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梨落》无若

21、第 21 章

　　第二十章
　　“你们听说了吗？王妃呀，被王爷软禁了。”王府的厨房里一个正在洗菜膀大腰圆的女人开口，便将菜从水里捞起，满脸八卦的说：“你们不知道，昨儿个下午吵得可厉害了。想来也奇怪，王爷那样宠爱莞主子，她还不知足，真是不惜福啰。”
　　“我看那，指不定是王爷惹了王妃。”一个挑着水的男人站在大圆缸前说：“王妃来王府没多久，可她对大伙的好，咱们又不是没看见。再说了，若不是莞主子，咱们这个王府可是没有一点生气儿的！所以要我说啊，王爷也不是怜香惜玉的主！”
　　洗菜的女人笑了起来，啐了他一口：“就你会怜香惜玉！”
　　男人的脸红了，厨房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厨房外一道阴影离去，麦帅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听完厨房里面人的谈话，麦帅无奈的摸了摸脖子，做总管的难啊！小跑向前满脸谄笑：“爷，您别生气啊，这些个下人就爱嚼闲话，呃……您……”
　　拓跋毓瑾定下脚步，麦帅一个没有留神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住了。拓跋毓瑾的眼神益加阴怖。麦帅干笑，手下意识的又摸上了脖子。
　　“麦帅，本王问你，本王对她可算好？”
　　“好。”
　　“那她对本王如何了？”
　　“还好。”麦帅睨了他一眼，发现拓跋毓瑾望向他，迅速收回眼神。拓跋毓瑾的鼻腔发出质疑的哼气声。麦帅咽了咽唾沫，伸出手比了一个手势：“一点点。”
　　“本王？”
　　麦帅咽了咽口水，死就死吧！他开口：“爷，你们两都如此，您宠娘娘，可却感觉像养一只宠物，只有无限的宠和限制，感觉不到任何自由和感情。莞主子喜欢您，府内的人都瞧见了，虽然她不说，可是您一定清楚。她的倔强、都是因为她要您的全部。如果您给不了，她宁愿不要。爷，恕奴才多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都说了这么多，当讲的你都讲了，你还有什么不当讲的？说！”他不耐烦的说。
　　“您和娘娘就像两只刺猬，在一起，却互相刺伤彼此。”
　　茕虬居
　　小容跪在门外，地上是凉透的饭菜。房间里，哭喊到疲累的身子蜷缩在床上，双手抱着臂，眼角不时有泪溢出。
　　拓跋毓瑾下意识的收紧袖中双手看着门上铁锁，锁她，实属无奈。
　　小容已经在麦帅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起身。
　　“你下去吧。”
　　小容咬了咬唇瓣，将钥匙递给麦帅便不舍的离去。
　　满室的狼藉。推倒的青铜高脚灯，摔的破碎的瓷器，凌乱的绸幔隔帘。走进内室，一地的璎珞流苏。站在床边，她的头发散在被褥上，柳眉深锁。
　　“你这个骗子！为什么要骗我，骗了我还要我把心给你，你这个骗子，骗子……”
　　熟睡中的她一直念着这几句话，像针一样刺进了他的心。他的手移到左肩，被她用剑刺伤的痛都不及现在这几句话痛的彻底。
　　“这一切都是有预谋、有目的的是不是？！送我回去，我要回家。”她对着自己大吼，那模样像极了紫莞骂他“懦夫”的时候。
　　“你回不去了，你来了之后时空之门便被我毁了，我不能留下任何威胁。我们生活在历史之外，莞儿，你走不了了。”
　　“疯子！！为什么你一定要我？为什么不是别人？！到底要怎样你才肯送我回去？！”
　　望着床榻上的人和悬在墙上的宝剑，唇角有一丝笑。
　　“除非我死，否则本王不会让你离开。只要你肯拿剑结束本王的命，本王就让人送你走。”
　　“你以为我不敢？！！”当剑刺破衣帛，穿入血肉的那一瞬，紫莞隐忍在眼中的泪也滚落了，她看着他用手拔出了剑，听见他说，莞儿你的剑偏了。看见他的手和肩头开满血色的花，看着他重新把剑抵在他心脏处……他笑了，一双黑眸在闪烁，他在赌，赌她对他真的这么恨吗？可结果是他赢了，但也伤害了他眷恋百年的女子。
　　他为她盖好锦被，想将她的手放在被褥中才发现她的手紧握着那半截玉，眸色有些深沉。
　　“来人。”
　　“在。”大门口的两个侍卫跑了进来。
　　“等会儿让人把屋子收拾一下，让厨房准备鸡汤，等王妃醒了伺候她喝了。切记你们收拾时，莫惊醒了王妃。”
　　“是。”
　　羽睫轻颤，紫莞在一阵饥饿中转醒，她揉了揉酸涩的眼，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她发现房间不再凌乱。推门声，紫莞披着头发跑到了大厅。才看见秋嬷嬷和小容端着热腾腾的鸡汤，饭菜进来了。
