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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辽使金殿举反书 梁王诛心谋薛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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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清气飘浮化苍天,浊雾落沉演大地。
阴阳缝隙育万物,伏羲八卦日月星。
三皇五帝礼仪全,尧舜令禹尊卑分。
夏杰无道民归商,殷纣残暴西周兴。
姬氏衰弱战国时,吞五定七钟无艳。
卫鞅变法强秦出,刘邦斩蛇灭二世。
汉王无能起三国,孔明化虚晋后主。
南北格局隋一表,炀广惑乱盛唐室。
山河青史,先辈留书,若不言曲直,混淆忠奸,岂非贻矣。
世间之事,历来善恶两立,黑白分明。仰慕者天下英雄,怀恨者自利小人。有德者自有所尝,有怨者必有所报。人之七情六欲,生来皆有,本无可论。奈何先生满腹经纶叙春秋,若何后生一腔热血述传说,以愉悦佳人茶饭之后,眼耳之乐也。
自古,美色男女所好,富贵人人所享,却不知一轮明月,照何庭院,且在天意。
田间老翁曰:从来是,追随那花前弥留,月下相会;哪里晓得,未见之处,英雄磨难,百炼成金。
又曰:
日思夜想梦幻一场,走街串岗徒劳无功。
三分耕耘七分收获,励精图治得尝所愿。
命里有她自来相聚,缘分深浅早有定数。
岁月苍暮风雨同舟,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夕阳如血,江山如画,若虚度此生岂不留憾。男儿在世,光争日月,以天下苍生为已任,方显英雄本色。正是:
日月韶华照寰宇,锦绣江山美人出。
千古英雄留名传,松柏清风醉书生。
唐朝,建都长安,自高祖李渊创国基,次子李世民继天子位。李世民乃一代明主,得红门众将辅佐,勤勉行政,广施恩德,扫平四夷,统一八荒,奠基李氏二十四代家业,此事不提。
且言太宗临终,传位太子,高宗李治。李治温室秀才,昏庸自傲,无视忠良谏阻,败坏纲常伦理,纳武氏为后。武氏,名则天,乃太宗之闲妃也。高宗娶母封后,埋下李氏混乱之祸根,以断送三代江山。
武则天夺帝位,改国号为大周,屠杀李氏仅剩二子。
中宗李显、睿宗李旦,依次继之。
下传之玄宗李隆基,夺儿媳杨玉环为妃,可谓前车之鉴未平,后车之覆有显。
然而,视而不见,屡屡跃入酒色之渊,世人之愚昧也。
杨玉环私通安禄山,安禄山惑乱宫闱,举兵造反,挖掘太庙,尽毁李氏宗祠,至此唐室气运衰矣。
复传三代,至德宗李适继帝位,已有十六年也。中原之地,翻云覆雨,各路藩王,反复无常,唐室内忧外患,秦、程、罗等红门之后,深隐山林,江海。唐室江山,似水中飘摇,风中楼阁。
有道是:
月有盈缺,人有祸富,时运盛衰,草木枯荣。若无奸邪之恨,必无英雄之气。未尝辛酸苦辣,便不知,那荣华富贵,来之不易。
话说一日唐王上早朝,金殿议国事。时至五更,明月羞于见天子,避入广寒宫不出。朝阳随无意出门,奈何时当值班,不可违背天意,只得迟迟露面。
世间冷暖融汇,东方微见曙光,又是春梦半醒半昏之时也。金顶檐上,金凤舞爪,伸颈仰日,鸣叫三声。金阳楼中,差官登塔,椎击梵钟,敲响金锣。
