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道》寒轻

22、水魔

　　那水怪见势不妙，转身想逃，光盾便化作光网将它圈住，柏清泉这才看清那水怪竟是人面鱼身，好像还是个女子。
　　慕容闻洛不屑道：“原来是个魔物！”
　　那水怪似乎是被这个称呼激怒了，嘶吼着想要挣开光网，慕容闻洛眸色一动，光网骤然向内缩紧，那水怪周身骨头都被勒的发出‘咯咯’声来，不一会儿便没了力气。

　　柏清泉神色凝重：“你说她是魔？”
　　“鲶鱼精和水鬼，到底是谁吞噬了谁呢？”慕容闻洛玩味道：“哦哦，居然是水鬼吞噬了精怪！”
　　那水怪听了慕容闻洛的话面色又狰狞起来，只是苦于被光网束缚动弹不得，只能发出‘嘶嘶’的威吓声。

　　“让我看看你又是如何成为水鬼的呢？”慕容闻洛说着抬手在空中一挥。
　　景象变化，农舍前，年轻少妇与她的相公依依相别，目送他离家进京赶考。这一别就是三载，丈夫再无音讯，女子只得上京来寻丈夫，女子历经艰辛之后终于寻到丈夫，而此时的丈夫早已改名换姓，另娶他人。女子黯然伤神，准备离京回乡，丈夫却为永绝后患以赠送盘缠为由将女子约至此处推入渠中。

　　女子满心怨气死后化为水鬼，心心念念的想要复仇，一次偶然化作水鬼的女子吞噬了一个失足落水的人之后感觉力量大涨，于是开始想发设法拉人入水中吞噬以增加力量。
　　清明渠纵贯长安城，那负心人家中修葺庭院，从渠中引水造池，终于让女子找到了报仇的机会。

　　柏清泉终于看清男子的面容，惊道：“这个人，这个人是…….”
　　慕容闻洛问他：“你见过？”
　　柏清泉点点头：“这人就是白天在太学登记造册的那个主笔！”

　　影像中，男子被拖入水中，惊慌的挣动着，一张嘴水便灌入口中，只能惊恐的握住箍着他脖子的手，用眼神求饶。

　　严崧，拿命来吧！
　　不不不，求求你，饶了我吧！阿媛，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对，我一定会找人来超度你的，我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赎罪！
　　超度我？
　　箍着严崧脖子的手更紧了。
　　你是希望我魂飞魄散吧！
　　不，怎么会，你想让我怎么做，阿媛，你说，我一定做到！
　　想让我绕了你？
　　求求你了，阿媛！
　　也不是不行，就让你现在的夫人来代替你吧！
　　这…..
　　不答应也行，那你就死吧！
　　不，别杀我，我答应，我答应！
　　别想着搞鬼！水鬼嘴里念念有词。
　　你对我做了什么？严崧神情有些迷蒙。
　　一点让你听话的咒语，去吧！三天之内，我要得到我要的！水鬼送了手上的力道，将严崧甩上岸去。
　　别搞鬼，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严崧的妻子孙氏溺水亡故，之后严崧便一直没再续娶，没了娘家助力的严崧在官场难以升迁，只能一直在太学当个登记造册的主笔，并受制于化作水鬼的阿媛，将考生骗来给她吞噬。
　　不断吞噬活人的阿媛能量越来越大，与渠中的一霸鲶鱼精终于交手，鲶鱼精虽被水鬼吞噬，但意念不消，与水鬼两相争斗，终于化魔，化魔之后数量有限的考生已经无法满足阿媛的需求，她便开始向无辜的路人下手。

　　“想不到中间竟有如此曲折，若非发现的早这魔物继续吞噬活人很快就可以离开水渠了，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慕容闻洛说罢伸手凌空一握，光网骤然收紧，水魔一声尖啸还未来得及出口便灰飞烟灭了。
　　水魔一除，渠中亡魂便脱离了控制，柏清泉吟诵往生咒助他们超度重入轮回，待到一切了结，已是寅时将尽。
　　柏清泉看着空中黑云散去，明月重现，心中轻轻舒出一口气。

　　慕容闻洛不忿道：“又让你受累了！”
　　“没事，只是水魔虽然除了，作恶多端的人却不知道何时才能伏诛！”
　　慕容闻洛看了看天色：“先回去歇息吧，今日还得再去趟太学！”
　　柏清泉点点头：“嗯！”
　　如果不出所料，文运符是买不到了。

