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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升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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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慢慢调整自己的心态。
我和他一文一理,选课很少重叠,每周唯一的碰面时间也就是辩论队训练。至于练琴,我换了一个时间,便不常碰面了。
在那一周唯一能见他的时光里,内心里虽然还是会本能的十分关注他,但是我意识上让自己转而关注其他人、关注自己的进步。反复告诉自己,只把他看成一个资源,去吸收自己需要的知识。
由于他的才华,作为一个大一新生,他的名声已经从辩论会和篮球队蔓延开来,成为校园的名人。不少人没见过他,也听说过他。见过他的,即使没听说过他,也会被他的和煦气质、才华横溢所折服。
所以,即使我尽力让自己心静如水,也无法避免自己会时时刻刻接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他的信息。
我从未加他的微信,可是总能从别人的朋友圈、群聊里看到关于他的信息。
我不是理科生,可就是在文科的领域,也能听到别人援引他最近发表的评论文章。
纵然如此,我也只能过好自己。把他看成一个令人崇拜的陌生人,忘记他和自己的接触,放下自己所幻想的自己与他的特殊联系。
于是,认真、踏实、充盈的生活,成为了我的支撑。我喜欢稳定的生活节奏。喜欢每天都过得很充实的感觉。
七点起床,晨跑。
八点去图书馆自习。
十点去上课。
下午两点到四点上课。
四点到六点是社团、舞蹈、练琴的时间。
晚上去图书馆自习到九点,回宿舍。
十一点准时熄灯,睡觉。
周末,约四个室友去北京附近转悠,时而去听听讲座,做做义工,跟着学校组织的活动,或者干脆一个下午待在咖啡厅里敲敲字,看看书。
在课程学习上,我学习时喜欢毫无干扰,手机调成超级省电模式,放在专门笔袋里,能不打开就不打开。我不在意周边环境是否喧杂,因为只要专注,也可以“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学业之外,做什么事情,只要决定了就要尽力做到自己的最好,不敷衍自己。辩论队,每周的辩论我都会录音,记录自己觉得好的、值得反复研究的发言,回去反复研究;记录同学们的观点、应答方法,甚至仔细观察他们的言行举止。舞蹈队,每周有三次训练,我每次都会提早半个钟去热身,再多练半个钟才离开;每天都会在睡前练练软功。练琴,每天不是漫无目的的练习,而是制定好练习计划,照常都会先弹四十分钟哈农练习手指,再弹长篇奏鸣曲、练习曲、夜曲等,最后弹一弹自己喜欢的流行歌,练好了可以发弹唱视频。以及参加的一些模拟联合国会议,每一次的发言我都会认真准备,锻炼自己的演讲能力。
未来规划以及学习上,遇到问题,就积极主动约老师聊天。这所大学的老师,都是全国著名学者,从他们身上,我吸收到的不止是课内知识以及补充,还有看到了更广大的世界,更未知的领域。
每周都会有阅读计划,分为中文书籍和外文书籍。为了提升口语,我报名了外教开设的课程,并且踊跃发言。
有时,刻意的认真生活会使自己感到心累、疲惫。只有把一切看做习惯、从中得到收获,从而让一切都成为习惯,才会坚持下去,自然而然。
当然,我依旧喜欢发呆放空的时间。一味地追逐紧凑和自律,有时也会让繁杂迷乱心境。我只是在做事情的时候认真专注的做好,对于其外的时间,则是顺心而为之。
高中时,我就苦苦探索过如何才能坚持自己喜欢的生活节奏。虽然我不敢说到了大学,我能完全做到,但是至少积累了些许经验。觉得心累之时,一定要分析干扰心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直面自己的懒惰。
以及最重要的,是朋友的陪伴,有说有笑的旅程从不孤单。
蕙祎每天和我一起早起跑步,一起去图书馆自习;下午一起练舞,额外的一个小时我们互相纠正,睡前看着对方熟悉的拉伸动作,感到既好笑又安心。
凌安祺则是我的小信箱,我会把最掏心窝子的话跟她分享,是一个在我饱受打击、除了日记以外的第二个倾听者。
张奕洋则是我们一天的快乐源泉,每天晚上她都有数不尽的事情跟我们闲聊,说话又充满段子,整个宿舍简直笑声不断。
好的生活仿佛就由两个因素组成:
自己和他人。
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朝着目标努力;
享受他人的陪伴,就是路上最美的风景。
期末季前期,全国组织了一次大学生辩论赛。凭借我平日的努力,我有了很大长进,虽然谈不上最为突出,但是发挥总是稳定。教导员带有一丝丝对于我勤奋努力的偏心,决定推选我上这一次比赛,作为代表学校参加全国辩论赛的辩手之一。
我接到这个消息,血压直接飙升,心脏咚咚直跳。
我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的室友们。代表我们大学的正式辩手!总共就四个人!
我想参加这次辩论赛,但是也只敢想想替补,没敢想做正式队员!
我大叫:“天道酬勤啊!!!”
随后,我看了看名单。易辰昭毫无悬念的在内。
但是此时我的内心却充满了感动。感动于自己凭借自己的努力,可以和他站上同一个舞台,可以和他一样,不分高低的并肩作战。
正式比赛时间在寒假期间。这也就意味着,我们被选中的人需要一边顾期末考试,一边准备这个全国比赛。
这段时间,我没有去舞蹈团,请了个长假,也没有每周练琴了。周末的时间给辩论和复习功课,感觉比高考那阵子还要忙。真不愧学长学姐那句“年年期末赛高考!”
但是我没有忙到手忙脚乱,而是好好安排时间,过得充实。运动不能少,休息不能少,在这两个前提下,尽可能的挤压时间。
因为这个比赛,我加了易辰昭的微信。但是也并没有过多时间给我多愁善感,而是自然而然的有了思想的交流——交流我们对辩题的看法。
我发现他的想法和我的总是很合拍。首先,我讲的他都懂,他讲的我都懂;其次,我们俩对一件事情的看法,在大体价值观总是在同一方向上,而细节则会因为他是理科生,我是文科生,而产生不一样的见解和联想。
我们见面的时间也多了起来。我们四个几乎每天都有联系,每周中至少聚头两三次,周末聚一次。我们开会从不盲目、浪费时间,往往都是每个人先准备好对会议议题的个人看法,在规定时间发到群里;大家都过目、思考一遍后,拿到会上讨论。会议主持人由我们四个轮流担任,会前会由主持人专门制定会议大纲,把控会议流程。会后专门做会议记录,并且明确下一次会议的内容、时间,每个人的任务。
可谓让我感受到了有条不紊、配合默契。只是在要开会的那些天,常常因为整理文件、还要兼顾当天课业的整理和期末复习,而熬夜到一点多。
这非常考验我们对期末复习的制定。
这一次的期末,我给自己制定了三轮复习计划。
总概是:由大体框架建构,到细节记忆,再到总结输出。
时间安排:大时间切割成每周,每周切割成每天。
任务安排:思考清楚学科本质,研究一些期末考题,抓好复习任务重点,避免低效学习。
任务分配:制定大任务,再切割成小任务,分配到每天,按制定的复习时间轴牢牢掌控。每日复盘,有机会就反问自己学到了什么,做到有意识的复习、重复。
期末考的三天,我们都暂停交流。我每天十一点睡,八点起床,充足精神。十点到十二点考一门,两点到四点考一门,四点到六点考一门。三天考完必修、自己选修的九门课程。
考完期末考,当晚我们就集中开会,讨论下一个会议议程。
当所有同学都放寒假,奔回他们日思夜想的家乡,我们四个还要留在北京,准备飞往上海的全国比赛。
不过,我本身故乡就在北京!
