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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苍茫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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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冕,辰幕,宿坛,月冥,四个国家的将士争先恐后的来到,生怕晚来一步,宝贝就被别人抢走似的。
苍茫山终于打破以往的宁静,溪水不再缓缓流淌,一个接一个的人从它上面匆匆而过;青草绿树不再安逸,藏在深处的动物四处逃窜,留下一地慌张的青草。往日的世外桃源如今到处弥漫着膨胀的野心和熏天的欲望。
宿坛国千统卫首领离夭率先带人上山,到达山腰时看到前面一人执剑拦住去路,此人凛凛威风,稳如泰山,有一人当关之势。
“你乃何人?” 离夭看出眼前非是寻常之人。
“吾乃中天大将穷纪,尔等来此做甚?”
忌惮之中又兴奋异常,此山何故要五国之中赫赫声名的穷纪大将亲自镇守,其中内情不言而喻。
“大将,贵国二皇子穹示告知,天骨藏于此山,我等前来取回天骨。”
穷纪大将不屑一顾:“什么天骨,未曾听闻,这里是皇家祭祀之地,尔等速速离去。”
离夭哪有那么好打发,耐着性子说道:“大将休要诓我,小小祀司怎需要您亲自镇守?大将还是交出天骨的好,免得皇家祭司血流成河。”
穷纪大怒:“放肆!尔等攻我君城又想毁了这天家祀司不成?”
各国有各国的大祭祀神坛,当然皇家也有用于私密祭祀的地方,称之为祀司。毁掉祀司是对人最大的侮辱和挑衅,穷纪大将怎不怒火冲天。
离夭此时也脸显愠怒:“在下奉劝大将一句,好自为之,如今城陷人亡,穹道已经薨逝,大将莫要做无畏的抵抗,您,一人,不敌,万人。”
“你们岂有此理,你们,欺人太甚。”穷纪大将听到穹道大帝薨逝的消息气的浑身发颤。
“望大将交出天骨,免于厮杀。”离夭下出最后通牒。
离夭身后的将士齐声喊道:“望大将交出天骨。”
这是军人之间的相互尊重。
穷纪咬牙切齿道:“白日做梦。”
穷纪大将铁了心守住此地,此战在所难免。
“千统卫——备战。”离夭扬手下达命令。
看样子这穷纪大将是不会交出天骨的,此战难免。
“天皇卫何在?”
“在!”随着穷纪大将的一声大喝,山中冒出许多身穿金衣盔甲蒙着脸的神秘卫士。
看来传言是假的,苍茫山不是没人,而是有很多人,并且还是很厉害的人。
“犯我河山,侵我祀司者——杀!”
穷纪大将剑指前方,率先向敌人攻去。
“杀......”
身后天皇卫纷纷拔出武器随着主帅杀入战场。
天皇卫出手狠辣绝决,见血封喉,苍茫山刹那间血腥弥漫。
月冥日冕辰幕精卫随之而来,双方好一场厮杀。
看着越来越多的天皇卫倒下,穷纪感慨万千:想他披甲征战一生,协主立国得帝皇信任,受帝皇重托交之于国之秘任,虽肝脑涂地,无憾亦。
死也要为国为山河战之最后一刻。
穷纪大将视死如归,再次飞身掠入战场......
不负国家不负主,死得其所!
入夜,君城城外的一所庄园里偷偷潜进一对少年,两人正是从苍茫山逃出来的子夜白和阿时。
“公子,这边。”年迈的管家福伯仿佛知道他们要来已经等了很久似的,提着微微亮着烛光的灯笼将两人引进密室。
“福伯,您怎么在这?”进入密室后子夜白终于松了一口气。
“是大将吩咐的,君城被破前大将就让我来此等候公子。”
原来父亲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公子,现在外面都是乱军,你们先躲在这里,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我出去打探下情况。”
福伯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两人虽累但都没胃口。谁也没动桌上的食物。
子夜白看着眼前一语不发的少女,握住她那双雪凝般的手:“阿时,不要难过。”
少女抬起那双星河般璀璨的双眼,难过?她难过什么,现下发生的一切和她有什么关系。
若说有关系也就是她那父亲,十六年光影父亲见她的次数一双手都数的过来。就算见面也不是烟火人家的父慈女孝,嘘寒问暖,而是一种猎人凝视猎物的贪婪,父亲的眼光总让她觉得下一刻她就像是山中那些被自己父亲啃噬的幼兽。
她不明白也没人告诉她这是为什么,她所谓的父亲又为什么贪婪中还藏匿着嫉妒......