唐王起之昭阳宫,三宫六院皆摇动。宫女太监左右奔走,闲妃嫔妃前后伺候。唐王年至六旬,颧骨高出,双鬓微白,虽精神有佳。然,双眉之见愁云弥漫,眼眸之中阴气未散。
头戴平天冠,身披金龙袍。腰围昆玉带,脚登重赤舄。随和之宝甩左右,明月之珠落前后。可谓,众生之主皆子民,富贵之极己所有。
服饰完毕,司礼太监,扶上金顶轿。
奏九戏,起圣驾。珍珠扇左右摇晃,凤凰伞前后拂动。御驾前行,过温德殿,度韶华殿,汤赛香殿,跃金龙桥,走玄武门,入金马门,最后荣登含元殿。
文武百官,起早贪黑,奔波劳累,汇聚金殿,恭迎唐王。
路遥者驰良驹,路近者驾马车,便利者乘软轿,自由者徒步行。
皇帝亲,王侯贵族,皇后戚,阁老国舅。宰相,赛相,八大朝臣,十二天官,二十四法官,三十六尚书,六十四路节度使,七十二大人,兵部,户部,翰林院,众有一千二百七十二臣。
含元殿,金碧辉煌翡翠墙,攀龙附凤玉石柱,威严雄伟数丈高,鸾凤丹墀圣御案。
金玉殿堂,谋画天下,三公六卿,左右四行八列,分尊卑而立。
蟒袍长靴,顶带花绫,佩带整齐,象牙护板,遮其面目,以尊龙颜。
唐王缓步而至,稳坐九龙墩,目视群臣。百官朝贺行礼,三拜九扣,高呼万岁。
顶带悠然,花绫缥缈,罗袖摇甩,蟒袍拂动,可谓人间富贵皆在此。
正是:
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所到之处莫非王土。
面南背北号称孤王,九五至尊言之皇帝。
百官贺毕,唐王抬眼视之,未曾何时,堂下众臣,鬓须落霜,弯腰驼背,老者居多矣。
唐王龙颜不悦,下旨曰:“自朕即位以来,早晚勤勉,费心劳神,大小国事,无不三思
而令,七虑而行,意为从树唐室,以复先皇之荣耀。
今十年有六,吾志未成,诸卿已是秋风暮色,盛世容颜深远也。皇榜频出求贤令,然未见将相入幕,朕虽有齐桓公,秦孝公之志而不得管仲,卫鞅之才。
今藩镇多叛,诸侯持强,此皆众卿之误朕也。望诸卿尽心国事,为朕分忧,从振大唐之威也。”
众臣惶恐请罪,曰:“臣有罪。”
唐王怪群臣无能,却不知自性多疑,用人不明,虽有魏征、房玄龄,岂可识得其才,张良、陈平有又何用。
唐王复下旨曰:“有事启奏,无事散朝。”言毕,只见黄门官进殿扣拜,报曰:“禀皇上,东辽遣信使来,武门外候旨。”
唐王疑之,曰:“宣!”
黄门官带辽使而入。辽使昂首而行,犹如无人之境,直至玉阶方行礼。右手入怀,取出书卷上举,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小人奉辽王之命,送书皇上御案,细情尽含书中矣。”
侍官上前取书,舒展唐王御案,唐王观之。
书曰:
大辽国,国王姬尧亲笔,寄于唐主李适之面,尔李氏乃酒色之徒也,娶母纳媳,惑乱宫闱,败坏纲常,残害忠良,天下人所弃之。汝无德无义,猜忌异已,疏远忠臣,亲近小人,失信于诸侯。今有何颜面,稳坐九龙墩,号令天下,天下乃非一人之天下,强者居之。吾大辽上将千名,精兵百万,万民乐业,四境顺服,尔等君臣,若明事理,速下龙案,带九龙墩,传国玉玺,来碎叶城请罪,本王免其死罪,赏汝亩田养老。若贪婪皇位,执迷不悟,吾雄兵西入雁门关,踏平长安城。那时鸡犬不留,玉石俱焚,悔之完矣。留汝半年之期,慎之,谨之。
唐王读毕,面色如土,三宝如意,震堂板叮当作响。怒吓曰:“辽使,即刻归之。告反
贼姬尧,不过三日,朕遣大军征讨,活捉姬尧,五马分尸,以视天下诸侯也,速去!”