而且,有他的时光,每一课都充满未知,充满雀跃的幸福。
春节前四天,我们飞往上海。
气派的录影厅,我感到一丝丝紧张。化妆过程中,对着镜子,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紧张,一遍一遍的背那些已经烂熟于心的讲稿。
我害怕我上台卡壳,出错!
可是,就连我现在在台下,一遍遍背的过程中,还是因为紧张而忘词!
我感到焦躁不安,冷汗涔涔的往外冒。只好拿着稿子对着脸扇风,一遍做深呼吸。肚子像是岔气,有些反胃;嗓子发干,大脑有些无法控制的呆愣。
易辰昭已经简单的打扮完,坐在我身后的沙发上,也在看材料。但是相比起我,他显得从容不迫,自信昂扬。
听到我的叹气声,他抬起头,注意到我奇怪的举动。我蹙着眉,表情焦虑,嘴中念念有词,又老是卡壳。
他起身向我走来。等我注意到他时,他已经站在我旁边。一身西装,发型稍稍弄过,眉毛眼角稍稍修饰,显得尤为英俊迫人。
“现在感觉怎么样?”他低声问。
我深深倒了一口气,“我……我越来越紧张了,控制不住。”声音开始颤抖,“我怕我上台就忘词,怕我又回到小时候那样,说完上一句忘记下一句,在全国大学生面前张目结舌……我怕我说话没逻辑,一直因为紧张而重复同一个意思,浪费我们组的时间……”
说着说着,我感觉眼泪有点控制不住,鼻尖发酸,眼眶发红,声音抖得更厉害了,“我小时候特别不擅长当众讲话,其实一直没有这个自信,来到辩论队是为了挑战自己、提升自己,没敢想参加这么大型的比赛,可是现在都到临头了,我又好害怕好害怕…怕…怕我……”我不想这么丢脸的哭出来,可是身体一点都不听使唤,脸部表情越来越不受控制,我捂住脸,眼泪唰唰地留下来,肩膀控制不住的颤抖。
我心里崩溃到极点。我怎么这么没用!遇到事情,还是只会流眼泪!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吗!现在应该做的,绝对不是哭!就算不背稿了,再看一遍材料也好过在这哭!
而且……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可笑……
可是情绪就像泛滥的洪水一般不可扼制。我越是想与之对抗,它越是来的迅猛。止不住哭声,我放弃挣扎,不再维持所谓形象,放手让自己积蓄的情绪溃坝奔涌。
情绪极端崩溃下,与自己较劲中,我甚至慢慢忘记了他的存在,直到不知什么时候,他的一只手温暖而有力的放在我的肩膀上。
“筱一,我很理解你。”
他搬来一张椅子,在我旁边坐下。
“我跟你讲讲我第一次上台的经历吧。”
这时我的情绪已经慢慢平息。哭声止住了,只是在轻轻的抽噎。
我安静地听着他讲话,抽了张纸巾,抬头却发现我的妆已经哭花,眼睛发红,但是很清亮。
“我第一次上台讲话是在初二。我们北京市的历史知识竞赛,参加的学校都会直播,还会录像,据说是央视办的一个为了普及历史的特约节目,”他的声音很温柔,很好听,“那个环节是抽取一个角色,结合历史背景,进行指定角色扮演。
我当时以为会抽到什么老子苏格拉底呀,唐太宗宋太祖啊,李白杜甫等等,虽然说我上台很紧张僵硬,虽然肯定没办法进行有声有色的表演,但是我至少能说话呀!说一些我记得的史实,至少不会无话可说。
结果,你知道我抽到了什么吗?我抽到了扮演一个叙利亚难民,向新闻界吐槽!
我当时一下子傻了,这说啥好呢?完全触及我的知识盲区,不论是对事实,还是模仿难民的语言,我都完全不知所云。
一分钟的准备时间里,我感觉我自己啥都没想,满脑子都是空白的。脑子就像卡壳了一样,一直在重复着同一句话:
‘我是叙利亚难民,我深受战争迫害,渴望和平……’
就什么也想不到了,就像语言中枢死机失灵了一样。
然后,绝望的倒计时铃声响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能不能弃权,我想下台。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连弃权都说不出口了。于是我呆愣的拿起麦克风,声音发抖的带有喜感,把唯一想到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我…我是叙利亚难…民,我…我渴望和平……’
然后我瞪着台下的观众,他们的眼睛充满了疑惑,就像看一个走错家的孩子一样看着我。
我于是谁也不敢看,盯着自己脚下的舞台地板,脑子还是没法加载出一句完整的话。
然后时间到了。
一分半的回答时间,我就说了两句话。
不知道怎么回到座位上的。
我坐在下面,感觉每一位在那个环节说了超过一句话的选手,都是对我的侮辱。我当时什么都思考不了,满脑子只想着我要离开这里!我再也不要出现在这种地方!
可是,因为我在其他不用怎么表现的环节里成绩都挺不错,所以我还是拿到了一个奖。我真的不想上去领奖,我想从人群和镜头里消失!我上去领奖的时候,整个人的表情还是怪怪的。
下台后,我本来想赶紧走,但是一个颁奖的评委突然在我旁边停住,和蔼的教我该如何回答刚刚我没回答出来的那个问题。
我一开始很窘迫,但是看着他真诚的目光、以及耐心的语言,我感觉我的心慢慢打开,没那么害怕和尴尬了。他讲的话打开了我的思路,让我想要做到像他那样好。
于是,我把失败的颓废,变成了想要一雪前耻的动力。在日复一日的努力中,我才慢慢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有些惊异的看向他,他的目光澄澈又鉴定,似乎想把内心最深最深的自己展现给我。
我忘记了紧张,甚至还想去安慰那个受伤的小男孩。盯着眼前的他,我的心变得强大而勇敢。
他看着我,认真的说:
“可能很多人都觉得我从小就这么落落大方,可是事实上不是这样的。我虽然从小都比较认真学习,但是很少在公众场合讲话。我甚至很少当众表演小提琴,从四岁开始学,一路上都是自己练习、考级,参加琴行里的小型表演都会紧张。我在当时同学的眼里,就是一个只会闷头学习的学霸,不怎么参加校园活动,没有特别出众的组织力。
不知道有没有人或许会觉得以我之前所成就的那些,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经历?可是我想说,这些成就只不过是因为我在那个关键的能力上突破了自我,就像被打通了输出口。我们有深厚的积累和思考,但是不会表达。所以在这个方面只要突破了自我,其实你会发现你的能力就在那。”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坚定:“你值得这么好的天地,你值得有这个机会!”
随后,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角含笑地说:
“再说,辩论赛里,你有这么多次的经验也会发现,当你进入状态后,整个过程是会越来越好的。首先这是一个团体赛,你的首次发言是已经准备好的;而其他时候的发言很多都是我们四个人讨论出结果后,一个人负责转述出我们的共同想法。所以,当你不相信自己时,也可以相信我们!”
