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处》流芯芋泥酥

6、第六章

　　秦深的伤口吓人，最狠的一道是从左肩道右腰窝处，纵纵横横被缝成歪歪扭扭的蜈蚣状。

　　总的来说，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好些调养，便能恢复，只要日后阴冷天气的时候多多注意些，受的痛楚就会少受许多。

　　宋致将挂在他的亵衣提起给他披上，后面让他自行动作。

　　“并无大碍，现下水应该不烫了，简单擦拭便睡下吧。”他顺手拿走桌上的小枕头，出屋。

　　卫彤还蹲在那扇，见宋致来起身作揖。

　　宋致拿过他手中蒲扇:“你去歇息吧。”

　　卫彤再次抱拳作揖“是。”便走向秦深的房间。

　　宋致蹲下来，揭开了瓦罐的盖，里面的水分去了三分之二，隐隐有药渣冒头。他将药罐移开，放在一旁，用灰将火扑灭。他回房拿了药箱去了林大娘房间，点亮一盏烛火，坐在床边的小凳上为她把脉。

　　近来天气越来越干燥寒冷，林大娘晚间时时呼吸不畅，止不住地咳喘，房间里放了两个火盆，和一小盆水，夜夜在院里房前，煎药扇风，把脉针灸宋致才敢入睡。

　　他还是怕的，之前把脉一直不敢真的告知真实状况，他一直知道的，抽屉里的那些手帕，只是不敢罢了。
　　现在秦深已经回来，医馆大部分时间都是交给师父的好友打理，他很少有时间去问诊，总麻烦别人终归不好，林大娘那边可以稍稍放松一下。

　　翌日一早宋致就背上了药箱出了房间，他手里拿着四页纸，上面写的都是照顾林大娘的注意事项，要是秦深醒了就亲手交给他，若是没醒，就用石头给压在门口。

　　不过见那边的门还紧闭着，他便捡起一个石头，边吹边走过去。到门口后，正打算蹲下时，门突然开了，秦深没来得及着衣，只披了件披风。

　　两人都下了一跳，秦深看着蹲在自己门口的宋致，楞了一下立刻又反应过来“你……何事？”

　　宋致也回神，起身，面色并无多大变化，随手扔了手中的石头，将那四张纸递上“我要去医馆坐诊，戌时才归，这是我整理的，好方便照顾义母。”

　　秦深接过，浏览翻看，上面是熟悉的字迹，内容一条条的排列清晰，看着干净舒服。

　　“这几年你未归，家里有些变动，上面也有写到，不会找不到东西，义母近来吃的药膳隔壁周大娘会做，之前我不在家，都是拜托的她……”

　　宋致不敢说太多，怕会引人反感，毕竟面前的人才是林大娘的亲生儿子，林大娘时时盼着秦深回来，他不想闹出不愉快。

　　看着宋致眼神越来越不着所处，却一直保持着面部表情，不显慌张的样子，有些好笑，怎么都不看他，好似他是什么可怕的人，明明昨天还喊他脱衣来着。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母亲，兄长整理的这些倒是省了我不少麻烦。”

　　宋致被那声兄长吓了一跳，诧异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秦深笑着看他，柔声道：“辛苦了，谢谢。”

　　是他把人看的狭隘了。但宋致心里是高兴的，他不敢表现出来，忍耐着，一不小心控制过当，变成了拧眉抿唇一副倔强模样。

　　“嗯，无事。”

　　转身走向院门。
　　秦深怔楞着看着他一开一合院门，卫彤从屋顶跳下，顺着秦深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了关闭的院门。

　　“嗤，”秦深左手打在门框上枕着额头闷笑。

　　把卫彤看得莫名不已。

　　宋致可真的是个有趣的人。秦深这样想着。

　　医馆门口一下排了好多人，宋致倒也已经习惯了这般，里面总有那么几个混子装病来的。

　　“宋大夫，近日我总觉着头晕，手脚无力，您快看看我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那女子走进来的精神劲，坐下时身上的胭脂水粉味就冲宋致扑来，他稍稍往后倾，那起一旁的巾帕附在女子的手腕上，为她探脉。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宋致抬手，拿去女子手腕上的巾帕“姑娘身子并无异样。”

　　女子也知道多留会招他烦厌，只得起身“有劳宋大夫。”眼睛一直都没有从宋致脸上移开，见他还是依旧那么不给情面，尽管心中早知晓，但还是会忍不住失落。

　　午时，门口大多数人都回家了，只余下一些年迈的，面色不好的。宋致没有休息，让那几个药童交替着忙碌，以免误了他们吃饭。医馆后方充斥着药味，里间没有余下床位。

　　宋致还再为一个老嬷施针，一个药童瞅见了外面站着一个人，便走了过去。
　　还没询问，那人直接开口“小药童，你们宋大夫在何处？”

　　药童眼里透着探究，此人一看就不是来看病的，这种人他见多了，他抬头挺胸，就算没那人高，但气势不能丢。

　　“宋大夫还在里间给人看病，现下不得空闲，要是有什么事，你且先在此处等候，我进去说一声。”

　　那人不恼，笑着朝他微躬抱拳“那就有劳小药童了。”

　　小药童撇了他一眼，鄙夷得明显，转头近了里间，他规矩的站在角落，以免挡了他人的路。

　　没过多久，宋致走了出来，见到角落的卫彤有些惊讶，卫彤走到他面前，恭敬地作了个揖“大公子。”

　　宋致抬手微微挡了一下“你怎么来了，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卫彤摇了摇头“家中都好，我来，是将军吩咐我来给大公子送饭。”说着他又走回角落，拎来了一个食盒。

　　宋致怔了怔，回神过来，接过食盒“谢谢，午饭我自会去解决，替我向将军转达，之后不必劳烦你来替我送饭。”

　　“大公子不必如此客气，你是将军的家人，这点小事对我来说不是劳烦。”见他还想推辞又接着说“老夫人对公子也很是挂心。”

　　他沉默了会，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属下告退。”

　　医馆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人，都是患者的家属，来送饭的，宋致吩咐药童，待病人吃好了，给他们服药，便拎着食盒走到后间一处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