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梨落》无若

23、第 23 章

　　一个小茶店中，有两个穿麻衣的女子，其中一个脸上是用泥土摸上去的污秽。她喝了一口茶，环顾了四周的景色。店小二端着一盘白面的馒头走来笑道：“二位姑娘是要去哪儿啊？这儿可不安全，眼瞅着就要天黑了,二位姑娘还是小心点。”
　　“多谢小二哥。”一位姑娘拿出一两银递给小二哥。此时一位穿着粗犷，提着一口宝剑的男子走来，坐在她们前方的桌子：“小二，上壶茶再拿几个馒头。”
　　“好嘞。”小二将抹布搭在肩上，便又跑进去了。
　　“王妃啊，小二哥说这里不安全，我们……”
　　“容儿！”紫莞低声呵斥小声说话的小容，看了眼四周的人，“你觉得我的脸都化成这个样子了还有谁会打我们的主意？咱们是无盐女懂么？还有，叫我小姐不要叫我王妃了。”
　　“哦。”小容乖乖的点头，紫莞才又笑起来端起手边的茶水，眼神不巧落在了她前方面对她而坐的男子，青缎丝攒成的绳子挽在额前束住头发，衣着简单，眉如浓墨，双眸中的神采好似熟悉……
　　“毓瑾。”
　　“王爷？在哪儿？”小容听见紫莞的低喃紧张的四周张望，最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正在吃馒头的男子身上。男子似乎感觉到了被人“死盯”，心中暗暗诧异，哪里来的女子竟如此大胆？抬眸之际对面的女子慌忙低头，容貌实在是……不能恭维，但是那双眼睛仅仅只是一瞥却让他感觉到她莫名的伤感……
　　紫莞捧着茶杯，双眼乱晃，直到那个男子站到她的面前，双手作揖道：“这位姑娘，在下莫彦俊，请问姑娘刚才……”
　　紫莞腾地起身，谄笑：“公子啊，美男人人都能看是不？我也只是觉得你赏心悦目而已，啊，天色不早了，我们姐妹还有事儿，您慢吃。”说完，拽过小容和包袱便离开。
　　“呃……”莫彦俊被紫莞的话噎得一时傻眼，不觉失笑，好生奇怪的女子！
　　小山路上，紫莞才从紧张的思绪中清醒过来，一直抓着小容衣服的手也滑下来。多么可笑啊，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学会了古代小姐的伤春悲秋了？拓跋毓瑾啊，你可知我的潇洒和无所谓竟然被你磨得一干二净，自讽的笑了笑。离开已经两，三个月了，可心里满是他，他的欺骗，他霸道而让人不愿意离开的情感，每想一次，心里的痛就会深一分。
　　“王妃，你明明忘不了王爷，为什么要离开 ”
　　“容儿，这件事忘了吧，以后我们便要独自在这个世界过活，我们……都没有家了，也没有亲人，以后我们要相依为命了。“紫莞抱着小容，不肯让她看见自己的眼神中的无奈和伤感。
　　似乎感觉到紫莞的不开心，小容轻点头，握着她的手，退出她的怀里露出灿烂的笑：“嗯，小容一定会照顾您的，走吧”
　　突然四周一片枯草蟋蟀声，前方的草里传出一阵狂笑，俩人害怕的向后退了一步，不安地向前张望，倏地，几个披着粗布麻衫，散着纽扣肩上扛着大刀，腰间用很宽的玄黑腰带捆着。
　　“两位小姐这是意欲何往呀？”为首的男子满脸横肉，面上好色□□的表情让人作呕，紫莞拉了一下脸上的面纱，贼首又向前走近了几步谑笑问着：“需要哥几个送送吗？”
　　言未毕，他的手猛然向前擒住紫莞，硬拖进怀里，紫莞惊恐尖叫，奋力挣扎，可却被拖到草丛中去了。
　　“小姐！”小容想要上前，可另几个小喽啰却围了上来，小容害怕地后退却跌坐在地，小喽啰开始拉开腰带，□□的向小容逼近，而小容一退再退，她无奈的看向紫莞，咬着下唇翻身想冲向紫莞，一人却将她推倒在地。
　　“ 小美人，别急嘛，你家小姐待会儿会很开心，嗯？哈哈……”几人将小容压住，撕开她的衣裙，望向站着人哑声大吼；“妈的，你的小子快点！”
　　“救命，救命……”小容动弹不了只能呜咽着。
