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喜嫁》一只小忧伤

5、回门1

　　众人乱哄哄互相起哄着喝酒，往日被她赢到裤衩子都不剩的师兄没有忘记赌注，趁机给她灌了一肚子酒。同她一起的柳嘉安想帮忙挡酒也被拉下水喝了不少。

　　等到席面散了，个个面红耳赤，东倒西歪相互搀扶着。有的准备回去呼呼睡大觉，越喝越精神的相约去梅林里赏梅。

　　六公主随何萱回去歇下了，钟五倒是只沾了下唇，但她旁边那位却是醉得不清，站都站不稳。她有心扶住他，偏偏喝醉的人还记得她怀着身子，走得歪歪扭扭也不给她碰到，还要害怕自己把她撞倒。两人来来回回了几次，那陈贺州无法钻到桌子底下，抱住桌脚不动。那滑稽的场面，惹得前来接人的下人低头憋笑不已。

　　兰香过来，看到苏夏知醉得不省人事，乖乖趴在柳嘉安怀里。她惊奇道：“怪了，小姐今儿是喝了多少，以前在外面她可从来没有喝醉过。”

　　柳嘉安倒是眼神清明，不见半分醉意，只是他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酒气上来了，还是被热气熏的。

　　他一路稳稳抱着苏夏知到马车，气息都没有乱上一分。

　　兰香跟在后面，眼巴巴看着想帮忙都插不上手。打小小姐就是她照顾的，哪次小姐喝多了不是她忙前忙后。现在姑爷没开口，她也不好抢人。

　　后面被柳嘉安派去同何老先生告辞的阿武回来，看见新嫁来的少奶奶的丫环正爬上车架要进到马车里去。他快走两步，眼疾手快把她拖下来。

　　“你干嘛”

　　“你进马车去干嘛？”

　　“我家……少奶奶喝醉了，我得去照顾她。”兰香瞪了那小厮一眼，她自家小姐这边，可不会管这个是姑爷什么人。

　　阿武翻了个白眼，少奶奶这丫环怎么是个傻的，也忒没眼色了吧，“我家少爷在呢，会照顾好少奶奶的。”

　　兰香也翻了个白眼，爬上车架到底没有进去。

　　马车内，苏夏知醉得厉害，却安安静静看起来特别乖巧。柳嘉安看似坐得端正，实则心跳得飞快，热得头顶在噗噗冒热气。原因无他，他虽是昨天娶了妻，以前却是从来没有碰过姑娘家。现如今他怀里满满当当被另一个香香软软的身体填满，只觉他浑身都要发麻不敢动弹一下。

　　他屏住呼吸，隔一小会儿小心呼了一下，还怕惊动怀里的人低头看一眼，接着保持姿势不敢当，只觉得很是煎熬着，马车也是越走越慢。

　　怀里的人突然动了一下，吓得他差点松手把人丢出去。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不曾发现怀里的人闭着眼睛，两只手却是牢牢搂住面前的人，将脸贴在对方的胸口。

　　苏夏知被马车晃得难受挣扎半睁开眼睛，直到她在靠着的人胸口蹭了一下，才迟钝地想到这……好像……不是兰香呀，努力想了一会知道了，哦……是她的夫君，她有点想喝水，于是她又努力回想她是怎么称呼她的夫君，想了得快睡着了，她终于想到了，“柳……柳宜……修……”

　　“柳——宜——修——”她想起来了，可是她好困啊，还是先睡一会儿吧。

　　柳嘉安耳朵钻进姑娘家那轻柔婉转的嗓音，从耳尖一直酥麻到脚趾头，手尖触碰到她的地方开始发烫，心下是一阵一阵涌起的痒意。一时间，他竟感觉有些手足无措，坐立难安。

　　可惜怀里的人睡得正熟，没有再多一点动静。

　　直到他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才突然被自己惊醒。他搂紧怀里的人又悄悄松开一点，羞愧地枯坐着，不敢再动。

　　好在马车终于到了宅子，他悄悄活动了一下手脚，抱着人回到了处处还贴着双喜字的新房。

　　趁兰香进去服侍苏夏知换下身衣服，他终于撤了口气到外面抹了把冷汗。

　　兰香端着水盆出来时，看到柳嘉安正在门外。他解释道：“我同少奶奶再休息会，晚点你再喊起来吃夕食。”

　　兰香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迷惑地出去了。总觉得姑爷哪里怪怪的。

　　相比有人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想破脑袋也还是一头越理越乱的思绪迷瞪瞪盯着床顶到天亮。苏夏知傍晚时分被唤醒吃了点汤水，简单清洗了一下又重新去睡，一闭上眼睛就香香地睡到了天亮。