然后,他悠悠的、有些调皮的说:
“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当你上台开始辩论,进入状态时,你会不会卡壳。”
说着,他若有所思的笑看着我,似乎在看着我验证他的结论,又似乎是在鼓励、给我自信。
我专注而凝神地看着他的脸,没有感到丝毫的窘迫或者害羞,因为内心受到了强烈的震撼。身后,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就像剧院里的灯光暗下,好戏开演。
“有请正方代表队登场!”
我是一辩,走在最前面,身后就是易辰昭。我们自信昂扬的走上舞台,一起入座,我的脑袋清醒而兴奋,手上有条不紊的整理好资料,安静的坐好,等待。
看着反方选手上场,我沉静地凝视着他们。其实,听闻了易辰昭的那样窘迫的经历,我感觉待会即使再差,也不过如此了。即使如此,易辰昭如今不还是一样耀眼?任何事情,大大小小,都当做锻炼、当做一次向高水平高手学习的难得的机会。
比赛开始,正方一辩开局发言。很奇怪,当我看着反方的脸,想着向他们完全阐释我方的观点时,随着状态越来越深入,我不仅不卡壳,还有些声情并茂。
发言最后一个字说完,余音未落,倒计时铃响。
不算完美,却也达到了稳定发挥。
我从容地坐下,虽然心跳依旧快速,但是只是增加了脑中兴奋度。
后来自由辩论的时候,我发现,只要仔细听对方说话,总会有一两个点让你有思路,再结合队友的思路,然后穿点成线,穿线成篇。
而当你真的有一堆话急着想辩驳时,只会满脑子专注的说话,不会太受环境影响。在台上,其实根本也看不清台下。
紧张的时候,你转念一想,假如你是其中一个观众,你此时脑子里会想什么?这么一想,感觉没什么好害怕了。只不过,台下坐着千千万万个你而已。
讲完话坐下来时,我感受到他在我身旁,感受到冰冷场馆里,他的体温。感到无比安心,无比雀跃。我的状态越来越好,甚至感到享受,轻松。
结束比赛,下台后,我松了一口气,不是如释重负,而是畅快淋漓。我兴奋地对易辰昭说:“体会到了!你说的那种感觉!”
他看着我笑,笑的发自内心的开心。我捕捉到他眼神中的温柔,突然有些双颊发烫,避开了他的视线,一声不吱的低头走路,但是心底已经融化成水。
坐在台下观众席,易辰昭坐我旁边。我的心越来越平静,思绪莫名其妙的想到他刚刚讲述的过去经历。
易辰昭真的有那种时候吗?
中场休息的时候,易辰昭离开了一会。
趁他不在,我按奈不住好奇,掏出手机。
大致推算了一下时间,搜索“2018历史知识竞赛央视”。
结果并没有他提及的那些。找遍了网页,也没有一个东西跟他所说的有丝毫关系。
我感到很奇怪。
我当时刚哭得稀里哗啦,脑子没怎么想,只听他说他过去也有这么丢人的经历,感到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悬着的心好了很多。完全没有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我左思右想,感觉他的逻辑不对劲。为什么突然就卡壳?如果前面的知识答得很好,那应该不至于连难民都没有任何思路吧?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等他回来,我有些试探性的问:“哪里还能看到你说的那场‘历史知识竞赛’的比赛视频吗?”
他听了,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思考该如何应答我的话。下一秒,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侧身看着我,迟疑地说:“……我当时临时编的,你发现了?”
我装作震惊,但是也不告诉他,我是在震惊他居然临时编了个故事糊弄我、还是在震惊他居然猜到我看穿了他的把戏。
“你……应该查过,但是没查出结果,是吗?”他看着我,欲哭无泪的表情。
我哼了一声,装作不理他,扭过头。“早知道你有现场编出这样的故事的能力和口才,我还真不该相信你连一个叙利亚难民都憋不出来!”
但是,我已经经历了这么一次巨大的挑战,也成功走过来了。想必日后大大小小的场面也不过如此,他的故事是真是假,对于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论如何,他的真心和初心绝对不假。纵然是编织了一个惟妙惟肖的谎言,我也很感激他会用这样一个故事,来平复我紧张的心。
于是,我头一次在他面前不再矜持的、噗嗤的笑出来,扭回头,推了一下他的肩膀,“算你厉害!”
比赛结果出来,我们学校拿了亚军。我们这一场的最佳辩手,毫无悬念,是易辰昭。
他代表我们学校上台领奖,我们剩下的三个和到场的替补队员都激动地站起来,为他,也为我们自己而欢呼、鼓掌。
从演播厅坐大巴车回酒店,已经将近十一点。车上,他们热烈的讨论,要开一个庆功宴。明天是商铺营业的最后一天,抓紧时间好好庆祝!
“上海有什么好玩的?”他们叽叽喳喳的讨论。
“明天晚上去外滩吃晚饭,吃完一定要去逛逛!那白天的话,上海迪士尼怎么样?你们不会魔鬼的想去博物馆吧?”
“你问她们女生?”
我们同行一共八人,四个选手,四个替补。有五个男生,三个女生。
我表态:“我都可以,你们决定。”
“去迪士尼,你们五个男的玩啥呀?”
“再说大冷天的,户外还是别去了吧,要说就是做个过山车都跟喝冷风似的。”
……
最终,他们决定去玩密室逃脱。年前很多附近的场馆都没有营业了,但是外滩附近有一家风评不错的还有最后一天营业。
回到酒店,我有些倦意。一天都过于亢奋,昨天晚上也失眠没有睡好,于是我回到房间,洗洗睡了。
第二天生物钟在七点准时把我叫醒。那些人昨天应该睡得很晚,我看了眼群聊,说是十点在大堂集合。
于是,我洗漱一番,下去吃个早餐。
在琳琅满目的食物中转悠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今天是几号。
期末考试出成绩!
我在大学的第一个学期,所有尝试与努力、生活与学习平衡的结果!
随便叫了一碗米粉,坐到座位上,我掏出手机,心情有些激动地查看。
打开成绩条,映入眼帘的第一个科目是A。我的呼吸急促起来,眼睛急切地扫视查看,第二个科目也是A。
第三个A。
第四个B。
看到这里,我的心态恢复平衡,再往下看去。
第五个A。
第六个B。
第七个A。
第八个A。
第九个B。
一共六个A,三个B。绩点xx
我又再从头看了一遍成绩,感觉备受鼓舞。
其实我都是在努力的过程中要求自己往最高标准靠近,但是对结果的执著却从不过于自信,也不过于看重,觉得不要让我大跌眼镜就好。而结果往往在我的预料范围之内,只会有稍稍的偏好或者偏差。没有什么特别惊喜的,我知道面对一个已经确定的、过去的事实,再多大喜大悲都不会有用,最智慧的还是去仔细分析自己好在哪、错在哪。
因此考试结果对我很少造成情绪的波动。我看待考试一向客观。
这次考试,就属于在我预料范围偏好的一次。
我放下手机,视线无意识地盯着我还没开动的米粉上铺着的荷包蛋。厘清脑中思绪,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对自己说:“对于这个学期:一,期末考试成绩分析,加上自己一个学期学习的感觉,反思自己的学习方法。哪些需要改进,哪些需要坚持。”
“二,整个学期的生活状态总结。参加的活动,每日的学习与放松,与朋友的相处。觉得美好的、认可的,以及不足的、需要克服的。”突然想到他,但是又觉得貌似跟他还没有建立什么联系。
“三,对下一阶段的大体想法。这个学期比较吸引我的是什么。课外活动除了演讲与辩论依旧要继续提高,还有什么别的想要挑战?”我抬头看看天花板,“……目前暂时想不到。这个慢慢会有答案的。”
脑中想着,这个寒假,把那些没看完的书看完,把那些没时间写的书评和笔记补好。
还想,多长长见识。我想到了支教。觉得这个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于是,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吃完回去,我把行李收拾好。化上淡妆,背上小包,抓起羽绒大衣,去大堂集合。
去密室逃脱的路上,他们突然说:“今天期末考试出成绩欸!”