辽使无言,恐殃及小命,惊惶退出大殿去之。
唐王谓众臣曰:“东辽王姬尧造反,众卿有何高见?”堂下无人应声。
唐王又曰:“东辽造反,众卿之意何如?”大殿中依旧未有上前者。
唐王连下两道旨,众文武面色惊变,双手藏袖内,低头视脚尖,不言矣。
诗曰:
南海无风三尺浪,渔夫夜闻雷雨至。
含元殿内烟尘起,雁门关外传鼓声。
龙争虎斗忠义显,干戈四起将星出。
马皮裹尸游孤魂,铁骑践踏百姓身。
金殿群臣无人献策,唐王主意未定,又有黄门官进殿行礼,曰:“禀皇上,有突阙使臣狐公求见。”
唐王闻之,龙颜覆盖几层乌云,冷声曰:“宣!”
侍官奉旨引使臣入殿。狐公行走异于常人,晃脑伸颈,磕磕绊绊,摇晃而入,眼珠倒转,左右窥众臣,走至金殿中央,视唐王弯腰行礼,手举文书。
曰:“西突厥小臣狐公,祝天子威服四海,日月同存,坐享无疆之福,卧受永恒之禄。”
众臣观之,此人身着异服,野狐鬓腮,口啄如鸡,齿瓣细小,脚步轻浮,豺狼之行,非良
人也。正是:
腹伏爬行嗜私欲,眼露凶光性贪婪。
狐腮长鬓野未蜕,鸟啄犬齿吸骨血。
唐王观狐公,正色曰:“突厥远居北边垂,多年绝来往,今遣使来见朕,何故?”
狐公曰:“小臣奉突厥王之命,来见皇上为提亲之事。使吾朝公主,嫁天朝太子,以缔结两国之盟也。”
侍官取书展御案,唐王观其书。书内容寥寥数字,其意为,唐朝、突厥两国连姻,使唐王遣太子入突厥,载玉帛,土地为彩礼,迎娶突厥公主。
唐王面色阴晴不定,挥手示意狐公退之。
狐公知,今时中原内外不平,唐王又前惧虎后怕狼,顾虑甚多,料必不敢绝之。
从容言曰:“吾大王有旨,速成好事,不可久矣。望皇上速备彩礼,便小人归半月城,报喜也。”
唐王怒喝曰:“退下!”
狐公不敢复言,躬身而退,走出大殿。
唐王谓众臣曰:“突厥胡儿,欲我朝联姻,索取安西六郡,彩帛玉器五十车,诸卿之意何如?”
众臣之中,右首一人出班行礼,唐王观之,乃三子,梁王李平是也。
李平此人有熊虎之状,豺狼之声,小人追随,忠臣恶之。常有窥视东宫之位,有谋太子之心。其为人虽无安邦定国之才,然未少鬼魅伎俩。常走动官邸衙门,以金银之色,迷惑朝臣,为之己用。
因唐王生性好猜忌,恐东宫势大,有不测之祸。故分离政治,兵权。内事有太子众臣左右,兵权使李平掌之。
李平谦卑行礼,一表中心。曰:“以儿臣之见,两国联姻自古有之,结秦晋之好,可保一方安宁,皇上许之。”
方言毕,自右排中,尚书令陆质出班,袖下使白眼,窥视李平一眼,上前向唐王躬身行礼。
陆质乃前朝旧臣,见识不凡,深研孔孟之道,为人刚正不阿,忠心不二。其才学满朝文武,除老丞相韩子其之外,无有过者。
陆质曰:“不可,吾观突厥使臣狐公,其形状有狐狼之恶,闻此人生性贪恋,蛊惑突厥王左右,以谋私利,非贤者。今突厥王遣此人来,其贼心易显也。依愚臣之见,此乃欺我中原懦弱,诓诈皇上,名为联姻,实为索取土地宝物也。况且戎狄异族,贪利寡信,恐和亲之事无成,反而失利失地,不可从之。”
自右排上位,丞相裴延龄出班启奏,曰:“突厥强盛,善于偷袭,遁去神速。其地穷山恶水,偏僻险阻,若不应许,恐我边境,永无宁日矣。”
裴延龄善于察言观色,迎合唐王习性,深得唐王信任。其人假公济私,嫉贤妒能,于梁王同属一丘之貉也。
