《茉莉情》心想事成2005

1、苏明 （一）

　　一
　　清晨，苏明睁开双眼，闪入脑海的第一个念头：今天是茉莉的生日。橙色的窗帘不时被风儿撩起，晨曦便乘隙溜进屋来，弥漫了整个空间，淡淡地映在身旁茉莉熟睡的脸上：她的眉修长而细密，透着丝丝恬静；她的唇两角稍稍上翘，漾着点点甜蜜；她的秀发散落在额前，添着缕缕娇俏；她脸上那层细茸毛伴着呼吸而微颤。茉莉这般慵懒怡然的神态令苏明心动不已，禁不住低头亲了亲吻她的红唇。梦中的茉莉不自觉地翻身露出雪白臂膀，苏明赶忙轻轻地为她掖好被角。
　　橙色!橙色的衣裳橙色的被，茉莉好似陷入橙色的旋涡中。苏明知道茉莉是最喜欢白色、橙色。她用它们点缀家中的一切：墙是一袭全白，家具则是一色橙黄，窗帘、沙发、床罩都是橙色为底镶着朵朵洁白的茉莉花。苏明也曾问过茉莉：为何如此偏爱橙色、白色?
　　“我名叫茉莉，当然喜欢白色。橙色吗，是因为妈妈生我时很艰难，突然看到窗外有一颗橙色星在夜空中闪耀，顿觉得全身暖洋洋的，这时我便悄然落地了。因而白色是我的本色，橙色则是幸运色。”
　　事实上，当初正是爱着白衣的茉莉，人如其名像茉莉花一样纯洁、淡雅，让苏明不由自主地爱上她。而橙色更是不只一次地震撼过他的心灵，奏响生活的颤音。苏明的思绪回到多年以前。
　　那是□□过后的一天，阴沉沉的天，不停地刮着风下着雨。苏明等激进分子被校领导叫去长谈，好不容易挨到结束，苏明恍恍惚惚走出办公室，一抬眼灰朦朦的空间里一团橙色跃入眼帘，定睛一看那是茉莉，撑着橙色的伞儿，在风雨中往这边眺望。这一瞬间，苏明觉得那团橙色就象燃烧的火，焚毁了青春热情空抛后的沮丧，荡除了美好愿望破灭后的迷茫，而他则象火凤凰一样在橙色烈火中得到重生。苏明奔向那团橙色，他一手接过摇摇欲坠的伞柄，一手揽住那纤纤细腰。一双冰冷小手拽住了他的胳膊，苏明心中一阵酸楚，只觉得生命中唯有怀中的茉莉最真，其它一切都是虚空。今后再不理身外事，要做的便是：用坚实的臂膀为心上人撑出一片蔚蓝的天空，不再让茉莉担惊受怕。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如人所愿，很快毕业分配的问题就摆在面前。苏明是来自江苏水电部门的代培生，需要定向分配回基层去。而此时恰好茉莉父母调回福州任要职，已经替她找好了单位。只要茉莉父母伸出援手，苏明就能留在福州发展。正当苏明心底暗自窃喜找对茉莉的时候，却没能得到她妈妈的认可。第一次跟茉莉回家，茉莉妈妈只是平和地望一眼苏明，但那锐利的目光直透他的心底，不由得有些心虚。接着茉莉妈妈用十分客气的态度，礼貌周全的言语，拉开与苏明的距离，拒绝他的期望。
　　苏明并没有灰心，他知道只要将茉莉的心牢牢掌握在手中，就有希望。因此他放弃原工作单位，背上代培费的债，留在福州打工。苏明这一举动令纯情、善良、浪漫的茉莉感动不已。坚决地同父母冷战，迟迟地不去单位报到，每天早出晚归陪苏明四处找工作，回到家中就一声不吭。慈爱的父母终于拗不过任性的女儿，开始有些松动的时候，周朝阳的一封来信又改变了苏明的初衷。周朝阳是苏明小学到初中的好朋友，信中说：他在南京自办一个计算机公司已小有规模，准备进一步发展，希望苏明加盟共同创业。到南京去发展，这诱惑实在太大了。从小苏明就对南京怀有一种特殊的情结。首先，南京是他故乡的省城。在小时候，他就常和周朝阳一块在铁路边上玩，看着往来南京的列车从身边绝尘而去，那座遥远的、繁华的、文明的古城，对苏明这样的乡下小孩来说，充满了神秘的色彩和无限的向往，时常做着“旧时王榭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梦。想着有那么一天能在那里生活、工作。况且能白手起家创一番事业，又是多么富有挑战性。再者他对茉莉父母有股怨愤之情：既然你不帮我留下，我就带走你们的女儿。在一个飘着茉莉花香的夏夜，苏明用茉莉花精心窜制了一条项链，送给茉莉并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茉莉，这段时间工作一直没着落，学生宿舍又催我离开，我决定回南京和周朝阳一起自己闯一闯。相信将来，面包会有的，幸福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可现在只有这条茉莉花项链代表我的心----莫离莫弃。”
　　苏明就这么潇洒地离开茫然无助的茉莉，虽然也觉得有些残忍，但只有这样才能使茉莉摆脱家庭的影响，追随他到南京。
　　回到南京，苏明一头埋进工作，借此排遣因等待而带来的焦虑。开始的日子，苏明还是充满信心的，他相信自己对茉莉的吸引力。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好几个月过去了，还不见茉莉的踪影，也没有任何信息。他的神经一天比一天紧张，脑海里总也挥不去茉莉那美好的身影，十分后悔当初一时意气把她抛下，思念像把刀，“茉莉”这二个字每在心底浮沉一次，便刻下一道痕迹，这把刀砍掉了苏明的自傲与自信，生活变得浑沌。直到有一天，周朝阳把他推到窗前：一团醒目的橙色!对面路边绿色邮筒旁，站着一位穿橙色外套的姑娘，不是茉莉是谁!刹那间，苏明的世界恢复了生机，蓝色的天空上飘荡着白云，金色的阳光下涌动着人流。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灿烂辉煌，仿佛间这世界的万事万物又不复存在，只有那橙色的身影。那橙色抹去了所有的阴郁和黯然；所有的忧虑化为乌有；所有的期盼成为现实。苏明大吼一声往外冲，奔跑中只觉得心中热情似火山暴发般喷涌，心底在不断地呐喊：
　　“茉莉，茉莉，我爱你!爱你一生一世，永不负你!”