顿时,整车人像是炸开锅一样骚乱起来,想起了一阵互帮互助查成绩的声音。
“你看到了吗?我的好慢啊,还在加载!”
“等下等下!我快了!”
“唉……你们别问我哈,问就是没考好。蓝瘦香菇。”
果然过不了多久,大家看完自己的成绩,关注点全部聚集在不发一言的易辰昭身上。
“小易,你考咋样?”
易辰昭和往常一样,平平淡淡的语气,“不好不坏,正常。”
一个男生直接开始瞎起哄:“全A大佬!!”
易辰昭这时装作叹息:“我也想啊!”
我把目光投向窗外。因为自己考的不错,心情没有什么影响。
我看向飘落的细小雪花,落到开着暖气的窗子就融化成水滴,再凝结成冰晶。
心想:我从未想过和他比较。他好他坏,与我无关。
车子开到外滩已经十一点,我们约了两点的游戏,几个小团体就分开行动逛逛上海附近的小吃街。一点半左右,我们准时集合,一起前往密室逃脱。
店里没什么人,我们可以现场选择。春节前夕,许多主题都暂停了,只有店家王牌和一些比较简易的主题还在供应。
他们仗着自己高智商,还有五个男生,跃跃欲试店家王牌。
我一看标题:“□□村”。
不寒而栗。
再看简介:“如果童话是存在的,那么世界上就会有白马王子和美丽公主;可反面即是,僵尸骷髅和妖魔鬼怪。童话故事,非黑即白,两个世界互为反面,而近年来黑暗势力却越发狂肆,歧途一举吞并整个世界。代表正义的勇士们,汇集了美好的力量,前往□□村,准备一举消灭他们的存在。”
再看配置:多NPC。时长:三小时。
最后一行:此游戏不存在靠队友者。有心脏病、高血压、年龄低于18岁者,量力而行。
我隐隐觉得,这个游戏肯定没有简介那么简单。
既然告诉我是童话,那么里面的人物,岂不是汇聚了儿时所听故事中最害怕的那些黑暗?
巫婆、小丑、白骨、丧尸、女鬼……
我一面已经开始感到恐惧不安,一面却又想尝试一次。
都是儿时最害怕的东西。这些害怕从未被克服,只是随着时间的增长,而渐渐地遗忘。或许很多人在长大后,都没有直面过儿时的恐惧,不再害怕只是因为那些黑暗在现实的繁杂中无暇顾及,而觉得幼稚可笑了。我们用成长带来的理性告诉自己,“这些东西不存在。”细细想来,似乎只是一个自我的安慰。
可如果这次克服了,是不是代表着自己战胜了儿时的黑暗?是不是可以给儿时的自己一个答复,“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黑暗?”
想到这里,我感到无比好笑。没有黑暗的世界,又如何凸显光明的存在?正是因为有了黑暗,所以幼小的我们才会感到恐惧,感到对光明的渴求,感到幸福生活的不易。如果世界只剩下光明,是否会变成一潭死水?
黑暗吞没光明,光明消灭黑暗,或许都不对。黑暗和光明或许没法友好共处,但都有其存在的理由。正是因为黑暗与光明的无尽转化,才让我们明白,没有永恒的苦难,也没有容易的幸福。
要不然,为什么每一集结束的时候,灰太狼喊的永远是那句:“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低声笑了,居然会想得这么远。
这么些年,我很害怕这些,恐怖、黑暗、血腥。我一直在刻意回避,希望自己的世界永远单纯善良。而偶尔一两次的碰见,还是会让我无法放下,一直恐慌,一直畏惧。
突然觉得,纯真和善良,从来不是用围栏和结界可以维护的事物。它们是你的内心,是你对世界的看法。如果没有办法正视黑暗,当黑暗铺天盖地到来之时,光明只会变得不堪一击。世界上没有永远的伊甸园——只有历尽风险、包罗万物后,坚韧而顽强的心,才是永远的光明。
“筱一,”他们叫我,“你来吗?敢不敢?”
我坚定地说:“可以!”
“厉害!”他们笑,“只是待会别后悔!”
我这下有些不敢回答了,“我……”
我想说,“你们要保护我!”但是觉得太矫情。我想说“我就试一下!”觉得在拖后腿。
他们已经聊到别处去了,我用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我会克服恐惧!”
收缴了所有电子设备,我们脱下厚重的羽绒服,站成一排。
指导员用八个可洗印章,分别在我们每个人的手背上盖了一个条码。对我们说:“我们这个游戏不同的一点是,每个人都会参加。你们身上条码代表你们的身份,准备做任务时,在门口扫描仪扫描识别。以这样的方法来确保每个人都参与。每个任务都需要不同的人参与。”
“选一个队长,来拿这个对讲机。”
大家把易辰昭推到前面。
指导员数了数我们人数,给我们四个小手电筒,说:“里面有较多真人NPC,再次警告,不许大打出手。我们有专人会跟踪监控,一旦发现,立即停止,并有罚款可能。高级玩家有五次提示机会。”
指导员掏出一把奇形怪状的钥匙,开门。门是古铜色的,也长得奇形怪状,中间是一个骷髅头,周围环绕着各式各样奇怪的咒语、花纹。
“祝你们游戏顺利。”
我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我们自觉排成一列纵队,我插进第四个,双手紧紧握住前面女生的肩膀。那个女生的前面是一个男生,然后就是打头的易辰昭;我的身后还有一个女生、三个男生。
队伍慢慢进入。我感受到寒冷、散发着铁锈味的空气,耳畔渐渐响起了阴森的音乐。
现在后悔是否太早了?我硬着头皮,呼出一口气,跟着队伍慢慢前行。
队伍在黑暗中摸索着走。
易辰昭走在最前面,手电筒微弱的光只能照亮两米的距离。
突然,前进的队伍一下子停住了,身前的女生突然颤抖了一下,传来凄厉的尖叫。
我抬头望去,就在易辰昭手电筒能照到的一米距离前,站着一个血淋淋的身影。光着脚,穿着探险服,裤脚像是被野兽撕烂,双手发黑。
易辰昭不发一声,把手电筒的光缓缓上移,照到他的血红的腹部,再往上,照到他的脸……
我连忙把头低下去,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我听到那个人低声说:“正义的勇士们,我和你们是一起的。我用了一年的时间,潜伏在这个□□村里,只为了摸清方位,给你们先探好了路,”我缓缓抬头看向他的身影,他的脸上留着纵横的划伤,嘴角淌着血,从破烂的上衣中掏出一个叠得整齐干净的绢图,“这是我费劲心血绘制的地图,只可惜,我遭到袭击,如今已经身负重伤,只求一死,请你们一定要替我,消灭他们……”
易辰昭接过他的绢图,他凄惨的笑了一下,“祝福你们,勇士!” 径直倒下。
易辰昭往后退了两步,掉头走向我们,围成一个圈。两个男生脸朝圈外,一人拿着一个手电筒,放哨;剩下的人则拿着两个手电筒,研究地图。
易辰昭的声音低沉地响起。
“我们在这里。”他用手指指了指地图左下方。“这个童话村是一个圆。我们可以从两个方向开始走。这两个路径对应着这个房间南北两扇门。我们从一个门进去,就会从另一个门出来,最终回到这里。我们除了要完成任务,还要记得在中间的这个房间拿到钥匙,才能开门出去。”