陆质冷声曰:“天朝大国,何惧外翻,此乃秦之蚕食六国,王之地有寸,而突厥之心,无边矣。”
唐王沉思良久,恐突厥再反,又疑东宫得突厥而势大,点一人,下旨曰:“李承业听旨。”
从右班,李承业上前行礼,曰:“臣在。”
唐王曰:“封汝为亲王,娶突厥公主为妻,带所求之物,地方文书,随使臣同往突厥,迎亲。”
李承业曰:“臣遵旨。”
李承业领旨,以为得良人,含笑而退。
李承业唐王之孙也,其父乃三齐王李密,唐王次子,李平兄长,同母兄弟。唐王称帝,李密册封为王,坐守潼关。
二日,李承业携宝器,土地文书,出长安北门,随狐公入突厥。
唐王不纳忠臣之谏,果应陆质之言,李承业入突厥,突厥王取其厚礼,囚之天牢而不归。
明年复遣使索十郡,唐王逐其使,此后绝来往,此是后话。正是:
和颜悦色以保身,贩卖土地求平安。
豺狼无厌还复来,珍玩宝器覆东流。
且说唐王复议东辽之反,下旨曰:“众卿何人挂帅,为朕活捉姬尧来。”
众臣彼此观望,护板遮面,袖手低头,无人请缨。
唐王怒曰:“汝等闻封官升职,挺身,伸颈举双手,抢在领先。见赏金银财宝,瞪眼,张嘴流口水,未落人后。今用人之时,众有一千二百七二臣,无人可帅乎?”
大殿寂静无声,唐王连下三道旨,亦无一人出班领旨也。
此非朝中无一二忠臣,只因东辽,国力强盛,羽翼已丰,其地龙虎聚集,武将如云,文臣如雨,奇人异士,妖魔鬼怪,不计其数,虽早有反迹,却无人敢东征。
遂众臣皆知,伐辽之役,有去无回,有死无生,何人敢轻言交战也。
众臣个怀鬼胎,心有暗疾,各自为命。
李平欲成就大业,然朝中有一人所忌惮,久不敢逾越红线。
所惧者三军元帅,南平王薛南是也。视薛南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不能,昼夜不能安寝。今见反了东辽,心生一计,欲借辽刃绝薛南,出班跪拜唐王。
谏曰:“东辽三年不奉供银,早有反迹,此役非易事也。儿臣深思,唯一人能克东辽,他人不可取也。”
唐王缓色曰:“何人?”
李平对曰:“南平王薜南,将门之后,自幼护宣王,扫北平南,无一不克,无往不利。有薛将军挂帅,灭辽之事可无忧矣。”
唐王闻言,面显悦色,方欲下旨。
陆质出班上前,言曰:“禀皇上,南平王虽所战无不胜,奈何年过五旬、鬓须化白,正如深秋黄草,午后晚霞,气势衰弱,不益东征矣。
老臣之见,招告天下,聚天下异士于长安,从中挑选年壮力盛,文武双全之人,率兵东征,方可周全也。”
李平复曰:“廉颇虽老,尚可一战,昔日齐国,误信小人之言,无用廉颇,而秦所灭之。陆尚书竭力阻皇上,重用薛将军,怠慢国事,其心可疑,莫非另有所图乎?”
陆质正色曰:“王爷知其表,不明时势,秦一统诸侯,乃天下所趋,秦强而赵弱,非人力可为也。今时虽在我,然藩王强而中原弱,岂可一并论之。”
唐王一时之间无人可用,昭告天下,又恐天下百姓所笑之。不纳陆质之言,下旨曰:“薛南何在。”
薛南出左班行礼,曰:“老臣在。”
唐王观之,玉面银须,虽年过五十,双眼金光闪烁,脚步稳健,英姿未减也。
薛南唐室旧臣,薛门之后,自幼保宣王李诵,献牛马之力,尽平生所学,扫平南北,以安社稷。故封为南平王,乃国家栋梁之臣也。
唐王曰:“薛卿平身,朕命卿领兵,扫清东夷,以解边关百姓之苦,卿意如何?”
