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喜嫁》一只小忧伤

15、接人

　　走水路初时看到江面的朝霞落日会觉得惊艳，但待久了对着一成不变的美景也渐渐失去了趣味。好在他们很快到达了目的地安州的渡口。

　　京城里近些年风气慢慢变得开放了，南方的女子出门反而要带上面纱，不在外面抛头露面。柳嘉安派人送来了纱帽，苏夏知让兰香收下。到了这里，也就派上了用场。

　　苏夏知跟在人后下了船，有护卫围在周边免得被人冲撞。那边下人在卸下带来的箱子物品，柳嘉安同白弘他们一行人分别上了岸。

　　从北走到南，这天气慢慢变得没有那么刺骨的冷。江边吹过的阵阵清风，冰凌凌的，只让人觉得困顿了好些天的脑子清醒过来，而不会觉得寒冷刺痛。

　　他们先前快到这里给姑父姑姑家传了信，他们回了话会派人过来渡口这接他们。这会在岸上倒是拉扯开了，柳家那边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他们回来的消息，柳嘉安二叔家的大儿子这会带着人正抢着他们的行李，大有要把他们抓回柳家大宅子那边去的意味。

　　柳嘉安姑父是读书人，他使过来帮忙的儿子也是斯文人，而被他们家教出来的柳嘉安同样也是要要讲个君子风度。这下遇上个耍无赖的柳大硬是被缠住了，虽恼怒却一点用没有，人家就不管他反对一拥而上硬来。

　　这个时候还是苏夏知反应快，她大喊一声：“哪里来的贼人抢东西，来人把他们拿下。”

　　兰香跟着大喊：“有坏人抢东西啦——快抓坏人！——”

　　护卫得令放开手打起来，柳大这边几个残兵散将自然不是对手，一下子被摁倒在地上哇哇大叫。

　　柳大还有力气指着柳嘉安大骂：“好你个柳嘉安，白眼狼，现在还敢残害兄长了，等回去看我爹怎么收拾你……”

　　柳嘉安刚刚被他的无耻气到够呛，这会看他们被按在地上也懒得看他一眼，这些年他们怎么对他的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他从没想过可以一力降十会，这下受了启发，马上举一反三：“把这些抢行礼的贼人丢到水里去。”

　　他姑父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大表弟江政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拉着自己家表哥小声问道：“这会不会不太好，等下出事了不好收场？”

　　柳嘉安往水里扑腾得厉害的人看了一眼，安慰他：“放心，等下会有人捞起来，不会出人命的。”

　　“那就好。”江政这下放心了，再看他们心里就觉得痛快。这些人没少在他们家耍泼，他也是早看不惯，想收拾他们很久了。

　　他转头看向刚刚出声的女子，反应过来：“想必这位就是嫂嫂吧，子恒见过嫂嫂。”

　　苏夏知只点点幕篱下的头，马车过来便由兰香过来扶着上了马车去。

　　没有了乱七八糟的事情，下人的动作快起来，很快就全部收拾好东西上岸。京城里那家女儿出门不配上几个护卫，苏夏知出门身边带着六个护卫也不算起眼。这次走到这边护卫加上些下人，就格外引人注目。好在她的下人护卫，靠她那些嫁妆也是完全养得起的。

　　柳嘉安这些年长住在姑父江则家，在这边给他劈了单独的小院子。他们这次回来还是住在这里，倒不是小气没有准备新的住处。只是到底这次不一样，原来他独身一人，父母不在，住在外嫁出去的姑姑家也就住了，现在娶了妻再住就有些不合适了。所以一切还要看他们回来以后打算怎么安排。

　　他们回来首先还是先过来拜见长辈，柳嘉安的长辈亲祖父母一辈走得走，他都没能见过。而他父母辛辛苦苦攒起来家业没多久又双双去世，而爹娘的兄弟不提也罢，单是看今天二叔家的做派就能看出不是什么地道人家。柳姑姑是柳父柳母一手带大的，更是为她寻得了好归宿。他们对柳姑姑有一份恩情在里面，因此当她侄子有困难，她才出手护他这么久，将他教养成人。

　　可以说柳父柳母不在，柳姑姑就是柳嘉安，也是她最大的长辈了。柳姑姑跟着姑父江则久了也知晓一些外面的事情，因此面对这个出身不低的侄儿媳她是万万不敢摆架子。

　　苏夏知跟着柳嘉安前去拜见姑父姑母。姑父是府城那边江家的庶系，科举考了个进士身后来便在这安州的镇上做了个知县，近些年过得如意顺遂，隐约显露出些养尊处优的气质。他旁边的柳姑姑看起来还要更加年轻些，能看出年轻时必定也是长相不俗之流。

