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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香霓朝慧音摆手,慧音退下。
      香霓笑盈盈地上前拉了范咏稼的手,满意地抚了一下她指尖。这手虽不够柔嫩,但白皙,纤长,好好养一养,绝对称得上玉指葱葱。
      这点可以当个优势培养。
      再是这姑娘敦实,虽有些愁苦,却不见怨气,可见身心健康。不少绝症早逝的客户,就爱挑这样的模子。
      香霓添了几分满意,说话也热情了些:“刚才失礼,隔着墙听了一句,妹妹好似有些难处。我长你几岁,经的事多一些,说不得能宽慰你几句。”
      理智一回头,范咏稼倾诉的欲望散了,福身淡淡地说了一句:“是有些不顺,不过是些琐碎之事,倒不必带累姐姐忧心。多谢!”
      香霓并不需要知道这些目标具体在愁些什么,她只要说好自己的台词,能打动她们即可。
      “这里山高路远,眼下没有家人来接,不知妹妹可愿听我说些闲话,打发下时间。”
      范咏稼愁的正是这个,马车颠簸了半日才到,路程肯定不近。她挣来的钱,都藏在家中,每日身上不过带着三五文钱应急捡漏,这怎么回去,是个大问题。
      她又上下瞧了一眼香霓,这姐姐看着富贵,不如先套个近乎,待彼此说些知心话,相熟了些,我便开口借上几个钱,托人带信或雇个马车回城去。
      当下,她轻轻嗯了一声,主动挪到桌凳旁,殷勤地为这富贵姐姐倒了茶水。
      目标人越单纯,她越好完成任务。香霓满意,款款走过来坐下,点点旁边桌面,道:“妹妹也坐。”
      范咏稼与她隔着一个位置坐了,主动问道:“姐姐怎么也来了此处?”
      童婆子断不可能是随便找个地方扔下她,且这庵名一听就不是善茬。她是被奸人所害,这姐姐,看着出身富贵有能耐,怎么也沦落到了此处?
      “唉,妹妹有所不知,我家爷们出息,谋了几个官,但外头看着再风光,那都是男人们的。我们女人呢,有才有德,也不过是得两句空口评赞。大事上是一句不许插嘴的,我被家里送来,就因为伸手管了一点小事,就让我来此冷静冷静。凭她是谁家的,我们女人生来便矮一截,他们是璋我们是瓦。读书习字,明理涨见识的好事,女人一沾,倒成了无德无礼。这不是故意打压嘛!我呢,生了个不服气的性子,事事挣个出头,没少受人教训,但我自己心里痛快!我听人说,那海外之地,士农工商,人人平等,没这些跪来跪去的规矩。男女也平等,女子可读书,可做官,还不知出了多少个黄夫人这般的大商贾。女子能自个儿挑夫婿,挑个合心合意的,好的时候亲亲热热,不好了,一拍两散,痛痛快快再寻个更好的。”
      范咏稼听得入了迷,杯子端在半空,僵住了。
      香霓满意,接着说:“不知妹妹可有听说,前阵子,槐花巷那……有个可怜女子,被逼得走了绝路。被人欺辱调戏本不是她的错,偏这世道不惩恶人,还要在后头说她不检点。唉!”
      香霓装模作样捏帕子拭那眼角并不存在的泪,借机观察一下这17号。
      范咏稼没有她这般动容,而是一巴掌把桌子拍响,站起来怒道:“人长嘴,猪长嘴,狗也长,理他们狂吠乱咬做甚。我若是她,谁害我,我便弄死谁,一命换一命,也好过白白丢了自己性命。”
      香霓一噎,倒是看不出,发面团子一样的萌妹,说话倒很有那边的风格。
      她干笑一声,继续忽悠:“妹妹倒有些气性,难得。只是……我观妹妹面容,似有些不如意,我不便问,只管自大些,说教几句。人若不怜我惜我,不如痛痛快快离去,何苦委屈求全?妹妹,这世道,女人太难,能懂女人之苦的,只有女人。我没能帮到槐花巷那姑娘,一直耿耿于怀,今你我有缘,我却想尽力帮上一帮。我家有船,不日就要去往那自由之国,妹妹若是想去,我可以带上你。”
      范咏稼定定地看着她,心内挣扎。她爱过爹,爱过娘,爱过兄长,可她这辈子,得来的,却少之又少。
      如果撇下她们,说不得,自己能过得更好,更自在。
      倘若她说的是真的,在那样的地方,她能痛痛快快上自己的学,找份踏踏实实的活,养活自己,自是不在话下。
      可是那样……我就孤身在这世上了。
      香霓看她面上犹豫大过向往,便改口道:“你若不愿去那远处,也有别的法子解你困境,助你圆梦。”
      “什么法子?”
      她越焦急,香霓越满意,笑道:“我这,有那助人开窍通智的仙丹,名唤金浆果,也是从那自由国千辛万苦传来。先前妹妹瞧我,可有些疑惑?我浑浑噩噩活了十余年,还是托这金浆果的福,让我这脑子,能配得上脾气,再不受别人的糊弄。”
      这么神奇?