　　“主子。”小容把鸡汤放到大紫檀雕螭案上，立马便跑到紫莞的怀里抱着她。紫莞被她的举动逗乐，主仆两人闹成一团。
　　秋嬷嬷看着他们正乐着，绕进寝室为她取来一袭衣裙。
　　“好了，小容，天儿凉了，别把主子冻着。”
　　秋嬷嬷将一袭衣裙披在紫莞身上时，瞥见了她胸前的玉。她回头望着小容说：“容儿啊，你去休息吧，你的膝盖不是还疼吗？这儿我一个人就行了。”
　　“我没事，主子没事我也没事。”小容天真的笑，反倒是紫莞悟到了什么，轻声说：“秋嬷嬷说得对，你去休息吧，听话。”
　　“哦。”她朝紫莞福了福身，便带上门出去了。
　　见她行远了，秋嬷嬷突然扯着紫莞的衣袖，跪在地上：“求娘娘救救我儿子！”
　　“儿子？毓…拓跋毓瑾说你没有亲人的？”她惊骇的问，一边扶起跪在地上的秋嬷嬷，握着她的手说：“怎么回事？”
　　秋嬷嬷叹气，转身一阵摸索。再回头时，紫莞惊住了，站在她面前的人肌肤白皙，妩媚极致却又清纯的五官浮现在她的眼前。看见紫莞害怕的神态，她又转身，再回身便又是一位眉目慈祥的老妇人：“娘娘，我是秋彦心，瑾儿的生身母亲。”
　　紫莞捂唇，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无助的后退直到抵在桌子旁边。
　　“你……你真是……”
　　秋嬷嬷失笑：“当年慕容将军奉皇后命令将我骗到山上，从山崖推下。可苍天怜我，一位姓莫的剑客救了我，我在山谷里呆了十年之久，后来因为实在是无法忍受思念之苦便偷偷出了谷。那时的五郎老了，常常一个人站在湖边便是一整天，那时的我们连相认都做不到，娘娘，您能体会那种感觉吗？我记得最后一次见五郎的时候，他牵着一个少年，那个少年唤他父皇，五郎将玉给他时我就知道那是我的孩子。但一切都晚了，所有可以证明我身份的人都死了，我怨我恨，日日在酒坊买醉。后来还是莫大哥帮了我，教我造人皮面具，就在毓瑾出游的时候，我装成孤老婆子混进了王府。面前的俊朗少年是我的儿子啊。他叫我“嬷嬷”，那一声嬷嬷比“娘”更珍贵。”秋嬷嬷拭去眼角的泪，看着发秫的紫莞。
　　眸色暗淡，紫莞轻问，声音轻得如一丝游魂一般：“你想要我怎样？”
　　“离开他。”秋嬷嬷抓住她的手臂，声音坚定地直接撞进了紫莞的心里，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她的心会痛？他如此待她，为什么听到离开，她舍不得放不下？秋嬷嬷看着她犹豫的神情，又迫近一分说道：“娘娘，凭王爷的文才武治，他不应该是王爷，他更应该是九五之尊！拓跋王律上有规定皇上二十五亲政，现在还是王爷执政，所以王爷还可以拼、还可以抢。可您的出现就要改变这一切了，您若不走，会耽误王爷的。”
　　他想为皇？！秋嬷嬷的话摄住了她，紫莞摇头，她不信。在她眼里他那么关心他的皇上弟弟，他不会的！秋嬷嬷滑跪在地，继续努力的劝说：“莞主子，皇室无亲情，就算王爷没有篡位之心，可不能防日后王爷功高盖主，皇上起杀他之意啊！更何况他们并非同胞兄弟啊。娘娘，您若不走，日后就是王爷的软肋。人，最怕的就是让人知晓了自己的软肋。试问以后王爷如何全身而退？若您有所闪失，您让王爷怎么办？”
　　“哈哈……”紫莞那么想哭却笑了起来，笑得那么放肆，那般绝望。她挣开秋嬷嬷的手，亦如她挣开皇后的手一般。只是这一次她看清自己要走的路，但她不甘，她质问：“皇后让我不要走，你让我走。我只是你们故事之外的人，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
　　“从您闯进王爷生活的那一天起，您就不是局外人了，主子，您好好想一想吧。”秋嬷嬷起身，抹尽两腮的泪，端起鸡汤向外走去。
　　“秋嬷嬷。”双臂撑在紫檀雕螭案上，她紧闭双眸，嘴角僵硬的扯开：“为我准备一味药，迷药。”
　　看着紫莞单薄颤抖的背影，她快速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莞主子，别怪我心狠，你我都是女子，你今日所受之苦，我再清楚不过，可我不能回头，我是母亲，我要拿回属于我和瑾儿的一切！秋嬷嬷心里暗想，从她被救开始，她就决定要报仇了，即使当初欠他的人都死了，她也要讨回这笔血债！
　　门外的人远去，紫莞回到内室，坐在铜镜前，看着蓬头散发的自己，她拿起木梳一下又一下的梳理她的头发，喉间哼着歌，嘴角溢着笑意，眼神却是空洞。
　　她恨，恨拓跋毓瑾欺骗了她。她怨，怨天意如此捉弄她。可她庆幸，庆幸她马上就可以远离这场骗局了。可她一点也不开心，还会有很多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