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淼—失去》猫秋葵

9、第七章

　　午时的阳光刺得人眼睛无法睁开，脸庞被炽热烤得火辣辣的，连脚步都不禁放快。
　　莺儿燕儿随在三公主身后，端着四个木盒，感觉沉甸甸的。
　　“三公主，莺儿燕儿来送餐了。”
　　“这么快就来啦？”灵淼才刚走进阴凉处。灵雀府今日倒是比往日都要安静，连平日会有的几声清脆鸟鸣都没有。
　　莺儿燕儿如往日般将木盒放于圆桌上，将盖子掀开，热腾腾的白雾随即争先恐后地往外窜出，带着勾人食欲的香味。待雾气散去不少，能看见木盒中饭菜的真面目：清蒸鲈鱼、糖醋排骨、南瓜饼、桂花糕。
　　“三公主您先坐吧，上官大人便由奴婢去。”
　　灵淼微微点头。一旁的莺儿将圆凳拉出，方便三公主入座。灵淼看着余下浅浅的白雾扭动躯体，在空中渐渐消散，望得出神。一只纤巧的手轻轻落在双肩，灵淼下意识坐直了些。
　　“三公主是有何心事吗？”莺儿的声音淡淡的，很是温柔，像是有安抚人的灵力。
　　“这么明显吗？”灵淼皱了皱眉，感觉自己也太好被看穿了吧？
　　燕儿将干净的碗筷从一个木盒中取出，并将它们整齐地围绕菜肴放于桌边。听到三公主的话，不禁露出浅浅的笑。
　　“三公主平日可不像今日这般沉默呢。肯定会一蹦一跳地亲自去叫上官大人出来。再不济，三公主总是有说不完话题，此刻应当与莺儿燕儿滔滔不绝才对。”
　　原来平日里我这么吵吗？灵淼一只手揉搓一边太阳穴，真不怪母上时常为自己感到头痛，现在听莺儿燕儿这么一说，自己都为自己头痛了。
　　莺儿：“当然，三公主就因为是那样，才惹人喜欢呢。”
　　此时燕儿已将餐具整理好。
　　“是呢，莺儿燕儿都觉得三公主就该像那样子，才是真的三公主。所以，有什么事情让三公主如此低落了？也许莺儿燕儿能有所帮助。”
　　莺儿将装有柑橘普洱的茶壶端起，为桌上的两个空茶杯倒茶。柑橘香与茶香相辅相成，使人的心灵都得以安抚。
　　“嗯……感觉也不算什么大事，荷莲也跟我讲了该怎么做了……”
　　未等灵淼将心事说出来，那刚分别不久的人影在余光处出现。在一刻间，感觉心脏要停止跳动，所有话都哽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一个字。
　　上官明泽虽用着孩童的身体，但眼神里流露的如深渊般让人难以捉摸，时刻让灵淼明白他的境界估计是自己这辈子无法抵达的。少年在他对面坐下，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也不说一句话。
　　空气似乎都陷入了沉默。灵淼咽了咽口水，不就是一句道歉吗，说出来就好了！
　　灵淼将视线瞥向别处，说话都有点磕巴。
　　“那个……今天早上，是我的不对，我不该不跟你们说就去与夏侯莘野见面的…嗯……也不该态度那么不好……”
　　不出意料，一旁的莺儿燕儿都露出一脸震惊。明泽身后的荷莲看着两少女的表情，将一只食指放于嘴角微微上挑的唇前，两少女倚在一起，不敢吱声。
　　笑吧笑吧，这男人最擅长嘲笑我了。
　　灵淼将头压得很低，都不敢看对面的表情。也许下一刻就有几声轻飘飘的笑声传入耳中。过了些许，空气仍旧一阵沉默，这使灵淼的心跳愈加剧烈了。
　　不要没反应啊啊！即使是嘲笑也好啊，这什么也不说的，多尴尬啊……
　　待灵淼下定了决心，试探性地将头抬起来，瞄了眼明泽。
　　少年如刚才刚入座一样的动作，唯有眼睛似乎睁大了一些，好像透露出几丝惊讶。
　　“怎…怎么了……”
　　“嗯？”明泽回过神来，嘴角有一丝丝上挑，“没什么，只是，真是意料之外。”
　　“什么？什么意料之外？你倒是给我的道歉一点反应啊……”灵淼越说越小声，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对皇后以外的人，如此认真地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
　　“啊，这个啊，其实早上我自己都有点失智了，所以，我还在想怎么给你道歉呢。没想到三公主会有这样一面，你总能让刮目相看。”
　　灵淼愣了愣，所以其实上官明泽并不是生自己气才不理人的……这么看来，即使是从天上来的，倒也很有人情味不是吗？
　　荷莲走到莺儿燕儿身旁，转身看向三公主，笑了笑。
　　“那么奴婢与莺儿燕儿先行告退了，三公主与明泽大人若有吩咐再唤奴婢便是。”
　　待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灵雀府便仅剩灵淼与明泽二人。刚才那也算是将僵局打破了，即使现在灵淼还是感觉胸口闷闷的。
　　“吃饭吧。”
　　灵淼点点头，拿起筷子先夹了块裹满糖醋酱汁的排骨。舌尖传来酸酸甜甜的瞬间，心情都好了许多，她很爱这道菜，在没有什么胃口的时候，糖醋排骨简直是救星。
　　“下巴还疼吗？”
　　“嗯？”灵淼没料到他会说这个，实际上除了他刚捏起自己下巴那会微微有点疼，在他松开手后便再没有多少感觉了，
　　“早就不疼了。我还没那么脆弱。”
　　“我感到抱歉，灵淼，果然下到人间，自制力也变差了吗？”
　　明泽的表情并不好看，那是一种对自己感到厌恶的神情。灵淼对此感到不舒服，明明上官是出于对自己的担心才如此，为何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明泽，你本就没错，你是担心我才这样的，不是吗？”
