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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落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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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秋之风已带上凉意,四王府的一处僻静乌黑之地,蓬头垢面的女子轻轻动了身子。
彻骨的痛意好似有银针于周身游走,江知韵眉头紧皱,强迫着不让自己睡过去。自己伤势惨重,此时一睡,怕是再也醒不来了。
“……此时之辱,必千倍还……”江知韵咬紧了牙关,用尽全身力气颤颤巍巍地坐起身。
僵硬着身子环顾四周,周遭破乱不堪,各种稀奇骇人的刑具随意摊放着,其为血迹与污垢所覆盖,早已看不出本来色彩。
江知韵目光定于木门处,正揣度着如何逃出去。
突然,木门打开。
晦暗之境倏尔有光芒进入,她有些不适应眼前的突兀,怎奈无力抬手遮挡,索性眯着眼看来人。
“倒也是命大,受了孤的三重罚,竟还能直起身来。”
在这祐华之内,惟有一人以“孤”自称。
他是四王,宋御来。
江知韵费了好大力气才看清男人,丹凤眼狭长却微眯,予人危险之感,薄唇轻挑,似是在笑话她的落魄。
相貌确实出众,可是一想起他派人莫名其妙抓了自己且施以重刑,又囚禁于此数日,江知韵心中便怒火狂起,恨不得把他皮扒了去。
“……不知四王,抓我为何?”
她竭力压制怒火,想同这厮好好交流一番。
声音不大却是清脆,满是血迹泥迹污垢交错的小脸让人忍不住发笑,可是那眸子却清明无比。
她直勾勾地盯着宋御来,眼底的恨意喷薄欲出。
“黜陟使江平秋的独女,江知韵,”
男人话说了一半,突然渐渐慢行至她身后。江知韵即刻神经紧绷,心里揣摩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四王暴戾恣睢,杀伐无情,仗着圣上宠爱而无法无天,自己今日就算是死了也定是无人知晓,无人理会!
必须想个法子脱身。
“四王这话错了,”
江知韵赶忙开口,趁着说话的功夫扭过身子与之对视,虽是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的她神经抽动,但她依旧强忍着不发出声响。
江知韵可不愿意在如此狠戾之人面前示弱,她也是好面子有尊严的人。
不过也好,疼痛让她愈发清醒,乏意全无。
“贱民早与江大人断绝父女关系,你若是想借我威胁江大人,怕是要事与愿违了。”
那江平秋常为一己私利罔顾道义,因此而得罪不少人,害得自己与母亲常常遭到莫须有的伤害,今日亦是如此。
被掳了不说,还被施以重刑!这个宋御来,当真是狂妄至极,甚至乎罔顾王法律令,私自动武。
又思及与母未告一别已是数日,且不知她是否安好,江知韵就愈发觉得自己必须要想尽办法活下去。
宋御来的假笑一点点消逝,他可没心思在这等琐事上费神费时。
男人淡漠地瞧着不愿低下头的丫头,看她倔强的眸子,没由来冷笑一番。
如此诡异之笑,害得江知韵脊骨发凉。
临死之前的挣扎,属实是让人觉得可笑。宋御来听她口中说着贱民,可瞧着模样,哪里有一分自贱的意思?
眼见着男人眼里掠过几丝杀意,江知韵突然后悔方才所言。
承认自己是江平秋之女,最起码还能留条命,捱到那江平秋来回应此事,虽说那畜牲也是无情无义,但兴许会有转变之机,可若是挑明了事实,自己怕是,活不过今晚了吧?
果不其然,宋御来依旧冷笑着看她,让人不寒而栗。
半晌,他轻启薄唇道:
“那你说,孤如何处置一颗废棋子?”
二人陷入诡异的寂静,窗外偶有风声惊起,害得江知韵愈发紧张了。
怎耐受制于人,她是不得不低声下气,以求苟活。
正盘算着如何回应,一阵声音把江知韵的思绪打断。
“三王!您不能进去!”
门外突然响起了侍卫焦急的喊声,江知韵清晰地察觉到四王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又来一尊大佛。
三王爷宋景深乃锦妃之子。锦妃娘娘确实贤良淑德,兰质薰心,民间广为流传其佳话。可是人皆知晓,那善良之人是无可能于宫中安稳的。
与之相反,她的儿子宋景深冷漠疏离,寡言深沉,虽说不似宋御来一般暴戾,但也让人畏而远之。
他与宋御来向来水火不容,整个祐华几近无人不知,如今又要同聚一堂。
且不说他们是否会针锋相对,拼个你死我活,那见到他们二人作对的自己,若是更不幸地听闻了他们的对话,还会有一线生机吗?
今日当真是自己的命绝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