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素薏

1、第一章

　　星期五是一个星期中最值得期待的一天。
　　我确认完最后一个字，长长的舒了口气，环顾四周，只剩我一个人了。我慢吞吞地关了电脑回家。
　　冬天过去了，这个城市开始在各个角落显的生机勃勃。在路灯微弱的映照下，路边一排排高大的树上的长枝丫上的新长出的嫩绿的新芽若隐若现。我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才离开。边走边想：春天来了。但是也不知道春天能持续多久，这个城市的春天一年比一年短。套用我大学时期的老师的一句话：这个城市的春天既短又变幻无常。
　　走了一段路才开始在计较今天到底是打车回去还是乘公车，还没想出个结果，手机铃声想起来了，是肖强。我接电话的同时决定还是乘公车回去。
　　我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肖强戏谑的声音就传来了：“哎呀，你今天电话接的很快嘛，平时没有两三次可都是不接的。”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口气无奈的回答说：“你每次打来都是我最忙的时候，我也没有办法。”
　　“你们姐妹俩都一个样，看起来总有忙不完的事。我今天下午连打了三个电话给徐怡都没人接。”肖强抱怨。
　　我的笑声估计都能传到电话的另一端了，“你下午给给她打电话她能接到才怪，她那里是凌晨。”
　　“啊！”肖强醒悟般大声叫了起来，“我都忘了她跟我们有时差。”
　　我几乎都能想象出来肖强此时的样子。
　　“对了，你这个五一假期没特别安排吧？”肖强又问，终于进入了打这个电话的主题，肖强无论说什么从不会立即就把目的说明，他总要先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再慢慢的引入正题，就像他当年向我打听徐怡的事，总会先对我说几句好话。
　　“恩，有空。没什么特别的安排。”
　　“徐然，你不会现在还没男朋友吧？你硕士已经毕业了。”
　　“我还打算去考博士呢！”
　　“你别这么说，我还真有点怕你真去考了。”
　　“好了，你说吧，这个五一有什么重要的事。”这个话题再说下去，肖强绝对不会轻易罢休。
　　“呵呵。”肖强有点不自在的笑笑，“这个五一我回家办婚礼。”
　　“真的！？你要结婚了！？”我又惊又喜的大声说，惹的车上的人都转过头来看我，我有点抱歉地笑笑，压低了声音问：“怎么这么快，先前连个风声都没露出来。”
　　“我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快，但是被人求婚了，我不答应也不好吧？”肖强说的时候很从容，但是他言辞间的喜悦是溢出来的，“你可请务必出席。”
　　“既然是你被别人求婚，那我肯定会去观礼。”
　　“我还叫了几个高中同学，也算是我们难得的同学聚会了。”
　　我听了有点恍惚，高中同学，我们有多久没有聚在一起了？
　　“徐然还在听吗？”
　　“在。”
　　“就这么跟你说定了，你不要再像上次那样爽约。”
　　“放心，我这次一定会去的。”我保证，还不忘打趣一句：“我还会准备个大红包。”
　　肖强在电话那头笑的畅快。
　　下了车，我去了经常光顾的面馆要了碗葱油面。里面的伙计也都认识我了，面上来时，对我说：“你今天晚了。”
　　我抽了双筷子，把面拌了拌，笑着回答说：“是啊，今天下班晚。”
　　葱油面做起来简单，我自己也试着做过几次，可是始终觉得做不出这家面馆的味道。
　　面还没有吃完，手机铃声竟响了起来。号码是从没见过的，我疑惑着接了起来。
　　“喂”了好几声也不见对面说什么话，我习惯地盯着手机看了几秒后挂了电话，继续吃面。
　　出了面馆才发现外面飘着雨丝，细细绵绵润如酥，像极了江南的春雨。有几个人躲在屋檐下躲雨，我也没带伞，径自走入了雨中，这雨让我有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不知道徐怡在地球的另一端能不能遇见这样的雨。
　　回到家，赶忙洗了澡，感冒是最要不得的病。动作急了，不小心撞到了桌子，疼得呲牙咧嘴。我边揉着被装疼的脚，边叹息着想明天该起乌青块了。手机这时有想起来了，除了在工作中，第一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接了三个电话。
　　“徐然，你在干什么？忙吗？”是杨雪。
　　“应该算是不太好，刚刚撞到了桌子。”
　　“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撞桌子？”
　　“没办法，大概是习惯了，不过已经好久没撞到了。”
　　“在大学时期平均每天都要撞到一次桌子，徐然，你现在算是有所进步了。”杨雪语重心长。
　　我苦笑着回答：“我也觉得我进步了。”
　　杨雪对我的冷幽默很捧场的笑了一会儿又说：“徐然，你姐姐回国了吧？”