　　剑气一闪光膀裸背的男人突然双腿发直，笔直倒在小容身上，几个刷住小容的贼子突然张慌的逃开。
　　“姑娘，你无碍吧……一位拿剑的男子推开伏在她身上的贼人扶起小容，乱拢好身上的衣裙，看向救她的人才知是方才茶馆中遇见的莫姓公子。”
　　“啊，小容惊叫，一把抓住莫彦俊的手：“求大侠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吧。”
　　草丛间，紫莞的衣衫被撕烂，双腿被制住。满脸横肉的人贴在她的颈间，紫莞的脸侧过，泪出。她的手环上男子的后背……
　　噗——紫莞的脸染上血，一把刀刺进男子的后背，他满面通红，双眼布满血丝，殷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紫莞白皙的颈部，她大口大口的喘息，从他身下爬出，乱拢凌乱的衣服向前跑去……
　　“小姐！小姐！啊~~~”小容看见一具尸首惊恐地大叫，四处又寻不到紫莞的人，不由一时脚发软，幸有莫彦俊扶住了她。
　　“姑娘别慌，你家小姐应该是逃了。”莫彦俊轻声安慰，扶着小容向前走，在前侧方发现草被踏乱，笑道：“你家小姐肯定往那边去了，我们赶快去找她吧。”
　　悬崖上，紫莞看着不见底的山谷，双眼无神。她抱着双臂，看着那人留下的红痕吻迹。突然无声的笑了起来，笑得眼泪落下，拓跋毓瑾，你知不知道我杀人了，我亲眼看见那把刀刺进了那个男人身体……
　　“毓瑾，你说你还会要我么？·”她喃喃喊着她的名字，她好后悔离开，若没有离开，她便不会遭遇今天。她配不上拓跋毓瑾是吗？在这个吃人的礼教的社会，毓瑾会接受她被别的男人碰过吗？想到这里，她的心居然那么的痛，原来她这么在意。摸这颈项上的玉佩，她冷笑：“毓瑾，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了，你不会再对我执着了吧？明天，你就会在山谷下寻找到我了。”闭上双目寒紫莞倾身向前······
　　“小姐！”刚赶来的小容大叫······
　　纸灰飞作白蝴蝶，泪水染成红杜鹃，摄政王王府挽联高挂，满府都是哀声，大堂的灵柩中无人，所有的人却跪在大厅中，梨花园中树枝上挂满了白布，身着丧服的拓跋毓瑾坐在一棵梨花树下，怀里抱着紫莞已然冷却的身躯。她穿着华丽的衣裳，唇上是自然的色彩，丝毫没有已经死去的感觉，拓跋毓瑾吻着她的额。
　　“莞儿，你死了，本王以后该如何了？你对所有人仁慈，却对我这般狠心……”一滴泪从他眼角落下，他的手一下一下梳理她的发，“莞儿，本王得到你时曾暗自发誓今生决不让你受一丝伤害，可你如今……”
　　一群人突然闯进来，麦帅带头跪地叩首，“爷，王妃已经去了，还请爷让莞主子入土为安啊。江山社稷不能没有您的扶持啊。”
　　“江山社稷？本王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社稷有何用，苟且余生又有何用？”拓跋毓瑾嘶吼道，从地上抽出带来的剑，提剑。抱住紫莞的手收紧。
　　“爷！！”……
　　“不！”紫莞突然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简陋的茅屋，陈旧的生活用具，身体上传来一阵阵酸痛，紫莞支撑起自己坐在床畔边，木门被推开，小容和两位男子走进来了。紫莞愣愣的看着来人。原来自己没有死，难道连死也做不到么？
　　“王……小姐，您醒了。您都快吓死小容了，您怎么这么傻？”小容喜上眉梢，叽叽喳喳个不停，在她的肩头竟哭了起来。紫莞只是听着，却一动不动。
　　众人看见紫莞不说话，以为是惊吓过度，莫彦俊上前笑言“姑娘，没事儿了，一切都过去了，你家在何处？我可以送你回去的。”