　　她起来的时候精神很好，心情也还不错。倒是身旁的男人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打过一般，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兰香是个人精，吃完饭偷偷塞个熟鸡蛋到她手心。

　　坐上马车回门时，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刚刚朝食她吃得挺饱，这个鸡蛋她吃不下去了。

　　柳嘉安在人情往来的事情上向来用心，他拿着礼单给苏夏知看，询问是否有缺漏需要增添。不知为何说到回门，苏夏知的脸色变得不太好，以致于柳嘉安手握她塞过来的鸡蛋，有些拿不准她是什么意思。

　　不管什么地方，谁家女儿嫁出去第三都是要回门的，这是规矩。哪怕是嫁到再远的地方，也要寻个靠近的亲戚回个小门。丞相父母自二女儿出嫁就记挂得厉害，大女儿出嫁，嫁进皇子府他们也担忧，可是也没有二女儿这么揪心。二女儿打小就心气高，如今给她嫁了个在京城里排不上门号的她能甘心么，还有她那是不是发作的疯病，就算带了许多下人，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

　　他们早早起来就到前厅等着，后面忍不住跑到前面来。他们身边两个儿子儿媳连番劝都劝不动，只好打发小厮去问问，陪着二老在外面等。受了二老影响，苏家二位哥哥嫂子竟也想象出二妹妹脆弱无助、绝望没有生气的画面。

　　他们刚要喊人架上马车去接人时，柳宅过来的马车停到他们面前。

　　他们与妹妹妹夫一碰面，仔细一看，虽说脸色没有很健康红润但还算正常，更何况明显妹妹的精神看起来要比妹夫好上很多。他们不由得又想到妹妹的疯病，妹妹之前可是做过追着未婚夫砍的，别是这嫁出去在夫家做了什么吧。心里顿时有些后悔，即使柳家碍于丞相府的权势不敢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对妹妹不妥，他们不该抱着侥幸把妹妹嫁出去的。

　　柳嘉安哪里知道，这才一见面自己才娶了几天的妻子，岳丈家就在打算如何稳妥地收回去了呢。

　　不过在场各位到底都是体面人，个个不动声色。柳嘉安加上上门迎亲也只到过丞相府两回，从前他是有求在先，丞相府上下对他以礼相待，他按姑父姑母教导，不卑不亢，礼数周到。如今丞相府为了女儿愿意放下身段对他热脸相对，他更要小心伺候。他早知道自己的目的不纯，明知苏家的情况执意求娶不过图利，他同样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不管其他人什么想法，苏夏知自踏进丞相府脸上明显地变得如从前死水一般，说不清的复杂的感情使她情绪难以自控，很快也因为无力变成一片漠然。

　　丞相夫人一看她这样便难以自已要哭起来：“我的儿啊，我本以为嫁出去会好一些，怎么还是这样子。”

　　两位嫂子也是一脸担忧，从她们嫁进丞相府，自己这个小姑子外面的人说她疯可是她不仅没有像别家正常的一样整天折腾人不说，反而时常帮她们说话，这次本也是可以不嫁的，丞相府养个老姑娘也不是养不起，但最后还是嫁了是为了什么她们也是清楚的。她们娘家都说了别家再好的小姑子还不如自家这个疯的。若是小姑子因此出事，她们恐怕要一辈子良心不安。

　　苏夏知面色惨白，瞳孔聚拢了几次又消散。她放弃挣扎闭上眼，嘴唇咬出血，才声调奇异出声：“兰香，给我去熬药来。”

　　那边丫环过来禀告：“几位小少爷小小姐过来请安了。”

　　苏夏知猛地站起来，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让他们走。”

　　丞相夫人试图上前安抚她：“好好好，让他们走，母亲这就赶他们走……”

　　见她上前，苏夏知连退几步，生生把身后拦路的木椅掰开，“不准过来，别靠近我。”

　　两位嫂子上前扶住哭倒的丞相夫人，丞相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晕厥过去：“我是做了什么孽啊……为什么要让我的女儿这样子……老天爷有什么怨尽管降在我的身上……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的女啊……”

　　后厅一阵兵荒马乱，没有人敢靠近苏夏知，只在她身前围了个半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生怕她跑出去。

　　哪知就在不经意眨眼的功夫，她有了新动作，还是丞相夫人第一时间发现，尖叫出声：“快，快拦住她，别让她撞墙，别让她伤害自己——”

　　众人反应过来已经迟了，苏夏知被拉住却没有扯过她冲进墙的力道。她额头已经磕到了，哗哗哗向外涌出鲜血。

　　“去找大夫，赶紧——”

　　“来人，去前厅把老爷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