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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第十九章
      灰沉沉的天底下,忽而来一阵凉风,便息列索落的下起雨来了。雨水打在梅花洋漆的窗上,寒紫莞从碧纱橱里走了出来,身后随即有两个丫鬟牵起她的裙摆,她无奈的摇头。看着又焕然一新的房间,心里有些烦闷的向门边走去。风吹来,吹起她身上双衡比目翡翠佩,凌乱了她的层层洋绉裙,也凌乱了垂在发缕间的璎珞和流苏。她半眯双眸,接受雨水和风的洗礼。
      一个阴影罩住了她,她抬头还未反应,暖热的明黄披风便搭在她身上。来人的手为她系好细带,眼神略带薄怒,声音低沉的问:“下雨为什么不关窗、关门?你们不知道王妃身体不好吗?小容,她们跟王妃的时间不长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
      “奴婢该死,王爷饶命。”一屋子的丫鬟都跪下来了,身体瑟瑟发抖。
      “这不关她们的事,是我好久没有看雨了。”紫莞不忍心,轻声向他求情。
      “下去吧。”拓跋毓瑾命令道。丫鬟们便如鸟兽般散尽。
      “为什么要我住进这间屋子?”
      “这是正房,本王就寝之室,拓跋王朝对皇嗣内室都有相关祖训,皇帝要恩泽六宫,王爷与王妃不能同在一个寝宫,王妃的卧房在王爷之后。”环着她的肩,解释道。
      环视四周,这真的与她所居住的不同,丫鬟带她来时便知道了。两边厢房盝顶相连,四通八达,轩昂壮丽。进入大门之后抬头,迎面便看见赤金的扁额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字——“茕虬居”,后有一行小字指明是宸翰之宝,通向正房之间的小院里,左右都是已经沉眠的梨花枝,而最惹眼的就是两栏的刀枪剑和练臂力的木桩。进入堂屋后,一尊青绿古铜鼎坐在正中央,前方大紫檀雕螭案后是雕刻的赤金七龙座,墙上悬着水墨画,地上两溜六张楠木交椅,向左侧绕过錾银的碧纱橱便是寝室,靠窗边是她的梳妆台。而后右侧是可坐可卧的床榻,上社一张木桌,桌上是茶品和水果,墙上的红窗正因下雨而滴答作响。
      他拉着她绕过卧房,转过紫檀架子的大插屏。
      “这不是我上次……不对,我记得我出来时,刚好是离流云阁不远的厢房。”她望着他神情里满是疑惑。
      “对,那是后门,真正的是这儿。”他解释可还是看不到他脸上的一丝笑容,叹气时搂紧她的腰,额头相触,他迫她看着他:“莞儿,你现在明白为什么要你住进这间屋子了,可以笑一下吗?”
      “你所做的只是为了博美人一笑么?”她的双手抵着他的肩,拉开彼此的距离问道,从那日回府后,她再也笑不出来了,她陷进了爱情的漩涡中,每每想到她喜欢上她不能爱的人,她就心疼,她也终明白了爱而不能的痛苦,眨了眨有些潮湿的眼球,抗拒的推开他,向前走:“我也为你讲一个故事吧,传说天上有一位代表爱与美的女仙,她爱上了凡间不可方物的男子,可男子爱自己胜过万物也不爱仙子,仙子并不死心,留在男子身边告诉他一切爱的神圣,用法力为他展示情的欢愉。但男子却渐渐厌烦了她,仙子无可奈何的回到天上却不小心窥视到了男子将要遭受不幸的未来,她害怕他的死亡,于是便去告知他,男子不信,终于男子真的死了,倒在仙子的面前。那一刻仙子精疲力尽,心也累了。人在痛失所爱后就会怨恨一切,仙子也不例外,她发下诅咒,天下所有爱人之间都要充满不信任和猜忌 。”这是维纳斯和阿杜奈斯的故事,在她所读的西方故事中她最爱这个故事,她可怜维纳斯,但现在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的手试图去接檐上滑落的雨珠,可雨怎么接得住了?她听到他来到她身边的脚步声和唇间逸出的沉闷笑声。
      “我不是那个男子,我宁愿自己是琴殇,守着梨花林相遇的她。”
      他眼神中的光芒震慑了她,她缓缓一笑,可泪却滑落。带茧的指腹轻拭去她的泪柔声说:“怎么又哭了?你最近很爱哭哦,莞儿,这里只属于我们两人,以后都不会有其他人的。别哭了,笑一笑,嗯?”