“方向一,如果我们走南边的门过去,将会先后经历丧尸、女鬼、黑暗王后、僵尸墓地、巫婆。”
“方向二,如果我们从北边,则恰好相反。”
我的肾上腺激素飙升。易辰昭说:“如果按照一般人们的接触顺序,我认为应该走第二个方向。我觉得丧尸应该最恐怖,最难。”
我们都已经无法正常思考,全听他的,纷纷点头。
“你们看这个数字,每个房间都有标,1或2。全部加起来刚好是8。”他指向图上的标识,“应该意味着每个关卡完成任务所需要的人数。我们要不确定一下谁来做什么……”
突然,放哨的两个男生喊起来,“要走了!它有倒计时!”我们回头看去,草丛里放着一个笼子,笼子里关着一个NPC。倒计时:10,9,8,7……
易辰昭转头,走向路线二的方向。打开了北边的门。
屋子里居然有着昏暗的灯光,有煮药水的咕嘟咕嘟声,桌上地上摆放着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
灯光很微弱,让人依旧看不清整体面貌。
突然,女巫NPC出现,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嗓音……(我没看过什么女巫的童话,此处应该让女巫布置一些童话里经常出现的元素的关卡。)
“女巫是2,出来两个人。”易辰昭的声音冷静地响起。
我们都吓得一动不敢动,一个男生和一个大胆的女生先做示范,打通关卡。
女巫本来想用药水把我们都变成动物,好在那两个人动作快,赶在女巫下手前把药水转手泼到她身上。
女巫尖厉地叫着,想扑过来抓我们,可是一边自己倒在了地上。
门自动打卡了,来到僵尸墓园。
“僵尸墓园,一个人。”
远远就看到绿光浮动。整个空间很安静,只有一个个鼓起来的坟墓,上面插满了十字架。没有什么特殊响动。
可我知道这一定是假象!
果然,当我们结束任务准备跑出房间时,房间充满了一伙人的尖叫声和身后穷追不舍的一跳一跳的僵尸。
一个男生去做任务,剩下的我们用从女巫那里拿到的喷水枪,喷出“毒药”,把向我们蜂拥而来的僵尸一个个射中、倒地。
到了中线任务——黑暗王后。这个任务很重要。需要在这里拿到门钥匙!
“黑暗王后,两个人。”
我可没有胆子挑这个大梁!
黑暗王后造型可怕,不是恶心的可怕,而是无比的黑暗。
进门有时无尽的黑暗,我们什么都看不到。摸索着往前走,突然雷声一响,黑暗王后就站在旁边的高台上。
脸色发白,瞳孔是血红的,黑色的纹路遍布眼周,最后再像两行清泪划过脸颊,一直延伸到脖颈。颧骨消瘦,嘴唇是黑色。
此时她就这样阴森地盯着我们。
我们一群人尖叫着向后退。
这一轮,两个女生在大家的协作下完成了任务,得到了下一个任务的提示:
模仿同学们激活考官,赶在女鬼抓到你之前,解出黑板上的题目。注意保持考场安静,不许作弊。
“女鬼,一个人。”
一开门,我们就被眼前景象吓傻了。
一间教室。
除了七个座位是空的,其他每个座位上都坐着一个女鬼!她们全都趴在桌子上,门后静静地站着一个女鬼“考官”。
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贞子。
谁去解题?扫视了一圈,只剩我、一个男生和易辰昭还没有完成过任务。
其余的人,估计是要做到空位上趴下,激活女鬼考官进行巡视,题目才会显现出来。
一个人站在讲台上解题……还不能问别人……我感到不寒而栗。
但是,下一个丧尸,是否更加可怕……
“下一个丧尸是两个人的,也应该是最难的。”易辰昭说,“我去下一个。”
那个男生看向我。我此时已经吓得发蒙,不知道还能不能解出题目来!
“现在这个,你可以吗?”他问。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如果是两个人还可以蒙混过关,可是一个人……还是以我现在的精神状态……
“我……我现在脑子有点转不动了,我不知道,你觉得我可……可以吗?”我全身紧绷,潜意识里希望自己在每个环节都能听到对方的那句“那还是我来吧!”
那个男生想了一会,说:“那还是我来吧!下一轮是两个人,有易辰昭护着。”
我还在犹豫,我知道这是拖延症的外化表现。明知道下一个更难,但是还是不愿意去直面现在到来的困难。
不等我做决定,那个男生已经把手背靠在了扫描仪上。“快去!都坐到座位上趴下!”他快速走向讲台,我们也赶紧找了个座位趴下。
我的心还是紧张得咚咚直跳。我的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眼睛不敢闭起来,只能盯着自己的腿。周身都是女鬼……余光瞥见贞子的赤脚走在旁边的过道上,我屏住呼吸,小腿因为紧张而颤抖。
我听到讲台上的男生深呼吸,想让自己专注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广播突然传来:“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秒。请考生注意把控时间。”
应该是贞子还有十五步就要走到他身后了。
与此同时,他开始在黑板上刷刷写下答案。
几秒后,灯亮了。贞子停下运动。我们抬起头,发现贞子就站在讲台边缘。
那个男生回头就拿起水枪,往贞子身上喷,又把教室里十几个女鬼全都嗞了一遍。
“吓死我了,玩心跳!”他还有点惊魂未定。“居然考我鸡兔同笼!小学学的,都快忘记了!”
我本想舒一口气,结果发现自己根本笑不起来。接下来,就轮到我了。
最后一个关卡。
我们在教室投影仪上看到任务说明:
1.注意开门。
2.完成拼图。
3.分工合作。
4.不要吵醒他们。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看向易辰昭。他盯着屏幕,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我怀疑,应该是由一个人进去找拼图,另一个人拼拼图。”
他看向我:“你想找还是想拼?”
“我……我拼。”
易辰昭点点头,“好。”
他走向门,我屏住呼吸。
轻轻的开门。我们两个一前一后走进去,分别扫描了一下手背。
房间亮起了昏暗的光线。比任何一个房间都要亮一些,我们站着能看见自己的脚,只是不甚清楚。
抬头,发现这是一个空房间。可是,十个由活人NPC扮演的丧尸,正在房间里毫无方向的来回走动。他们的脸上都套着眼罩,说明只有不慎发出的声音和触觉才会惊醒他们。
易辰昭低下头,在我耳边悄声道:“拼拼图的地方在前面的出口。”那里有一个拼图框。
我看到旁边还有一个倒计时。停留在十五分钟。现在还没有动。
“应该是当第一个拼图被捡起,倒计时就会开始。”我跟他说,“所以必须同时。”
他点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
就像辩论会一样,再恐惧,一开始再担忧,不都过去了吗!
难的,永远都只是自己心里那一关!
