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捡宝 ...
-
“少爷，何大爷家到了，您扶稳着点下马。”小李用力勒紧了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停了。
赵子清在车厢内懒懒散散的应了声，却是许久都未动。
小李见他不动弹半分，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催促他：“少爷紧着些，误了大爷喝药的时辰不好，再说了少爷您晚些还得去赴宴呢。”
“行了，知道了。”若不是昨日他归来的夜了些，刚巧被赵老爷逮到，骂了一顿，今日哪里轮得到他被罚来送药，这大冷天的。
叹了口气，赵子清一手掀开车帘瞧了瞧，冷风扑面，刮骨得紧，赵子清系紧了身上的披风，晃晃悠悠的下了马，拎着油纸包裹好的几帖药和食盒，缓缓步入巷子。
午后刚下过一场大雪，这会巷子里堆满了积雪，深巷时常无人铲雪，一脚踏入竟没了半个小腿，一路走过印了深浅不一的印子。
阳光照入巷内，积雪消融，门檐滴水。
如此脏乱小巷，也不知雪下都埋了些何物，赵子清踏一脚，头皮便麻一分，只觉得十分难耐，加紧脚步想要快些送完赵老爷交待的事物。
赵子清火急火燎的，还要防着门檐积水，也就走的没个正形，也亏的他走的七扭八歪，这才踢到埋在雪里奄奄一息的小可怜儿。
只听得一声闷哼，雪堆动了动，滑下些许，露出了脏兮兮的衣角。
赵子清起先被吓了一跳，随后心思一转，想想便了然，每年冬雪时节雨雪退去，日报总要写上一写，何月何日官府又在何处深巷屋檐下寻到些无处可去的，伏尸街头巷尾流浪乞儿，妄想有人前来敛尸。
一手护着食盒免得让里面的药碗倾洒，他半蹲下来，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潦草拨开衣角上的厚厚白雪。
那被白雪覆盖的人儿终于露出全貌，便是个看似十几岁的小少年，脸上满是脏渍疤痕，嘴唇泛着白紫，上气不接下气，已是一副冻至无力昏迷的样子。
粗略估计了下，这小乞儿在雪中竟是埋近半个时辰已久。
赵子清皱了皱眉，拨开少年紧闭的眼，眼神已经涣散，瞳孔放大，赵子清用劲拍了拍少年的脸颊：“喂，小乞丐，你还听得见我说话不？”
无论赵子清如何呼喊，这小乞儿也未曾应答一身，呼吸也是趋近于无，眼看已是无力回头之势。
赵子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哎呀，真是可惜了。”
赵子清他爹是个大夫，他自小在自家药铺里头就见惯了生老病死，祈求哭诉，对于这种事已是无甚悲情，他好心伸手替少年理了理乱成一团杂草的头发，又从袖中掏出面巾，擦去少年脸上的污渍。
此子像似十一二岁的，长的倒也俊俏白皙，看起来正是风华正茂，朝气蓬勃的年纪，奈何竟流落此处肮脏巷里，深埋于雪，赵子清难得的产生了一丝怜悯：“看起来倒像是个精雕玉琢的小公子，也不知是哪家人如此心狠，本该被百般疼宠的年纪便被赶出了家门，实在可怜。”
在原地又感慨了几句，赵子清起身便继续向前走，他还得给他爹的病人送几帖药去。
何大爷便住在这寒酸巷子前边，也算是静初医馆的病患老友了。
赵老夫妇一心向善，名望颇高。但实打实的干些亏本买卖，便是来求医的，不论穷富，只要在医馆医治范畴中，一概开诊，若是遇见了家境贫寒的，就是送也要治好病人才罢休。
是以在新京，无论权贵亦是穷丁，皆感激赵府之恩情。
这赵子清是个聪明的，三岁作画五岁作诗，家境优渥，可谓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金贵少爷。
奈何他自小耳染目濡赵老爷做事，也没学会他爹仁慈心善半分，从小在学时就表现出是个没同理心的。
待到大了，太过聪慧，心气便高，便不爱用心，对人事有些漠然，人也懒散，整日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儿。没少气到赵家老夫妇。
赵家唯一的公子爱赴宴玩乐，赵老夫人信佛烧香，赵老爷乐善好施，得亏赵家背景深厚，背靠祖上，又积存了不少家底，这家啊才没早早被他们搞垮咯。
赵子清离去之后不久，雪地里的小乞儿浑身颤抖痉挛了几下，只觉得浑身火热，像是在大火炉里烘烤一般，又觉得浑身麻痒，似蚂蚁爬过，喉咙干渴难忍，一股铁锈味在口腔回旋，烧的他浑身发疼。
“不叨唠了，歇着吧何大爷。我这便先回去了。何大妈可要记着那药一日两服，早午各煎一碗，待喝上五日，再来我爹医馆取新药，记牢了罢。”赵子清在门口给了药，按他爹的叮嘱复述了一遍。
何大妈紧握他双手，摇了又摇，十分感激，何大爷包了块包，想塞进他兜里。
赵子清挣了又挣，连连摆手，迅速退至巷口，那何姓夫妇腿脚实在不便，只好作罢。
前日想着无聊他便应下了公子邀约，去那晚香楼赴酒局。
这一番来回倒是耽搁了不少，怕是赶不及。
不过今晚的酒局多是新京的世家公子，皆是旧识，若是来不及不去便是。
夜深天冷，不若卧在榻上瞧话本罢了。
这般打算着，赵子清忽而想起那白雪覆盖的少年，鬼使神差的，他经过小乞儿的时候又停下脚步观察了一番。
赵子清站定，低头瞧了瞧，却不由大吃一惊，方才奄奄一息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乞儿，此刻竟‘活’了！
少年浑身颤抖，双手扒拉着衣服领口，嘴巴嘟囔着热，赵子清这一瞧多多少少也知少年还有救活的希望。
自小缺少怜悯心的金贵少爷，倒是发了一次善心，瞧着这小乞儿善有口气在，亦长得俊俏，死了未免太过可惜，便取下肩头的披风给他裹上，抱半大孩子般两手用力将将把少年从雪地里刨起，快步跑至巷口马车处。
一边跑一边还被这冬日温度冻得鼻头发红。
“小李，快回府找我爹治病救人去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捡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