      看着他笨拙又温柔的安慰,她咧嘴大笑,嘲讽他说:“喂,你安慰人的手段真不高明!而且我不习惯你这样。”
      拓跋毓瑾将她搂在怀里,没有反驳她的话,下巴抵在她发髻上:“你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习惯,不要再逃避我。”
      真的?真的有一辈子吗?不要逃避你,但是你知道吗?除了这种方法我还能有什么方法阻止自己爱上你?
      游廊的一角,秋嬷嬷错愕的看着相依偎的两个人,喃喃地说:“该来的还是来了……”
      次日一早,紫莞就被宣进了宫,慕容皇后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好,紫莞有些担忧却并未说什么,只是听从她的话坐在床褥上,半卧的慕容皇后在婢女的搀扶下坐正,随后婢女便退下,紫莞有些狐疑,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慕容皇后便握着她的手急切的说:“姐姐和王兄要个子嗣吧。”
      紫莞的双眼瞪得如牛铃一般,她干笑的收回手:“皇后,你在开玩笑吧?!”她很年轻,不想当妈的。她在心里呐喊。
      “本宫没有和姐姐开玩笑,本宫无法为皇上诞下子嗣”,她缓缓叹气继而说道:“本宫常年服药,已经……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姐姐,求你帮……”
      “不!”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抽回自己的双手,她又惊又慌的看着皇后说:“这是我一辈子的事,我不能赌上这一辈子,不能。”
      “那姐姐,就听听二十几年前宫廷的旧事。”慕容皇后眯了眯眼,幽幽的说,“二十几年前,先皇化名五郎和一位将军微服私访寻找一位因家道中落而沦为娼妓的小姐。那位小姐就是秋彦心,其实说起他们的缘分,就要说起另一个故事了。五郎还是皇子的时候,宫廷发生叛变,在混乱中秋彦心的父亲冒着灭九族的危险收留了他,五郎在府中为了不暴露他的身份便让他装成秋小姐的书童,当时的秋小姐还是个六岁的孩子,为了让五郎带自己出去玩,竟然答应五郎如果他带自己出去她以后便嫁给他,儿时的一句戏言,在五郎的眼里却当真了,他把自己随身的玉佩给府上的高手分成两半说以此为证物。十五岁那年他的大哥也就是当时的皇帝发现了,未免民间口舌封五郎为乐王,五郎听从秋大人和当时无奈退隐的孙国师的话韬光隐晦,等待时机。终于五郎赢回了江山,那一刻,五郎告诉自己要为自己活一次,迎娶秋小姐。
      可是他的想法遭到所有大臣的反对,只因为秋大人是伪朝的官,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秋大人早在这场政变中被判处死,府中妻妾一律充为娼妓,男丁一律为奴。五郎刚登基,朝野尚不稳定,他……根本就不能救他们,为了稳固自己的实力他迎娶了慕容族的女人为后,也就是表姑伊娃,至此拉开了慕容家族长盛不衰的历史。但五郎不开心,他爱的始终是那个说要嫁给他的女子……
      说起来天偶佳成有何不可了?他们终于相逢了,但是一个是九五之尊,一个是风华绝代的花魁,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着杀父之仇。云泥之差啊,可是爱便是爱了,五郎要的是她的未来,当年的玉佩成圆了,不久之后,就有了一个孩子。可是,过了没有多久秋彦心就失踪了,再之后也就是现在的彦心湖浮出了一具女尸,而她的身上就配有一块玉。”
      “秋彦心的孩子了?”紫莞的声线有些颤抖,即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五郎心灰意冷的带着孩子回宫,皇后就像最温柔的妻子体贴着五郎,甚至提出亲自抚养那个孩子,就因为如此,皇后得圣眷,一年以后也诞下了龙儿。孩子的名字……”
      “够了……真的够了。”紫莞的泪已经掉下来了,全身不停地发抖。
      “不,真正痛苦的还不止,在我十岁那年我的父亲去世时告诉我秋彦心是他奉皇后的秘令杀死的,父亲亲手将她推下了悬崖……我那时满心惶恐父亲去世后我送走自己年幼的妹妹,自己却进宫赐婚给现在的皇上,唉,在宫中每时每刻都要面对先皇对秋彦心的深情,每时每刻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我背负的是罪孽啊,终于我告诉了先皇实情,我永远记得那天晚上他听完之后坐在大殿上嚎啕大哭的样子,他握着玉哭到几乎气绝,随即皇后便失宠了。再之后先皇驾崩皇后自愿殉葬。姐姐,你……”
      “别说了!”紫莞狠狠地咽下自己的哽咽声,她摇摇晃晃的起身:“毓瑾,是秋彦心的儿子,呵呵,我以为如果有一天要离开,我会走的没有牵挂,可皇后,为什么?为什么要讲这样一个故事?”