我轻声说:“开始吧。”
易辰昭低头捡起了脚边的一块拼图,远方的倒计时开始了。
我接过拼图,正想走前去,余光扫了一眼拼图,愣住了。
拼图上不是图案,而是……
化学元素!
他给我的那个拼图上的图案是:Cu 铜
难道要拼元素周期表?!
作为一个文科生,我只记过前四行!
我连忙拉住他,举起那片拼图给他看。他一下子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我踮起脚,他俯下身。吞了吞口水,我有些颤抖地说:“我去找,你来拼。”说着把拼图给了他,悄声向前走。
我一手捂住嘴,一手捡起地上的第二块拼图碎片。递给他,他悄悄地走向门口。
身处在随时可能爆发的炸弹群中。丧尸的脚步就在身边徘徊,我大气不敢喘。
第三块拼图就在那个站着不动的丧尸背后。我刚准备捡,余光突然看见了他的脚转了个方向。
我连忙跑走,在我跑走的那一瞬间,他的脚踩在了那块拼图的前面。
幸好没捡!
就这样一连捡了五六块,我一起递给易辰昭。
给他的时候,他向我比了个数字:六、三。有指了指时间,还剩十三分钟。
六十三个元素,六十三块拼图。
我内心升起一股绝望,但是只能坚决地回头,钻入其中继续地毯式寻找。
我试着视他们为空气。他们也没有过多的举动,我慢慢找到了感觉,越捡越快。
三十个,还剩八分钟。易辰昭示意我。
我扫了一眼他身旁的拼图框,每一个给他的元素都安安稳稳的躺在它该有的位置。
再回去时,我能明显感受到丧尸们的脚步加快了。我大脑紧绷,手速快的像小偷。
五十个,四分钟。
原以为就会这样发展下去,突然,当我在一个角落,一手捡起一块拼图的时候,两个丧尸突然都朝着我走了过来。
我飞速捡起两块拼图,肾上腺激素飙升,正想着该如何猫着腰从他们缝隙中钻过去,其中一个丧尸突然被自己绊了一下,扑倒在我前面。
我的尖叫已经早于我的意识,脱口而出。
我快速捂上嘴,可在这样安静到诡异的氛围里,我的那一声短短的尖叫显得格外刺耳。室内的十个丧尸一致把头扭向我的方向,两个丧尸向我扑来。
我竭力躲避,可人在角落,两个丧尸已经抓住了我的衣服,发出疯狂的咆哮。
我什么也管不了了,挣脱开抓着我衣服的两个丧尸的手,躲开一路上疾走的丧尸,向唯一存在光明的门口跑去。
那一瞬间,我的记忆好像只有一秒之短。上一秒我尽全力向光明跑去,下一秒我已经扑到易辰昭怀里。
我吓得魂不守舍,还在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自己的背贴着门口,头像鸵鸟一样缩到他的肩膀上,什么也不敢看,什么也不敢叫,抑制着连声粗气,整个人处于劫后余生一般止不住的颤抖。
直到我感受到他环绕在我身后的手臂,感受到他在轻拍我的肩膀,我的意识才回到脑海。
可我想到的是——还有多少时间?不能因为我,功亏一篑!
我突然放开他,把刚刚手里的拼图塞给他,瞄了一眼时间,又走了回去。
可能丧尸们知道了有人,所以当我再回去时,他们稀奇古怪的动作多了起来。特别是那种突然移动,突然蹲下,突然站起,就等着我再叫一声。
可是我的嘴巴闭得死死的。整个人被吓到颤抖也不吭一声。
六十块,一分钟。
我整场的扫视,搜罗那三块拼图到底在哪。可是地板已经干干净净,而整个房间没有其他东西。
我看着丧尸群。有三个穿着连帽卫衣的丧尸。
我看向易辰昭,他懂了我的意思。
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我咬紧牙关,冲回去,对准一个丧尸,飞速一掏。
果然有!
而那个丧尸突然大叫一声,向我扑来。我身子一扭,他扑空。我控制着脚步声,百米冲刺一般扑向易辰昭,把拼图塞给他,再扭头对准下一个目标。
最后一块拼图到手,我躲开丧尸,奔向易辰昭时,已然热泪盈眶。我把拼图塞给他,他飞快地往框中一放,计时停止。
还剩十五秒。
对面入口处的门打开了,留个同伴冲进来,拿着水枪,就像机关枪似的扫射,丧尸应接倒下。
身旁的门开了。
我抱着易辰昭的一条胳膊,开始呜咽。
他把我揽到怀里,带着我走了出去。
回到了当时的起点。
我看着对面的那扇门,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却又无比真实,无比漫长。
他们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古铜色的、厚重的门。
迎面的光刺痛了我们的眼睛,所有人都拿手遮着眼,劫后余生的欢呼。
他们欢呼了几声,听到我发出的奇怪声音,都回头看我。
我感觉我不像在哭,也不像在笑,就是全身里里外外的肌肉都在震栗,说话像打嗝,断断续续只能突出几个词。
我很尽力、很用力地想要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没事!”可是就是磕磕巴巴。
“我…我…额、我…没、没…四……”
几个不要脸的男生看到我被吓成这样,毫不给面子的哄然大笑起来。
我被他们笑的自己也想笑,所以就一遍呜咽一边笑,声音更奇怪了,悲悲喜喜喜喜悲悲,“呜呜哈哈呜呜哈哈……”
大约缓了半个小时,我的神智终于恢复正常。他们嚷着要去看监控录像。
在明亮的大厅里看着录像,我们没有丝毫的恐惧,而是指着对方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有这一天!”
“还笑我!你自己都快吓尿了吧!”
……
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到了我和易辰昭的那个环节。
他们议论纷纷,一个男生说:“不得不说,这个任务要是换我来我都怕得要死……”
一个女生拍拍我的肩膀,“筱一,你看上去胆子不大,没想到这么厉害!你真的可以呀!”
我苍白地笑了一下。我也刷新了我对自己的认知。
我的眼神不由自主的一直在看易辰昭,看着他除了拿到拼图时快、准、狠地安上,就是在远方静静的看着我。
我脑子里突然想起一句话。他用目光陪着我。
随后,当我第一次被吓着尖叫、不顾一切跑向门口时,我看到他在我扑向他时,向我展开的双臂,像是迎接我的怀抱。
我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刚刚太害怕,完全没有想那么多!
我……我居然……
他们好像也注意到了这个震惊的动作。
人群突然可怕地沉默了。
一会儿,有个女生装作不识趣,用奇怪的音调说:“欸,筱一,你的脸好红啊!”
大家刷的一下全都看向我,看着我从脸颊到耳根到脖子都红的像火烧云,一个个的都憋着笑。
抬头,居然对上易辰昭的目光。
我像触电一样赶紧看往别处,窃喜、害羞、激动、惶恐、幸福,五味杂陈在心头。
离开密室逃脱前,大家都嚷着要上个厕所。
我从洗手间洗完手出来,发现外面只站着他一个人。
我不敢看他,扭头回去洗手,又突然想起刚刚才洗过。
一下子僵在原地,尴尬的左右为难。
“筱一,”他突然叫我。
“你真的好勇敢!”
我一瞬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能克服恐惧……可能在那个时候集体荣誉感已经超越了自己的小脾气了吧!”
他笑了,说:“我指的不只是这个。我指的还有你面对未知恐惧的态度。一开始我看到你盯着简介发呆,应该是在犹豫;可在他们问你是否参加的时候,你突然又很坚定地答应了。最宝贵的是接下来你自言自语的那句‘我会克服恐惧!’!”
