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与诗》蛋挞猪猪

38、两个世界

　　林杏雨站在林立的楼房中央，周围的楼房像潜伏的野兽，冷眼看着面对它的人。阳光刺穿了她的眼，或许只是借口，林杏雨的眼泪混着汗水，在她的脸上划出腥咸的海岸线。
　　三年前，她曾怀着怎样的期许，也是这样拖着行李箱，一脸昂扬的朝气走上附中第二教学楼的三楼，她的三年，将是熠熠生辉的童话;她的未来，将是一片光明。
　　如果说还对于未来有一丝期望，也被这般场景击得粉碎。
　　为什么比我还要失败的人可以享受灯红酒绿?为什么我明明是这场备考的受害者却没有被怜惜?
　　“因为你不甘心。”妈妈的话还在耳边。
　　“没有，我明明没有选择，我从来没有选择。”林杏雨每个字都哭得连在一起。“我多么痛恨别人说我聪明，因为这个词，我做得不好都会被说是不努力，但我不是没有五点起床背过书，不是没有理解不到老师讲的内容。可是为什么没有人看到?我的高中有荒废，但是不是没有努力。我做这样的选择都真的是没有选择，我为什么成这样，为什么肇事者可以安然无恙……我其实多么想变成一个平庸的人，至少那样我就不会怨恨。”
　　几个小时前她拖着行李箱走在X大南街，平直的长街像是押好平仄的诗，好像没有选择的人生，毫无悬念的青春。
　　她不知道为什么最终自己妥协了走上这一条道路，和多数人分道扬镳的命运。是因为程霂风，又不是因为程霂风——她早已厌倦了独角戏，又怎么会为他赌气?
　　十八岁的林杏雨，只觉得愤然，想不明白原因。

　　新的生活，我告诉自己这就是我新的生活，即便这让找难过。
　　这几天里我几乎没怎么讲话，老实说我沉迷在一种悲伤中有点难以自拔。但丁老师居然说我性格很好，虽然不知道她从哪里着出来的，但不得不说她眼光还不错。
　　来的那天我看见同学、朋友发说说了，都是兴奋的，我却有一点点悲观的想，这份喜悦什么时候会被冲淡呢?他们会不会也有一天和我一样发现毫无选择呢?
　　我感觉他们在聚光灯下，我在虚妄的文字里。
　　有个病态的想法，我在等自己后悔。

　　语数外物化生通通失忆，毫无逻辑的断点，似曾相识的梦游。
　　好喜欢生物老师，物理老师总是骂人。
　　习惯性忘了英语作业，课前赶紧抄上答案，老师见她“对了”，让她来讲。
　　杏雨:呃……前面……出现了一些人……所以选项……有……they……
　　今天英语课吓安逸了。语文课：速记速写速抽。晕。
　　没有手机，杂志也被没收了，林杏雨只有一支笔、一张纸，一颗颤颤巍巍的灵魂，看不见未来，记不清过往，只能埋头，记录，一点点，一句句，碎成片段的生活。她不知道这些文字有什么用，至少现在没用，她依旧一身怨气，依旧会在回家的10分钟路段里泪流满面——唯一可以肆意流泪的时空，可笑的自尊。
　　嗯，我在这儿玩文字游戏时候，他们在干什么呢?

　　“大学？没什么好的。”H工大退学回来的同桌看到郁郁寡欢的林杏雨安慰她说。
　　“大学也许确实没什么好的，但这里一定不好。”林杏雨用笔尖戳着草稿纸。
　　林杏雨没天都在拼命纠正着自己的作息、习惯，比如每天早晨7点10分的迟到踩雷线，和下午6点50的迟到踩雷线，是绝对不可以触碰的，不然会受到非人的惩罚。还有自习会有巡视的老师和学生，讲话或者是看小说都会通报给班主任，然后有又是非人的惩罚。电子设备和恋爱是被禁止的，情节严重的直接退学。林杏雨报道那天就曾亲眼目睹了一个因为追高年级男生败坏学校风气而被开除的女生，林杏雨一直盯着似哭非哭的女生，沉默。
　　那段时间X大的录取通知书就背在书包里，最里面的那层，山茶红的封面上的烫金刺眼，林杏雨几乎不忍心拿出来看。附赠的那一张定制车票，也是林杏雨那段时间的泪点，每次看到“通往未来的列车准时开车，过时不候”，林杏雨都要流一大堆眼泪。
　　——真不读了？
　　李元翊周末发消息给她。
　　——读你大爷。
　　林杏雨无法抑制地暴躁起来。
　　你真可以，你那么得天独厚，你们都那么得天独厚，又怎么会理解？不是我不想读，真的不是。可是为什么都要替我惋惜？为什么都觉得我一定要读出个什么水平来？

　　睡觉，上课，吃饭，考试，写日记。
　　林杏雨把时间过成行尸走肉。
　　好像，朋友们，我们所处的，是两个世界。

作者有话说

　　主角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π_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