薛南对曰:“回皇上,兵者诡道也。东辽之反非一日之事,必有所备,辽地水深山险,城高墙厚,非易破也。此事依陆尚书所言,须从长计议,不可轻击之。
老臣以风中残烛,不见当年,臂力衰退,心智愚钝,不益担此重任,望皇上另选名将为上。”
右班首位有出一人上前行礼。
唐王观之乃宣王李诵是也。
李诵曰:“禀皇上,辽王姬尧,怀歹心日久,许高官厚禄,寻访穷山恶水,请妖魔奸邪为幕上之宾,以备日后作恶。今遣使造反,早有预谋,不易轻军东入也。
况且民间所传,辽元帅武艺高强,天下莫敌。薛南已年高气衰,不益行军,老矣。若使薛南带兵东伐,此乃以弱击强,胜负难料,恐有失也,请皇上三思。”
宣王乃唐王嫡子,东宫之主,忠孝广德,仁义君子,有平乱救驾之功。素知唐王多疑,忌惮甚己,遂事具礼让,行使谦和,少谏言语,以保其身。
当时唐王新即位,各路藩王反者十二,有又南越反四十二州,后宣王平十二藩王,后征南越,皆有薛南挂帅,保宣王平天下,与薛南情深义厚,故阻之。
唐王曰:“李诵依你之意,何人东征方胜?”
李诵曰:“梁王李平文武双全,英勇善谋,甚过薛南也,年方四十,正当壮年,足可立大将。”
唐王深知,灭辽无望,之所以遣兵伐辽,意在堵天下,众众之口耳。
李平虽掌三军,却善驭小人之术,却无三军之才,何敢倾国托之。
遂曰:“领兵作战不如薛卿也,诸卿另有强将乎?”
众臣知未有过薛南者,便无人复谏。
唐王复下旨曰:“薛卿听旨!”
薛南俯首上前听旨。
唐王复曰:“卿三日后,领二十万大军伐辽,活捉姬尧来,以报羞辱朕之罪。亦不枉卿祖,薛人贵之英名,莫负朕之所托矣。”
薛南虽心中不愿,然不能违旨,行礼受之,曰:“臣遵旨。”
唐王复曰:“李平明日为薛卿分兵,不得有误,退朝!”
李平欢悦行礼,曰:“儿臣遵旨。”
今日早朝,可为惊魂动魄,冰火两重天。众臣三俩议论,交头接耳,陆续各自回府。
却说薛南,居住两辽府,位于长安西街,占地三百顷,琉璃瓦,四合院,门檐高挂,两辽王府,四字匾额,字太宗送写,朱门两侧,肃立两头,白石狮子守之。
薛府乃太宗时期所建,薛氏先祖保圣驾,平东辽,北辽两国,太宗念其功高,封为两辽王,又为薛氏建造府第,赐金字匾额。
薛南骑马至府门,离鞍下马,侍官接过缰绳,薛南看一眼匾额,一声叹气,走入王府,侍女上前,奉茶伺候。
薛南面露忧色,独坐正厅,默然饮茶,心思朝堂之事。
眼下唐室内忧外患,梁王李平怀有贼心,待大军离京,必有所行动。领兵东征,平辽无望,凶险万分。又忧者,薛南有一女,此时怀抱当中,须父母之爱。今弃母女而去,心甚忧虑,一时之间,未有妥善之法。
不知何时,其夫人刘氏,抱三岁幼女薛红叶入厅来。
刘氏见薛南面目不悦,上前来,曰:“王爷今日上朝议事,何事忧虑伤神也?”