　　“啊？”我没听徐怡说过她要回来。
　　“你不知道吗？我前天还在首都机场看见她。”杨雪说，“还是她先跟我打招呼我才看见了她。”
　　我“哦”了一声倒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杨雪也很快转移了话题：“徐然，我两天前结婚了。”
　　我一下楞住了，随即笑了起来，“恭喜，恭喜。曾经发誓不读完博士誓不嫁人的人竟然结婚了。”
　　杨雪的语气还是有些许的遗憾的，“我实在是拗不过他，后来想想早一年晚一年也没什么区别，就去领了证。”
　　“如果也有人愿意等我这么多年，我肯定立即和他结婚。杨雪，你要惜福。”我半真半假的说。
　　“那你呢？找男朋友了没有？我们寝室大概就剩你是孤家寡人了，你什么时候考虑考虑个人问题？”
　　“我会看着办的。”
　　“怕就最怕你说这句话，你每次说看着办的事没有一件是办妥的。你是不是还。。。。。。”杨雪说着停了下来，“唉，不说这个了。你这个月的22号有空吗？我看了看，那天正好是星期天。我们想请几个要好的朋友吃顿饭，不想大张旗鼓的办了。”
　　这很符合杨雪的风格，她从来不愿意把能简单办的事情复杂化，这多多少少和她聪明的数学头脑有关。以前在寝室里周洋洋对着一部电影里面的婚礼场面大喊“羡慕”，杨雪听了皱眉，说了句：“婚礼再好，也不代表婚姻幸福。而且这样的婚礼劳神劳力又花钱。”周洋洋把这归结为杨雪的数学综合症。
　　我笑着保证：“我一定会去，你结婚这是大事。”
　　而且毕业这么多年，杨雪算是唯一一个经常保持联系的人。
　　电话结束，我忍不住笑着想，这是不是一个适合结婚的季节？
　　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重新打开手机来看时间竟然快到凌晨一点了。无奈只好随手拿了本书看，书没看进多少，头脑越来越清醒了，杨雪说徐怡已经回来了，徐怡的名字开始不断的从我的脑海里崩出来。
　　当初她走的匆忙，我甚至都来不及在她走之前和她见一面。这几年来她很少回来，我们的联系也都止于邮件。她前几天就回来了，想必父母也还不知道，也许回来了，她倒是自己感到近乡情却了。不知道现在的徐怡是什么样子，是不是还梳着几年前的马尾辫，这个马尾辫是我小时候觉得唯一和徐怡相比可以比她好的技艺。
　　在我并不漫长的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我花了不少时间来想，父亲给我们取名寓意是让我们怡然自得，可是我跟徐怡，我们究竟有多少时间是感到怡然自得的，还是我们根本没有过怡然自得，抑或是我和徐怡或只有我：年少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在还有意识的那一瞬，我模模糊糊的想：幸好明天是星期六，明天睡多晚都没有关系。
　　第二天还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我昏昏沉沉地抓过手机，也不看是谁。
　　我“喂”了好几声，对面终于有了隐约的欢快的笑声，这个熟悉的声音对我说：“小然，我回来了。”
　　乘上了出租车，我不断地往前张望，急切的手心都冒汗了。司机大叔大概觉得我好笑，打趣说：“小姑娘急成这样是不是去见男朋友？没事，让他等一会儿也没什么。”
　　“我是去见我姐姐，她来看我。”我听着大叔的话觉得好笑。
　　大叔讶异地转过头问：“你不是本地人？看不出来。”
　　“我在这里生活了八年了。”
　　“姐姐是从家里来看你？”
　　“不，她几天前从国外回来。”
　　“啊，那可远了。”大叔叹了声，颇有经验似的说：“出国也不方便，探亲来来回回的也累。”
　　“她这次回来了就不会再走了。”
　　大叔“咦”了声，我重复了一遍说：“回来了，就不会再走了。”
　　下了车我一眼就看见人群里的徐怡，我的姐姐，她还是那么出众，再是人山人海的地方，她也能让别人一眼就认出她来。我隔着人群，在春日融融的阳光里看她，她略略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手机，唇角是若隐若现的笑，头发终于还是没有再扎成马尾辫了。
　　看了会儿，我挥着手喊她：“姐，在这里。”
　　徐怡抬起了头，收起了手机，也不管行李，就冲着我小步跑了过来。
　　“你怎么突然来了，事先也没跟我说一声。”
　　“我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现在看来喜没喜到，惊倒是惊到了。”
　　春日的微风吹起我们的发丝，我们都笑了起来。
　　我突然间想起很久之前徐怡也是这样突然给我打个电话对我说她就在我学校的门口。那次在火车站送别她时，我不断地想幸好我们都还年轻。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还是原来的故事，城市基本就是虚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