“筱一,昨天辩论赛我看到了一个你,今天的密室逃脱我又看到了另一个你。这两个你和平时沉静淡然的你,都很反差;又很真实,都体现了你内心的坚强和勇敢。”
我呆呆的望着他,易辰昭果然还是那个永远温暖和煦、处事不惊的模样。就像一个巨大的光源、希望、美好,让我甘愿做一个追光者,向着他奔跑。
因为在他身边,每一刻都需要突破自己;而有他的存在,你又可以永远放心。
站在他旁边,我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安全感。
我的头脑还没有完全冷静,因此我几乎没有思虑太多,对他说:“今天我可以都跟在你旁边吗?”
他停了停。理解了一下我的话。“怎么了?”
“我感觉在你身边有很强的安全感。”我看着他,认真地说。
他笑了,“没问题呀。”
当我们所有人回到大巴车上,已经快要六点。
易辰昭找了个位置坐下。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坐到了他后面。
大巴车开往外滩的饭馆。
吃完饭后,我们分散开,在外滩逛逛,看看黄浦江两岸的风景。
一边是华灯璀璨、高楼林立的摩登。
一边是怀旧沉静、风格各异的古朴。
我一个人走着走着,想拍张照片,打开手机,却发现易辰昭发来消息。
“在哪儿?”
我的内心一下子变得柔软而感动。“在银行正前面的栈道上。”
五分钟后,易辰昭来到了我旁边。我们一起走在外滩上。
“你之前来过上海吗?”他问。
“来过,但是那时很小,而且也只是路过,玩了一天。我唯独记得和妈妈一起逛过外滩。”
他陪着我聊天、看风景。虽然天气寒冷,但因为我的心跳得很快,也不觉冷意。
我好幸运啊。能被易辰昭唯一的陪着。能占用他的时间和我随意的讲话。这个渺小的自己能被他所看见、所注意。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占用了他的生命的一小小小部分?
也就意味着,他生命的一小小小部分,有我的存在。
我的嘴角微微上扬,连带着雀跃的心——看着眼前的风景,身边川流不息的人群,感受着此时身边这个永远的他,一起微笑。
今夜的外滩,令人迷醉。
晚上九点,我们上车前往机场边的酒店。
和之前一样,我们三个女生开了两间房,我一个人住一间。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不知道是否已经到了半夜。
我感觉紧张的心还没有平复,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紧张。
应该不是害怕。应该是白天太紧张,晚上太幸福,对于明天的分离而不舍。
我们八个人,在一起整整奋斗了一个月。每天,就要各奔东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身体很累,脑子很困,但是精神上一直紧绷,无法入睡。
我想去找个人聊聊天,不知道她们两个是否已经睡了。
如果她们睡了,我就自己走走,说不定才能睡着。
我抱着枕头,踩着酒店拖鞋,打开房门。
走到隔壁房间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并没有听到什么声响。
应该已经睡了。
我只好转过头,准备回房间。
一转头,我就看见有两个人影正靠在正前方不远处的墙上,此时没在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我。
是易辰昭和一个男生。
他们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刚刚出门的时候完全没有往那个方向看。可能他们本在聊天,但是看到我突然出来,两个人都停住了。
他们应该看着我慢慢地走到隔壁,偷听了一会,又慢慢的转头,诧异地看到他们两个。
他们可能感到有点尴尬,那个男生把视线撇开,转头又和易辰昭聊天。
我慢慢地走到他们旁边,他们又停住了。
“我能听你们聊天吗?”我问。
“啊?”那个男生很疑惑。
“可以。”易辰昭说。
于是,我抱着枕头走到易辰昭旁边,距离他两个拳头,靠在墙上,闭上眼睛。
“你是……害怕睡不着?”那个男生问。
“好像不是。”我闭着眼睛说,“就是有点神经紧张,想跟人聊天,但是她们好像都睡了。所以,就想听人聊天。”
“哦……”那个男生没再说什么。
听着他们断断续续的聊天声,我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去。每当易辰昭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我都感觉仿佛被明媚的阳光所包裹,柔软、舒适、甜蜜。
我的头一低一抬,渐渐垂了下去。脑袋自然而然地转了一下,靠在易辰昭的肩膀上。只是轻轻靠着他肩膀上凸起的骨头,当做一个支点。
同时,手中的房卡掉落在地上。
易辰昭转头,看见我已经睡着了。
他两只手扶住我的两条胳膊,把我扶起来。示意那个男生去捡掉在地上的房卡,把我送回房间里。
那个男生安静地捡起房卡。
易辰昭本想扶着我走进房间,但是我似乎已经睡得很沉,腿脚不会再动了。
他看向那个男生,那个男生盯着他嘿嘿笑了一下,做出一个横抱的姿势。
易辰昭看了看我,顿了一下,俯身用手臂把我的腿一勾,横抱起来。
我依旧睡着,手依旧抱着枕头。
男生把门打开。易辰昭抱着我走进去,把我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男生把房卡放在我的床头。两个人径直走了出去。
第二天醒来,已经八点半。
我依稀记得我好像是在外面。怎么现在会在自己的房间里?
房卡放在床头。
胸前抱着枕头。
昨天最后的印象是……
我靠在墙上,听易辰昭和一个男生聊天。
登时,我热血沸腾了起来。
我把头埋到枕头里,呼吸急促。
那时的我,已经没有一点意识!
好在——他们,是真君子。
而如果两个男生不是我相信的那样,或者如果不是那两个男生……
我还会有今天的太阳吗!恐怕,昨天最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
后怕之余,我的脸又烫了起来。
因为这个后知后觉,
我感觉这个世界可爱了起来。
而且,我可以很肯定地说——
我再次不可自制地,
又多了一份义无反顾地,
喜欢上了易辰昭。
上午十点就出发去机场。
有四位一起回北京的同伴。
提前订的机票,但是座位已经零零散散。
我选了个靠窗的座位,经济舱靠前。待飞机起飞后,我拿出日记本,准备把这么些天忙忙碌碌落下的日记,总结性地补一补。
飞机上升到平流层,白云已经在脚下。阳光毫无遮拦,我打下挡光板,伸手点亮头顶的读书灯。
空姐推着车子来到我所在的这一排,问:“女士好,请问需要什么饮品呢?”
我说:“要一杯橙汁,谢谢。”
空姐给我倒了一杯橙汁,看了看我的座位号。
把橙汁带给我的同时,她说:“易先生给你留了张字条。”说着,从工作服口袋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纸。
“易先生?”我看着她递过来的纸条,喃喃自语。
“对,他坐在最后面几排。他请我把纸条给你这个座位,所以你们应该认识?”
