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我在都市养小狼》五颗橙子

1、尽头

　　空气都凝滞住了，实验犬只能听到连接自己身上管子的仪器的电子计数的响声，这滴答滴答的机械音日复一日的响，快要把人逼疯了。

　　兽人的耳朵耷拉着，他垂着眼帘，空洞的眼直直的盯着天花板，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人形犬的身体状态很差，在他身上的药物实验即将走到尾声。这也预示着他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尾声，到现在他都还活着的原因只是因为安乐死的申请没有批准下来。

　　他全身插满了续命的管子，打满固定身体的石膏，一呼一吸间身体都疼的让他吸凉气。只是就连这样简单的本能反应，对他来讲也是折磨，这会牵动骨骼，带来更大的疼痛。

　　就这样愣了很久，人形犬连眼珠也不转，许久之后，他终于动了，慢慢地顶着钻心的疼痛感转动他脆弱的脖颈，费力地透过监控室的玻璃去看着自己的倒影。他头顶的毛发已经因为放射性治疗一块块脱落，露出斑驳的白色头皮。由于长期卧床皮下的肌肉早已萎缩，清瘦的只剩几十斤。

　　丑的像个怪物。

　　许久他闭上眼睛，不想再看，他一点点挪动自己唯一能动的右手，咬着牙把插在指间上的针头缓缓地拔了下来，带着细细的水流飞溅，打湿了他的毛发。

　　一根
　　两根
　　手指
　　手臂
　　.......

　　监控室久久回荡着，弱不可闻的呜咽。

　　"所长！所长你快来！14号实验体出问题了！"

　　穿着隔离服的小研究员一路狂奔，她的喊声划破空气，贯穿了整个长廊，锐利的扎入陈夏的双耳。

　　正趴在办公桌上午睡的陈夏被喊声吓了一个激灵，她还没从让人心跳过速的惊吓中回过神，脑子就自动咀嚼了一遍研究员的话。

　　“实验体出问题了。”

　　她这脑子和身体分开用的能力得益于她常年的高负荷工作。

　　陈夏曾经连续三天不眠不休的在实验室度过，忙活到最后甚至水都不喝一口。测量数据，分析样本，修改记录，实验人员换了三批，只有她就像不知疲倦的机器一样在研究所的地砖上穿行，辗转于各个科室。

　　在完成研究的前一个小时她觉得自己已经混沌到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但是脑子还在运作。就像现在一样。

　　陈夏一直都睡不熟，每一个实验体的状况不同分秒间就会发生改变，任何变动都会导致实验的不可控结果，她必须随时保持警惕。

　　没给自己太多时间去调整，就这几秒眼前还在发黑的功夫，陈夏已经抓过来防护服给自己套上，动作利索又迅捷。

　　“14号实验体的体检报告在哪，他现在状况怎么样？”拉开门的陈夏一把将冲向办公室的来不及刹车的小研究员捞回来，两人三步并两步往监控室赶。

　　“肢体关节活动受限，身体骨骼大面积出现局部破坏和病理性骨折，有明显肿块。实验体强烈要求安乐死，被拒绝之后刚刚不知道怎么拔了身上的管子，想撞墙，现在已经被按住了。怎么办啊所长。”

　　小研究员气喘吁吁，已经有了哭腔，不知道是走的太着急累的还是因为实验事故。但是她没敢停下脚步。

　　“我了解了，快走几步。”

　　身边的人虽然因为走的太急和自己一样气息不匀，但是她语调依然平稳，不慌不忙。小研究员侧过头看着只比自己大几岁的所长，她也许是为了方便，梳着利落的齐肩短发，脸上永远不带妆，身上也没有其他菇娘喜欢的小饰品。"头发长不好打理，带妆会污染无菌环境。"她曾经这样轻描淡写。至于她不带饰品的习惯，应该是怕打扰了实验人形犬的休息吧。

　　后者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以为是小研究员被吓得没了主意，就拍了拍她胳膊。

　　“没事，遇到事情，手忙，心别忙。”

　　没人看得见她指甲掐进手心后的月牙形的红色印痕。

　　月牙形的印痕。

　　初见那个14号实验体，眼中也有一轮弯弯的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