薛南手中杯茶落侧案,起身自刘氏之手,抱幼女入怀,双目流露慈爱之光,遗忘了整个世界。
薛氏门丁凋零,薛南无别子,老来唯得此一女,此女右脸有红色胎记形如树叶,故取名红叶,其是不然,此图案乃红莲之花瓣也。
夫妻二人老来得女,百般呵护,万般宠爱。
薛红叶双手环抱,薛南颈处,欢笑玩耍,口叫曰:“父王、父王。”
薛南终有铁石心肠,亦不能忍,虎目落泪,肝肠寸断。正是:
生命传承得延续,同气连枝血脉浓。
掌中把握滚明珠,腑内心头骨肉情。
刘氏惶恐不安,举止不定,观望之。
许久薛南止泪,一声长叹,谓刘氏曰:“有一事不知,如何言与夫人,于此徘徊耳。”
刘氏见此景,虽不知何故,面色如土,眼含雾气,曰:“王爷,我二人结发夫妻,三十余年,命虽二,身一体也,有何事不当语之,这般为难?”
薛南正色曰:“今日早朝,辽王遣使造反,皇上依梁王李平之荐,下旨令我带兵讨伐,此去三年五载皆难料,唯忧心者,母女安危也。”
刘氏听之,呆立顷刻,泪如雨下,泣曰:“薛氏数代,忠于唐室,热血涂马鞍,尸骨弃沙场,立无数功劳也。今薛家单剩王爷一脉,王爷已年老古稀,不适征战杀场,本该休官养身,过天伦之乐,何故又遇此劫矣。”
薛南宽其心,曰:“朝堂虽有奸臣掌权,薛南亦不能辱,薛氏将门英名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遵旨便了,战事吾自有应变之策,夫人不必忧之。”
刘氏落泪拜倒,薛南脚下,曰:“都怪贱妻无能,未给王爷生男儿,累王爷,无人牵马提鞭,摇枪射箭,断了薛氏香火,刘氏愧对于王爷,有罪薛氏先祖矣。”
薛南扶起刘氏,红叶伸手抹掉刘氏眼泪。
薛南曰:“夫人何罪之有,万物盛衰,自有定数,焉可强求,薛南得一女,以别无所求,莫在自责,夫人知薛南之心,何苦伤己也。”
刘氏曰:“虽如此…”
薛南摇头复曰:“夫人莫过伤怀,好生看顾红儿,少出府院,若遇难事,请宣王妃议之。”刘氏曰:“贱妾劳记于心,王爷征战沙场,万事小心。”
薛南曰:“无害矣。”
君命难违,夫妇二人万分伤苦。正是:
生男养老乘父志,生女红妆效母节。
人伦大道本无非,是祸是福两相论。
人间时日,一晃而过,次日梁王入演武厅分兵点将,李平有心害薛南,岂可给精兵强将,留选二十万老弱残兵,留薛南使用。
复又传心腹之将,至儿李承嗣来身前,小声言之。曰:薛南年老矣,脆弱之众,不比东辽,剽轻之师,拒则作气不足,攻则为势有馀,射雀论功,荡舟称力,此去必无还生。
薛南为三军之帅,贤至为谋帅之将,大军先锋,促成吾意,免之!”
李承嗣,李承业之弟也。虽所学无多,皆是虎狼之辈耳。
李承嗣行礼受命,曰:“至儿,知之。”
三日薛南叮嘱附院,痛别妻女,骑马提枪,入演武厅,登台观之。
只见台下二十万白发老翁,歪歪曲曲,执戟而立。
薛南知李平所为,心思带精兵添辽刃,不如留京城,日后所用。
再者又无平辽之志,遂不以为意。
未过片刻,李承嗣骑马提刃,至台下行礼,曰:“先锋官李承嗣来见元帅。”
薛南知其人,传令曰:“汝既为先锋,谨慎行使,不得有误,起兵!”
遂三声炮响,李承嗣率兵出演武厅东门。
诗曰:
壮士边陲望秋水,桃李满园燕子归。
怨君远征伊人碎,妻儿相见待何时?
圣旨凿凿不可违,老翁皮甲弱三分。
血染罗裳北风寒,以卵击石功无成。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