阿时从记事起就一直在山中,很小的时候还有人洗衣做饭照顾她,后来来了一位大学士,那是父亲派他过来教自己读书识字的,可那大学士不知为何对她并不亲近,一切就像按部就班的例行公事一样。后来大学士逐渐年迈,他身边便多了一个随侍,可随侍一段时间便换一人。
学士身边人来人走去,而我们阿时身边连端茶送水的人都没有了。
父亲叮嘱她最多的事就是不让她下山不让她与人接触,当然除了穷伯伯。
要说唯一让我们阿时觉得是活人且有温暖的人,就是这位一直照顾他的穷伯伯。他不像父亲那样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穷伯伯只要过来看她,带的不是好吃的就是好玩的,还会问她冷不冷热不热,会给阿时讲故事讲笑话,还会逗我们小阿时开心大笑。
刚开始穷伯伯喊她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直到有天阿时吃着穷纪大将带来的花香糕点,好奇的问是什么样的关系才能像大将对她这样这么好,大将告诉她说是父女是亲人,于是阿时要求大将做她父亲做她亲人,可把大将吓的一哆嗦。
大将拒绝之下看到小女孩一脸受伤失望落寞,可怜吧唧的于心不忍,终于大胆的擅自做主了一次,以后让这个连他铮铮铁骨的汉子都怜爱的小女孩喊他伯伯。
大概六七岁的时候吧,那一天阳光异常灿烂,小小的人坐在石头上接受太阳的恩惠,穷伯伯拉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来到她面前,高兴的对小阿时说:“时儿,这是夜儿,是伯伯的儿子,以后他就陪着你了。”
小女孩顿时睁大了水灵灵的双眼,眼中光彩满溢。冰雕玉琢的小男孩刚开始傻愣愣的杵在那一直看着阳光下的小小人儿,直到父亲不知喊了几次的声音才把他喊醒。小男孩脸一红,诺诺道:“阿......时,以后我陪你。”
小女孩不由自主的拉起小男孩的双手,漾起了满足可爱的笑容。
整个世界都亮了。
阳光使劲的挥洒着它的热情,照耀着下方一对手拉手笑的异常幸福的两个小人儿。
小小孩童拉着的不仅仅是彼此的手,还有自此之后心灵的温暖和归宿。世界就是这么奇妙,有些人一旦遇见了就是一眼万年执手到老......
两人在密室里一夜无眠,子夜白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担心自己的父亲,却又不敢冒然出去,只得耐心等福伯给他送来消息。
阿时的世界很简单,她关心的只有子夜白和穷伯伯,看着子夜白脸上从未有过的焦虑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默默陪着。
沉闷的轰隆声传来,福伯从密室外走进来,子夜白就觉得福伯的脚步异常沉重,整个身体更显佝偻,仿佛一下苍老了许多。福伯放下盛着饭菜的篮子,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公子,姑娘,你们吃些饭菜吧。”
子夜白没有听到福伯说什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福伯的脸,一把抓住福伯微微颤抖的手:“福伯,我父亲怎样了?”
少年的嗓音暗沉嘶哑还有自己也不愿意听到的颤抖。
福伯抬起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眼中满是伤心难过和心疼,“公子,天皇卫来报,大将......大将......战死.....苍茫山。”
福伯歇下伪装坚强,眼泪从脸上深深浅浅的沟壑上纵横下来。
子夜白一直沉默,呆呆的坐着,早已泪流满面痛苦欲绝的他却始终没有哭出来。
少年一夜之间长大了,如今再没有父亲的庇护,没有父亲的遮风挡雨,从此刻开始所有得一切都得他去担当,所有的困难都需要他去斩荆披棘。
可是四国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
外面传来一阵刀剑相接的声音,福伯身体忽然一震,猛地站起来:“公子快走。”
“福伯.....”子夜白心中又是一疼。
“公子,赶紧走吧,大将最后交代我的任务就是助公子安全离开,公子莫要让大将失望啊!”
也不知福伯哪来的力气竟把子夜白二人推到墙侧,伸手扭转墙壁上的灯台,竟有一面墙壁应声而开,福伯把二人推进密道内,无限伤怀无限不舍道:“公子保重。”又一伸手扭动,墙壁封合。
擦掉眼泪的福伯毅然决然的走出密室,大将是他伺候了一辈子的家主,小公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么些个年下来早已不是单单的主仆之情,还有能温暖人心的亲情。
哀离失怙德何报,哭竹生笋哺未偿。
大将,小公子已安全离开......
长生殿是皇帝的寝殿,穹示终于如愿以偿的住了进来,如今再没人同他争夺那高高在上的皇权,可此刻他却没有继承大统的欣喜若狂,一个人沉沉的坐在昏暗的寝殿里,一片死寂。
“老叶,你说我是不是错了,我真的是在引狼入室?”
一旁侍立的人抬头看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并未答话。
预想中举国欢庆的场景并未到来,四国逼杀帝皇穹道之后并未如商定好的那样撤兵,反而局势愈演愈烈,各国都屯兵于城内城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就连他这长生殿此刻里外也尽是四国兵众,其用心昭然若揭。
其实从白天天元殿四国国君围逼他追问天骨的时候他就惴惴不安,隐约觉得事情超出自己的控制。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的目的不再是除去一个让他们不得不臣服甚至有些恐惧的强大统治者,他到底是小瞧了这些人的野心,仅仅摆脱附属国的条件已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
贪念作祟,他们长达五年的暗中来往秘密协定就是一场笑话,最初他们找到他的那一刻他是拒绝的——仅是拒绝。后来他们穷追不舍,一而再再而三的怂恿他,诱惑他,误导他。
直到后来朝堂上穹启风生水起,往往一个决定就得到朝中很多大臣的支持,身边也从不缺簇拥的人群。早已被那些人滋生出来的嫉妒、猜疑慢慢的越放越大,想登上最高端的野心也愈来愈呼啸狂躁。终至枉背人伦,大逆不道,祸国殃民!
绝境中的人都是抱有最后一丝幻想,可惜上天并没有怜悯他的侥幸和妄想,骑虎难下也好逼不得已也成,在四国国主的威逼利诱下他说出了苍茫山,苍茫山穷纪大将战死他又给他们指出大将秘院所在,多年来对朝臣隐秘的明察暗访竟是如此排上了用场,何其讽刺,何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