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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亡者已去兮,生者何以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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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夜色中,张渐隐隐听到有乐声响起,待细听时已是无迹可寻。
“啊!”女子突然轻呼,玉色般的手指上溢出红色的血珠。
看着这血色,女子的脸色变了,拿针的手竟是止不住的颤动。
过了一会儿,女子又像想通什么似的脸色又恢复了当初的从容,轻轻檫去手上的鲜血,又开始全心全意的的修复手中的尸体。
“当记初识,骤雨初歇……。相对欢颜,喜作双飞誓。”乐曲的声音渐渐的清晰,开始本说的是两人相恋时你侬我侬的风光,在漆黑的雪夜,在如此诡异的环境中,听着这样的音乐心中竟涌出几分暖意。再后来音色忽转,曲中的欢快之意顿变的哀婉凄凉。“不过经年,前盟已忘。…..侬本无情,我等何为。泪从眼内落,情向曲中求。”唱到最后,乐声似已近逼耳畔,吟唱的声音中怨恨之气越发凛冽。
“啪——”琴弦因为压不住这样如此深重的怨怒而断裂了。
“侬本无情,侬本无情。”女子轻轻叹息一声停下手来,将尸体轻轻的的放好了,拿过一边的被褥盖好,才道;“子深,你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可以在一起了。”说完,将窗幔仔细的拉好,才转过头来。
室内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身影,张渐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个人,只是觉得若有这样的神色无论怎样的面貌都会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只有静默,似乎连空气都瞬间静止。张渐知道无论是刚才的诡异还是如今的平静都是自己无法进入的世界。
“为什么?”身影终于开口说话,虽说只有三个字,却说的极慢,似乎已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为什么?你知道吗?你心中可以装无数个人,可是他心中却是只有我一个。”“振振公子,于嗟麟兮!”申麟兮这样的贵公子几乎是所有女子的梦想。而自己在不经意间抓住了这样的梦,那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可是生命总是有无数的不可预测。自己遇到了子深,他戳破了自己编织的美梦。韩素青从来都想不到自己有这般的疯狂,为了一个人可以倾尽一切也毫不后悔。
申麟兮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理由,他娶这个女子更多的是因为她的乖顺。在共同生活的日子里,这个女子似乎永远的清清淡淡。这么多年,申麟兮早已不再把这样的女子当妻子,而是当作一种装饰。虽说并不是十分有用,可是放置着,总是能迎来那些羡慕的眼光。“韩氏素衣女,雨润青山邈。”是百年前一位诗人所作,说的便是韩家女子。当年,这位诗人想向韩氏一个女子求亲,走到韩家时恰遇韩家嫁女,看到当时胜景所写。
“嘎嘎咯咯——”张渐听到奇怪的声音从纱帐中传出,那声音似乎是牙齿相撞而发出的,又似乎是骨骼时的响动。张渐不知怎的想到了僵尸。
“噬魂虫……”申麟兮有些惊奇,这噬魂虫乃是昔日舜帝南征三苗之时苗人尸身所化成的。传说能够令白骨再生,申麟兮是高门公子,自幼研习玄学,自觉日月经天江河行地,生死乃是定数。虽博览群书采众家之长但对这种邪门之术却是深切不耻,所以只是听其形而未见其质。如今听到这样的声音不知怎的就说出来了。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韩素轻不知何时拿出一把匕首,在手上轻轻一划,鲜血泉涌般冒出。
“噗——”有什么东西从窗纱中极速的飞了出来,在鲜血上转了几圈,就隐入其中。
“啊——”张渐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呼声,房中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张渐,而是专心致志的看着床的方向。
韩素轻一向淡然的脸上竟然浮现了一抹喜色,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韩素轻的笑容越来越淡,最后终于消失无痕。
日月经天,江河行地。天命本就有常,死了就是死了,回生之术不过是那些想要永生之人的幻想罢了。
申麟兮看到韩素轻的神情就已知复生之术怕是已经失败了。可是他心中却无半丝得意。噬魂虫需要以身饲之,说到底就是以自身之命补他人之气。若是失败了,那虫就会反噬其身,饲主被吸尽心血而死。到底是如何的情感才可以做到这样的牺牲,申麟兮不明白也体会不到。
其实他今天所来的目的就是要杀了这两个人,因为那样的羞耻是他从来就不曾感受过的,是只有用鲜血才可以洗的清的。如今这两个人一个早已身亡,一个怕离死不久了。他又觉得茫然若失。甚至于忍不住的想,若是那人真的可以复活,放过他们也不是不可以。
韩素轻已经感受到了心脉蚀骨般的疼痛,可是就是这样的疼也比不上自己的伤心绝望。情之所至,也不能扭转生死的界限。其实韩素轻又何尝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只是情深到了极致,总是要抱着这样那样侥幸的希望,总会认为自己的深情与努力总不会付之东流。
这一夜似乎只有一瞬,又漫长的似乎已经历了沧海桑田,张渐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来的,也忘记了自己是何时回来的。只是这所有的迷乱在看到妻儿时清醒过来,那夜的故事里,自己只是过客,而只有在这里,在自己破旧的家里,自己才是主角。
还好,自己得到了所要的。那么这就够了,即使必须面对未知的明天。在沉睡的前一刻张渐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