“嗯,认识。”我接过纸条,心咚咚跳起来。
深吸一口气,我打开纸条。
上面只有一行娟秀、明朗的字:
谢谢你的信任!——易
我看着着句话,脑海的时光机倒转。
辩论赛前,我因为紧张而情绪崩溃,他给我以最耐心、最有效的安慰,哪怕只是一个谎言。
一起闯最难的关卡,我被丧尸围攻而吓得魂不守舍,他向我敞开怀抱,用目光陪伴我越来越勇敢。
一起看外滩的景色,他依旧记得我的请求,主动来找我,和我在寒风中散步,聊了一个晚上的天。
我睡不着时,他大方的让我站在旁边,又在我已经沉睡得毫无知觉时,将我送回房间。
无时无刻,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感到无比安全和温暖。
应该是我感谢他,可我到现在什么都没说。
反而,他却感谢我。
感谢我因为紧张而哭泣时信任他的话;
感谢我因为惊吓而害怕时毫不保留的奔向他;
感谢我因为他而感到安全;
感谢我对他完全放下警惕……
我把纸条夹在日记本里。
头靠着关上的窗子,内心柔软地看向那行娟秀的字迹。
像极了我初来乍到大学生活的情景。
可是,我现在已经可以回答那些疑惑——
至少,我遇到了一个他。
应该我先感谢你才对!
你值得无条件的信任!
——筱
刚刚那个空姐恰好送完一轮饮料,我叫住她,请求她帮我把这张纸条给刚刚那个易先生。
那个空姐接过纸条,笑了一下。
“你们是什么关系呀?也不直接当面说话,也不用手机电脑,就像学生一样传纸条,好青涩,好浪漫啊!”
我的脸有些泛红,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就是学生,同学。”
我顿了顿,说:“我不知道他,因为他太好太优秀了,或许他帮助我那么多,也只是好心而已。不过……我很喜欢他。”
空姐看着我笑了笑。“不论如何,你们真的很美好。纯粹、干净。我祝福你们!”
说着,她推着车子走了。
放好车子,她走到易辰昭身边。
“那位女士给你写的纸条。”她把纸条递给他。
易辰昭接过纸条,也没有回避,直接打开。看到我写的两行字,他的嘴角微微翘起。
空姐也看到了纸条上的字,看到了他唇畔的微笑。
“她还说……你太好、太优秀了,很感谢你帮她那么多。”
“然后,她说,对她而言,虽然她不知道你是否只是好心——但是她很喜欢你。”
空姐含笑,重复了那句话:“你们真的很美好。让我感觉像回到学生时代,纯粹、干净。总之,我祝福你们!”
说完,空姐就走了。易辰昭依旧看着纸条,脑海里反反复复回荡着刚刚空姐转述的、我的话。
身边的乘客看着他,在看向他手中纸条上同样娟秀的字迹,只感觉世界又变得有些不同了。说不上哪里的不同,就是从内而外散发出了活力与纯粹的气息。
从上海回到北京,已是年二十八。家人已经从深圳来到北京,我们一起住在海淀的奶奶家里。
我有一个正在读高一的妹妹,所以父母都住在深圳。
大年三十,全家一起包饺子、看春晚。
这是我许诺爷爷奶奶的愿望达成的第一年。自我一岁离开北京、去深圳生活开始,我就决定了总有一天我要凭借我的努力回到这里。
小学六年级时,奶奶也曾问我想不想来北京上学。
我兴奋地说:“想!”
问了父母,他们说我的户口不再北京,中学都是需要户口,没有办法。
唯一可能的路径,就是将来考上北京的大学。
而今年,是我实现这个愿望的第一年。
时光流逝,人与物都依旧是老样子。人都平安健在,一起做着每年最特殊的事情,开启新的、美好的一年。
这个寒假,我更多的是陪陪爷爷奶奶,陪他们去公园遛弯,陪他们逛逛超市,陪他们聊聊天。
余下的时间,我时而去国家图书馆看看书,做完我在期末考试出成绩当天给自己安排的总结性任务。把那些拿B的科目好好分析,补一补,做一做下个学期的预习功课。
我申请了故宫博物院的讲解员,并且成功通过考核。连续七天,我都浸泡在这座宏伟的、世界闻名的皇家宫殿楼群中,尝试每一遍都讲出不同的、生动有趣、又富有哲思的历史文化,尝试开拓更多的线路。
接触到了不同的人群,有调皮捣蛋、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有化妆美丽、来故宫寻觅电视剧里的恩恩怨怨的年轻人群;有戴着眼镜、不言苟笑的学生;有带着专业相机,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有来自本地的知识学者。
而我,则是负责全心全意、尽心竭力地,把我所热爱的人文历史、我所热爱的大北京,讲给他们听。
舞团每日都有线上打卡,出去做讲解员的七天,我就隔天下午去附近的舞蹈室练习。
就这样,短暂而又充实的寒假生活结束,我去机场送别了家人,回来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到我的校园。
“报道那天,你准备什么时候来学校?”
手机突然收到易辰昭发来的消息。
我看了看上方的聊天记录,居然停留在那天晚上在外滩的那一句“稍等,我来找你。”
“早上八点。我在我奶奶家,就在学校不远处,坐地铁五站能到。”
过了一会,他回复:“好的。”
我等了半天,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我实在没搞懂他的意思。
我突然想起,开学后,我们的交集又要变得如同之前那样,少之又少了。
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的交集除了备赛的那一个月,基本上也没有过。
而比赛的那两天,是我做的一个童话般的梦境罢……
我叹了口气。至今为止,我们都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虽然我总能感受到我和他之间隐隐的默契,但是一文一理,确实在日常学习生活中没什么好讲。只有絮絮叨叨一些书本,随意聊聊生活。可这些值得占用易辰昭的时间吗?
那天在外滩,我们聊了很多,但大多都是零零碎碎的闲扯。基本上都是看到这个景物,想到什么就说出来,然后两人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最后再看到另一个,再聊另一个。
从只言片语中,我没能构建出一个关于他之前经历的完整框架,但是也多多少少的了解到了一些事件。
我对他,他对我,或许还是十分空白。
我好像又对着手机屏幕发呆,想太多了。
“停!别想了。”我对自己说。“走一步看一步,就像之前那样,过好自己的,机会自然是留个有准备的人。”
回到学校,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到宿舍,拥抱我阔别一个月之久的舍友们。
“想死你们了! ”我们四个热情地拥抱在一起。
然后,我们一边整理床铺,一边闲聊。
“我觉得筱一的寒假过得特别充实!”蕙祎说,“我看你发的朋友圈,又是陪爷爷奶奶,又是国家图书馆,又是故宫讲解员,又是练舞……还有你们家的年夜饭也太香了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彩色皮的饺子!”
我大笑,“明明你们也很充实!你不是还去当了助教吗,一定积累了很多经验!”
说着,我突然想到,如果我发了朋友圈,那易辰昭是不是也看得到?
我打开微信。因为我在发现页关闭了朋友圈的功能,时常我自己发完,就忘记了,也没看到别人的评论。
我找到自己发的朋友圈。
我看到,易辰昭几乎每一条都点了赞。
在故宫博物院讲解员的那一条,我看到他在底下评论:“好巧,我也申请了讲解员。不过我是国家博物馆的。[赞][赞]”
我想起我的朋友圈是全部可见。估计如果易辰昭有心,应该大致地了解了我的过去。
我翻了翻我之前的朋友圈,从一开始的第一条:对英国夏令营的兴奋。才六年级,稚嫩的笔法,写着当时觉得很高级的句子。
有对他人送礼的感谢。
有对书本、经历的看法和情感。
有随手记下的生活碎片。
有对自己里程碑的记录。
有自己的弹唱、舞蹈视频。
展现的,好像是一个阳光的、热爱生活的形象。
这样的一个我展现在他面前,也挺不错的。
再翻翻他的,结果是仅三天可见。
我微微笑,关掉手机,继续整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