　　“我是担心夏侯莘野对你图谋不轨，毕竟对于什么都不追求的他，突然对你有意思，多少是让人起疑。不过今早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多少是明白了他的想法，但人的真正内心我是没法看透的，所以，我无法判断出他说的是否是真话。”
　　灵淼抿了一口茶，将口中的酸甜味冲淡许多。
　　“说到这个，其实早上我决定帮他的时候，我也没想好怎么帮。看样子他决定以成亲的方法来阻止夏侯凌云的暴行，似乎是最简单快速的办法。”
　　“那，你想用这个办法吗？”
　　灵淼抬头与他对视，宛如望着深渊，多少次灵淼也想从这深渊中寻得他的答案，这次她没有躲开，她真的好想从中看透男人的内心。
　　“当然不了，我也说啦，我会用成亲以外的方法来帮他。”
　　不知是否是错觉，在视线落下的瞬间，似乎看到了男人的嘴角轻轻上扬。
　　明泽放下手中的碗筷，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站起身。
　　“我想，这个办法应该可行。”
　　“什么？”男人自说自话的留下一句便走回了寝室，只留下摸不着头脑的灵淼，看了眼他的背影，又看了眼桌上剩下的大把饭菜，“哎？就不吃了？哎不对，什么办法啊？”
　　明泽还是只顾着往前走，灵淼急忙夹起几块排骨往嘴里塞，连忙起身快步跟上他。还好明泽用的是少年形态，走的步子不大，速度也不算快。
　　跟着他走到他的寝室前，在他将门打开之时，灵淼后退了几步。
　　“哎，那个，这是我能进的吗？”
　　“嗯？”明泽转头，小脑袋顶着大大的疑惑，“这有什么不能的？里面又没什么猛兽。”
　　“啊……说的也是……”
　　在明泽来之前，这间房间一直是闲置的，说是书房，但是三公主从不爱看书，因此即使这里头确实有很多书，但也没多少本是灵淼真正看过的。
　　在记忆中，此处除了四排高大的书架，还有一张不小的方形高木桌，是用于练字的。自灵淼的书法课修成之后，她便再也没进过此处，不过府内的下人也会定期来打扫，所以即使长期没人使用，也不会落很多灰。不知明泽来了之后，这里面变成什么样了。
　　灵淼有点好奇，甚至多出了一点期待。
　　在前脚踏入室内，一股比外头都要低几度的气息笼罩全身，因窗户是紧闭的，只有微微的金色阳光透过硬窗纸漫进此处。那四排书架竟是一点没变，木桌依旧在窗前，桌面的一切比以前都更具活力。唯独多了一张床横在木桌对面，恰好于下凹一点的墙面对齐。床上的被褥叠得很是整齐，反而不像是有人睡过一般。
　　“坐。”明泽搬来一张木椅，放于木桌旁边。灵淼很听话地坐下了。看着书房的一点点变化，心里却尤其愉悦，她未曾想过自己的书房有一天也是有了点生活的气息，毕竟枯燥的书法课可让她经常感到生不如死。
　　“你说的办法？”
　　“我们去拜访下夏侯凌云，一切就能明白了。”
　　“这不靠谱啊。以凰家的名义，他即使有什么谋划都会提前藏好，这不就打草惊蛇了？不以凰家的名义，夏侯家也算是比较靠前的名门贵族，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接待的。”
　　“我当然知道，”明泽从桌上抽出一张宣纸，将其铺平于桌面，“如果夏侯凌云就是他弟所说的那般，那么他肯定需要一些地痞流氓来帮他干一些不能以家族名义去干的事情，我们就来充当这个角色，那么就不是我们去接近他了，是他来找我们了。”
　　“那万一他不中计？”
　　“他不会不中计的。”明泽的笑中带着些许邪魅，“他只要是那种人，那就拒绝不了我。”
　　灵淼心头颤了颤，感觉上官明泽是要干什么大事。她倒不担心明泽会受到什么伤害，毕竟以他的实力在凡间估计没人能伤害到他，她反而担心夏侯家会不会一夜覆灭了，这种事感觉这个男人还真能干出来。
　　“那我们先说好，如果夏侯凌云真是残暴之人，我们只要让他失去成为家主的资格就好了，可不要将夏侯整个家族都中伤了。”
　　明泽点点头算是答应了，“那毕竟夏侯家还没有伤害你，要是他们真的对你产生了即使是一根毫毛的伤害，我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灵淼无奈地笑了笑，夏侯家应该还没有这么大的胆量来对凰家人造成伤害吧。
　　只见明泽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两个潦草但能清晰辨认出来的两个大字：辙侯
　　“这什么？”
　　“我们组合的名字，怎么样，是不是富有深意？”
　　灵淼盯着看了会，脑海中想着明泽对夏侯家的杀心是真重。
　　“好吧，那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
　　“今天便歇会吧，我下午出去一趟，做点准备工作，从明天开始我们便可以动身了。嗯，这次行动对你来说还是一次不错的锻炼呢。”
　　灵淼又想不明白了，这能锻炼到什么？她刚想问清楚，明泽便起身打开了寝室的门。
　　“你看你是要回自己寝室歇息还是留在此处？反正吾要出门，你都可以……”
　　“当然是回去！”灵淼是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我怎么可能睡在你房间里面，真是的！”
　　不知何时，她的脸蛋是多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明泽对她的突然激动不禁笑了笑。
　　“好好，那三公主好好歇息，无聊的话先让荷莲她们来陪陪你。”
　　“哎，你快走吧！”在说话的瞬间，明泽已经没了身影。
　　走这么快？灵淼开始思考天上神仙都是怎么出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