      若是从前,范咏稼必不信,但前巷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因此她半信半疑地问:“姐姐可认识秋家小姐。”
      香霓再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疾不徐答道:“可是那位宜人小姐,她受主母打压磋磨,正是食了这金浆果,才翻了身,不再做那任人调谑的可怜人。我听说,正有不少名门公子上门求娶呢。”
      范咏稼有些意动,还想再确认下:“吃了这个,是不是就会作诗了?”
      我若是会作诗,他会不会高看我一眼了呢。
      香霓捂着嘴乐,答道:“作诗有什么难的,我也会,吃了它,会的东西可就多了,作诗只算指甲盖那么大点的好处。”
      范咏稼坐不住了,拉住她的手,虔诚哀求道:“好姐姐,那便与我一颗吃吃吧,姐姐大恩,我铭记在心,待我归了家,我给姐姐送吃食,保证好味道,每日不重样。”
      香霓收了笑,拍拍她的手,说:“我知道你有难处,这金浆果原是卖一千两银子一枚,姐姐我还有些私房,替你出了那九百两的大头,你只要拿上一百两,凑齐了,我这就给你讨去。再是一点,这可是通天的仙果,天大的机缘挑中了你。你既要吃它,就得守着规矩秘密,不得到处宣扬,免遭了天谴。这里需得盖个印,有个保证。”
      香霓点一点纸上血印旁空处,提醒她。
      出点血事小,出血事大。
      别说一百两了,出一百个钱,范咏稼都钻心疼。
      她倒吸一口气,滋得牙凉飕飕的,厚着脸皮问:“姐姐既要帮我,可否先替我全交了。待我变聪慧了,挣了银两,自不会忘了姐姐恩德,做牛做马,必有厚报。”
      香霓干一票,能挣的钱,只有这头的费用,待转换之后,原身的银子首饰,就都归了新主,与她没有一个铜子的关系。
      “没有银子,拿些首饰来抵钱也可。我若有,自然就替妹妹出了,实不相瞒,九百两已是刮净我老底。”
      范咏稼有些不好意思地指指头顶,小声道:“首饰只这个,街坊红婆婆送的。”
      说是这么说,就这么个黄铜簪子,她都没有要给出来的意思,毕竟是红婆婆的一片心意。
      穷也不至于穷成这样吧,明明资料里写这姑娘做些小买卖,常去首饰铺子逛逛的,家里糟心事多,过得又确实不如意。她这才找人,暗自提点了一下瞧小姑娘不上眼的范老太,这就送了人来。
      她满腹疑惑,范咏稼却丝毫没有要动钱的意思,也没打算按血印。
      香霓看她一毛不拔的模样,没了耐心,站起来放狠话:“你会后悔的。”
      范咏稼追上去,好声好气求道:“姐姐,既如此,金浆果便算了。好姐姐,可否借我几钱银子,我好家去,改日一定奉还。”
      骗子遇傻子,懵了。
      香霓脚下飞快,赶紧走了。

      富贵姐姐走了,范咏稼坐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几盏茶下肚,情绪过了,范咏稼掰碎了细想,渐渐生出些不对劲。那主持古里古怪,这姐姐也古里古怪,都说有难处就会相帮,可实际上,最后都丢下她,跑了。
      唉,靠谁谁倒,范咏稼决定自力更生。
      她推开厢房的门,正巧一个穿着海青的尼姑背对着这边走远,再无旁人看守。
      范咏稼悄悄出来,往相反的那处走,显然,这间厢房,是用来安置“受惩戒的人”的,偏僻破旧。过了厢房就是杂房,再是柴房和厨房。
      这么远走回去,不得饿死累死。
      范咏稼随便翻了翻,找出些米面,来不及精细做,只和了些湿糊糊,快速煎了几张软饼,拿干净的蒸屉布一包,走后门小路,溜了。
      既是要下山,循着水流往下走,自然能遇上人家,顺便问问路即可。
      才走到山脚下,就见着了慌手慌脚在求人的范咏生。
      “有谁见过我妹妹,跟我一般模样,略胖些。”
      “你见过吗?就我这样的。”
      范咏稼憋了两个时辰的泪,再忍不住,带着哭腔喊道:“范咏生,我在这。”
      那边范咏生一听,立刻跳着后转,欢欢喜喜奔过来,头一句就是:“范咏鹅,我改了名的。”
      范咏稼破涕为笑,推了他肩头一把,道:“《咏鹅》是别人作的,又不是你,你该叫范咏鸡。”
      范咏生挠挠头,嘿嘿笑,道:“有道理,范咏鸡,范咏鸡……”
      刚才的兴奋转眼又成了为难,范咏鸡不好听啊!
      “还是……不改了吧。”
      范咏稼摸出最后一块饼,递给他,柔声道:“饿了吧,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范咏生确实饿了,妹妹不在家,母亲躲在房里不答话也不做饭,都快宵禁了,他也没吃上东西。他抓着饼子往嘴里一送,咬上一口就有些嫌弃,瞪着饼子道:“怎么是咸的?没你做的好吃。”
      偷用别人的东西,还能挑啥呢。
      范咏稼催他:“先凑合吃罢,走走走,回去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她走得脚都肿了,却忍着没说。京城不比别处,叫个马车驴车,起步就得一钱银子,范咏稼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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