　　“家？”紫莞喃喃的念着，她还有家么？她起身望着莫彦俊和小二哥笑了，“路遇山贼，因受玷污跳崖自尽，尸骨无存。”
　　所有人都震惊了，这个女子居然……
　　“姑娘，我娘子说了你还是清白的身子，女子还是回去的好呀，你……”
　　“不！”小容看着紫莞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打断了小二哥的话，上前挽着紫莞言道，“小二哥，我家小姐生长于大户人家，因不满家人要送她进宫求富贵的心思才离家出走，路过此地受此大辱，再者我家小姐失手杀人，若官府追究，就算小姐还是完璧，命能保住可是清白也没有了，这叫我家小姐以后如何做人呀。如今我只想小姐平安，若是有人来寻还请二位按我家小姐说的告诉他们便是。”
　　莫彦俊和小二皆叹气，可是看见紫莞的模样时便也就应允了，问了姓名后便离去了。
　　“王妃，你和小容说说话吧。”小容看着紫莞眼圈不由又红了。
　　“容儿，我是爱他的。”
　　小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听见了什么？她居然听见那个倨傲的王妃说爱王爷了？！
　　“刚才我梦见我死了，他抱着我的尸身不顾江山社稷了。容儿，他看不见我的尸体就不会相信我死了，就会有希望，有希望总有一天就会失望最后便会忘了，容儿，这样他还是王爷没有变。”紫莞平静的陈述自己的想法，心如古井。
　　“可是您爱他呀。而且，一与之齐，终生不改。”
　　“不，那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他无关，更不算终生不改。”
　　小容没有说话了，只是看着紫莞单薄的背影，王妃，这个就是爱么？情字到底是什么？眼前的女子因为情爱变得陌生……
　　夜里露水凉，四周静得似乎能听见寒露坠地的声音。一阵空灵悠长的笛声传来，紫莞起身披一件干净的衣服推门时，莫彦俊坐在堆着草垛的推车上，手中是一支短玉笛，他背对着她，背影那般清寂，那么像一个人。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紫莞念道，边念边走到他的身边。莫彦俊停下笛韵，看向紫莞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月色下，她的侧脸干净而白皙，五官不算出众却让人感觉有皎洁的色彩。
　　“寒姑娘，你的脸？”
　　紫莞一笑，“那是我画的，莫大哥你算起来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呐，不用那么见外了喊我紫莞就是了。刚才你吹的曲子真好听，那是什么？”
　　“长相思。小时候我娘教我的。”莫彦俊抚摸着笛子，半响才抬头，“紫莞，你刚念的是什么？”
　　“嗯，我家乡一个爱喝酒爱舞剑的……嗯，帅哥写的。”紫莞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太搞笑了，自己居然在古人面前说帅哥，谁能听懂？！
　　莫彦俊被她的话雷的外焦里嫩，什么是帅哥？不过看见她笑了，自己反倒乐得不愿去问，也随着笑了几声。
　　“紫莞，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么？”
　　紫莞的笑中透出一丝苦涩，摇头。离开了王府，她能做什么了？
　　“那你与我同行吧，我带你回我住的地方，我漂泊惯了，也不住那里。那有几亩薄田和几片茅草屋。你和小容可以暂住的，先有容身之所在想以后的路吧。”莫彦俊爽言，看向紫莞，又补充道，“离这里只有几天的路程，可好？”
　　“嗯。”紫莞点头，两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