　　这会她看了与侄子携手而来的侄儿媳，不提她先前做了心理准备，就单单把人放到她面前，她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这到底是京城里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一举一动配合淑女标准的贵女，教养气度是小地方养不出来的。站在侄子旁边，她只觉得登对极了。

　　她也知道这样的人儿若不是有些毛病在身上，是万万看不上他们这样的人家。只不过求仁得仁，她知道侄子想要些什么，自己家没有办法帮上多少忙，为了有个帮忙铺路的岳家，他自己愿意去接受。自己也唯有支持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她挥手让苏夏知上前，把手上的血色飘花玛瑙镯子褪下，放到她手里：“你婆婆走得早，这第一次见面，我便托个大，给了你这见面礼，今后还望你同宜修这孩子好好过日子。”

　　“多谢姑姑。”苏夏知行了礼，收下了镯子。

　　柳姑姑接着交代道：“柳家那边现在还没有理清楚，也不着急过去。你同宜修先在我这里住些日子，宜修以前住着的院子，我前些日子派人过去整顿了下，你且安心住着，若有什么缺的少的，你只管使个小丫环过来同我讲便是。”

　　她又一一问过她从京城里带来的东西下人怎么安排，苏夏知看她便是个做事麻利的不拐弯抹角，便也没有死扣这京城里那套弯弯道道的做派，简单明了地说了些。

　　柳姑姑听了，知道人家心里有数便也不多问，但到底是京城来的这大手笔让人咋舌，她心里想着为了给侄子争多几分面子，这边招待的规格还得提高几层才行。她笑吟吟地看了人，对她侄子说道：“别的事先不忙，这一路过来也累了带着侄媳回院子去休息下，晚点过来我们一家人吃个团圆宴。”

　　柳嘉安应了，拉着她便辞了出去。

　　他们前脚赶走，柳姑姑松了口气，引得旁边的姑父侧目看她。她懂他眼神的意思，说道：“我之前是有些担心，这一看我也就放心了，娶得可不比柳宅那边强塞的，我给他找的都强多了。这性子也拎得清不像那些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的，以后政儿的媳妇我得比着这样的找才行。”

　　这话惹得旁边江政闹了个大红脸，“娘——”

　　柳姑姑为柳嘉安在这江府里住得自在也是下了些功夫，虽说这院子也在府内却也是单独隔开的。院子里的陈设就更不必说了，北地的院子讲究的是大气华贵，这靠南的院子尤其是人家的院子要小巧些，讲求的是雅致。从院子外到院子里面，处处别具匠心，这一块石头摆放的位置，那一丛竹子生长的方向，都是有典故的。不管能不能品味出其中的韵味，只单单看着，就觉得好看又说不出好看在哪里。

　　兰香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笑着对苏夏知夸道：”姑爷这院子比我们在苏府的还好看，看着就很有意思。”

　　柳嘉安看她们看得认真，也不催促她们，只走过一个地方就为他们讲解几句。

　　不过，苏夏知有些惊奇地看向他：“夫君很喜欢养花？”这院子养得满满当当的各样各式的花就算了，这堂前廊尾眼睛可以看见的地方都极为考究摆上了开得灿烂的花。

　　柳嘉安不好意思地摇摇头：“那倒也不是，家里原来是做花草的生意，家里带过来的下人多少都懂得些养花的技艺。”想了想又补充道，“娘子可有什么喜欢的花，院子里喜欢的可以摆到房里去，那些开得正好的花也可剪去做簪花用。”

　　苏夏知笑了一下，这倒是挺有趣，她刚见到柳姑姑头上的簪花还惊讶什么样的绢布能做的这么逼真，没想到竟是真花。用真花簪发在京城里都很少见，想来倒是这边特有的习惯了。

　　他们进到房内，房间内还是柳嘉安走之前的装扮。只不过再进去些，便看到些原来没有的东西，窗上墙上都贴上了大红的双喜字，床上也换成了大红的鸳鸯戏水花样的被子。

　　两人惊诧地对视一眼，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暧昧的气息。

　　兰香自觉地退下，出去给他们合上门。

　　良久，柳嘉安才找到话说：“我同你一起刚过来，也不知道姑母准备了这些。”

　　苏夏知噗嗤笑了，她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原来她过去京城那边的柳宅平和住和用的也有不少大红色的东西，只是那里看习惯了。到这里来，看着与这屋子不相称的东西一时间被吓到了，不过这也符合他们新婚不久的摆设。她笑着说：“姑母对你很好，这一看就是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