      皇后张了张嘴唇却不知怎么开口,她有什么资格来替皇兄留下她了?慕容家都是罪孽,有什么理由让紫莞来代替偿还了?
      紫莞没有理会皇后,转身的时候悬在眼眶中的泪模糊了前方的路,也让她迷失了心的方向,她不停的问自己为什么?她应该是局外人啊。
      紫莞回到王府的时候,一个人坐在茕虬居白色的长裙飘逸,眼睛却肿得如核桃一般,小容把饭推到她面前的书桌上,紫莞只是摇摇头。小容无奈的看了一眼秋嬷嬷。
      “主子,您吃点吧。瞧您,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这要是爷回来看见了,奴婢可不好交差了。是宫里的事惹您气儿了?”
      一滴泪滑落,她忙用袖头拭去,扯了扯嘴角:“没事儿,只是听皇后说了个旧事儿罢了,有些不自禁了。”
      秋嬷嬷笑了笑,“主子真是孩子气!别说我这个做嬷嬷的倚老卖老,那些故事啊都是编的。”话说间已经走至茶桌边准备倒茶。
      “是吗?若这也是编的,秋彦心不就死的太冤了吗?”
      紫莞喃喃的一句话让秋嬷嬷的手一颤,茶壶应声而落。紫莞被吓着了,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过来:“嬷嬷,你怎么了?”
      “没,没事儿。”秋嬷嬷紧张的擦拭桌上的水渍。
      “嬷嬷,看您的年纪,今年也有40、50了,应该也知道当年的事吧。”小容好奇地问,一边俯下身收拾瓷片儿。
      “知、知道,秋彦心嘛,当年享誉整个烟花地的名妓。”她说道,语气中有些不自然和颤抖。
      紫莞还想说什么,一道低沉的男音却响起。
      “你们在聊什么呢?”拓跋毓瑾拿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走到紫莞身边时,顺势环过她的肩。
      “王爷金安。”秋嬷嬷和小容向他施礼之后便退下去,带上了门。
      拓跋毓瑾环着紫莞坐进暖阁里,刚坐下便发现紫莞的眼睛又红又肿,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声音里带着怒火:“谁惹你生气了?”
      “没,谁会欺负我了?对了,你拿的是什么啊?”她扯开话题,不愿提及上午的事情。
      面对她的逃避,他有些无可奈何,苦笑着打开盒子。紫莞看见盒子里的东西时,她的泪差点又掉下来了,那是两块合成一块的美玉。
      拓跋毓瑾笑了,笑里满是温柔,将其中一块玉戴在了紫莞的脖子上,又将其中一块玉搁在她的手上说:“莞儿,这是我父皇给我的,他说等我遇见我要爱一辈子的女人就送给她。”没有等她回答,他就是利用她的手臂环上他的脖子,两人近距离的面对,紫莞不仅满脸通红。
      门外借故回来的秋嬷嬷看到这一幕,她的眼眶发红,却不敢说什么捂着嘴离开了……
      拓跋毓瑾爱极了紫莞害羞的模样,可是他又突而握住紫莞的手,神色严肃而又显得慌张。
      紫莞只听见他说,莞儿,我想说,把心给我吧。你,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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