　　苏明的思绪在这一刻嘎然而止，心口好似被一根钢针猛刺了一下。“杜鹃”这个名字伴着刺痛出现。苏明迅速下床，跑进卫生间，拧开水一头埋进水里，想通过机械的动作，冰冷的刺激来冲淡心中的愧疚与不宁。杜鹃原是周朝阳的秘书，一次要签一份大单时抽调来帮苏明，杜鹃的到来使计划进行的格外顺利，他们俩配合默契成了一对好搭档。杜鹃思维敏捷、反应迅速、潇洒大方不拘泥于小节，而且酒量惊人，酒精似乎对她不起作用。在商场中挥洒自如、游刃有余，很多单子就是在她的笑声中签下。杜鹃不仅有公关才能，而且还非常细致周到，每一次谈判前，她都做了充分准备，打点好一切琐事，适时为苏明提供所需的一切。当谈判陷入僵局时，她会端上咖啡让大家解乏、缓和气氛。特别是苏明脑子里有些模糊设想时，往往经过跟杜鹃探讨、争论后，思路就会变得清晰、明了。苏明在工作上越来越离不开杜鹃的同时，情感上也越来越依赖她。对于两个常一起外出共事的年轻男女发生点故事也算自然，一切在不知不觉中开始。
　　杜鹃虽与茉莉同龄，但因茉莉早一年上学，再碰到学制延长，杜鹃算起来比茉莉低了三届，她们分属八十、九十年代的大学生，思想观念迥然不同，加之性格各异，苏明面对她们的时候感受也截然不同。面对茉莉，苏明在爱的背后还有责任，和杜鹃在一起就纯粹一些。和茉莉一起时，双方似乎都是以让对方快乐为目的而取悦、迎合所爱的人。跟杜鹃则不同，俩个人都是在不断地为自己索取、达到高潮的同时让对方也感到快乐。再就想脱离周朝阳另立公司这件事来说，为
　　茉莉想到的是如何发展事业，获得更好的经济效益，让她和女儿生活得更好。面对杜鹃想到则是为荣誉而战，如何体现自身价值。也许这就是妻子与情人在心目中的不同之处。
　　苏明稳下心绪，来到炉前专心做早餐。打开气阀，“呼”的一声蓝色的火焰像菊花样盛开，放上锅倒入黄澄澄的油，一会儿油烟燎绕，打入鸡蛋，看着透明的蛋清转瞬即白，不断地冒着小气泡又渐渐染上淡黄簇拥着晶莹剔透的蛋黄，好似白云掩映着一轮橙色的月亮。苏明缓缓地倒入牛奶，白色的乳液注入锅里的同时，不禁想起女儿苏橙最近常念的一句诗：“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真没想到寻常的家务中竟蕴含如此丰富的色彩和意境。想当初刚与茉莉结婚时，为早餐的事还有一段小插曲。
　　在那个花好月园的夜晚，茉莉倘洋在苏明的怀里，突然抬头眼睛坚定地说：
　　“苏明，明天我来为你做早餐。”
　　“你行吗?你一向最爱睡懒觉的。”
　　“可现在我身份不同，以前是肖小姐，今天开始就是苏太太了。”
　　第二天凌晨，苏明发觉身边有动静，睁眼一看，是茉莉披着毛衣倚靠在床前，手中还抓着闹钟。
　　“茉莉，你干吗?”
　　“我……要早起，就起来，又太早，不敢再睡，就这样了……”茉莉迷迷糊糊地答到。
　　“快睡吧，等会儿我叫你。”苏明看着茉莉那认真的神态，真是哭笑不得，只好帮她脱下毛衣睡下。
　　“那你可一定要叫我呀……”茉莉说着说着又睡过去了。
　　等苏明做好早餐，唤醒茉莉时，才十分不好意思地把头埋进被里说：“嗯……你干吗不叫我，那可不能怪我。”
　　“是，不怪你，我的小懒虫!”苏明掀开被子，朝那绯红的脸庞很很地亲了一把。
　　就叫了这么一声“小懒虫”后，做早餐便成了苏明的例行公事。有茉莉这样的娇妻，真拿她没脾气。不过当他们俩有了女儿小苏橙后，茉莉一下子长大成熟了，随着日子的推移，不觉中茉莉已把所有的家务都默默承担。茉莉实是一朵小小茉莉花，在她开花的季节里，淡淡地挥洒着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