　　柏清泉回去歇息了几个时辰，然后与慕容闻洛一起去往太学，果然未见宋才身影，询问了几个常在太学走动的学生也都不认识宋才这个人。

　　柏清泉有些疑惑：“这个宋才真的是太学的学生吗？”
　　慕容闻洛：“也许不是。”
　　“昨日听水中亡魂哭诉，从龙纪末年到大顺三年，前后有十年之久，若是严崧一直与人勾结谋害前来应考的考生，怎么会一直没人察觉？”
　　“死人不会说话，也许严崧借用登记造册之便挑选的考生都是家贫无依的穷苦人家，纵使偶有例外，不慎落水也只能算是倒霉，不会深查的！”
　　柏清泉恍然：“难怪那日他又将我家世询问了一遍，可是家贫无依的学子如何能拿出五十金去购买文运符呢？而且这文运符在其中又有什么关窍，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慕容闻洛突然神情一凛：“也许，售卖文运符的另有其人！”
　　柏清泉：“你是说他们不是同一拨人！”
　　“昨日景象中并未见有人购买或出示过文运符，皆是一到渠边便被拖入水中吞噬！”
　　“对，那些亡魂中也没人提起过文运符！”

　　柏清泉有些担心：“那这个宋才是骗子？”
　　慕容闻洛冷笑一声：“若是骗子倒是最好不过了，就怕是冲着我们来的！”
　　柏清泉知道慕容闻洛一直有个对头在暗中找他麻烦：“要想弄清楚得先找到人才行！”
　　“那倒也不难，他身上可还有我的东西！”慕容闻洛那一块金饼便是媒介。

　　然而最终，那一块金饼是在井底找到的，很显然对方也是早有防备。
　　柏清泉看着慕容闻洛手中的金饼，蹙眉道：“你说得对，看来他们不是骗子，只怕宋才也未必是真名！”
　　慕容闻洛眯起凤眼：“看来严崧不过是个幌子，让我们一时不能察觉文运符背后的意图，只把他们想做一伙！”
　　“那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很快就会知道了！”慕容闻洛艰难的压抑下想要杀人的暴虐冲动和将柏清泉就此带离是非之地的焦躁。

　　是夜，柏清泉入眠后，慕容闻洛只身去了院中，放出十二只鹰隼，冷声道：“一刻之内找到他！”
　　鹰隼们消失在黑暗的夜幕中，慕容闻洛也没回屋，就在院中等着，今夜他就要斩草除根。
　　须臾之后，长安城西北角发出一声高亢的鹰唳，慕容闻洛化作一道流光向西北追去。
　　有着一头暗红头发的高大男子在看见鹰隼的第一时间便向城外逃去，转眼就奔出二十余里，然而，慕容闻洛已然追至他身后。

　　“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慕容闻洛冰冷的声音在男子耳边响起。
　　男子心头一惊，猛然向右后方退去，虽然避开了致命一击，但胸口被斩出一道长痕，黑蓝色的血液不停的往外涌出。
　　“慕容闻洛！”男子捂着胸口，咬牙切齿的看着慕容闻洛，那眼神仿佛将要慕容闻洛刺穿撕碎一般。
　　然而面前人却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承照，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废物！”慕容闻洛奚落道。
　　被称作承照的男子恨声道：“若非你夺走我的内丹，我岂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慕容闻洛讥讽道：“连内丹都能被人挖去，不正说明你无能！”
　　承照‘啐’了一口：“你我本是旗鼓相当，谁料你如此阴险竟然混入妙光台盗得无根莲，否则我又怎会被你重创，可惜，你也是自作自受，害的…….”

　　慕容闻洛猛然挥手：“住口！”
　　承照被打的向一侧歪去，接着又被无形的气蔓缠住了脖子。
　　“呵呵呵….”承照反倒笑了：“杀了我，清泉尊者也活不了，他前世为你所累，坠身黄泉鬼域，好不容易重入轮回，结果又要受你连累！”

　　慕容闻洛的声音犹如寒冰：“你到底做了什么？”
　　承照笑道：“把内丹还给我，从此大家两不相干，否则就玉石俱焚！”
　　慕容闻洛：“你觉得你能威胁得了我！”
　　“看来我们是没什么好谈的了！”承照突然咬破舌尖猛然突出一口黑血，破了慕容闻洛的气蔓，然后立即遁逃而去。

　　慕容闻洛看了看地上的那滩黑血，知道承照这番纵使逃走也必然伤的不轻，他也无心再去追赶，便回了永乐坊的宅子。
　　柏清泉仍在熟睡，慕容闻洛坐在床边端详了他一会儿，才更衣躺下。他自问如今世间几乎无人能在他面前伤的了柏清泉，但柏清泉身为凡人，束缚颇多，又殿试在即，慕容闻洛不希望节外生枝。

　　许是结发同心，慕容闻洛心中所忧并未对柏清泉提及，柏清泉却也感受到了。
　　“昨夜没睡好吗？”
　　慕容闻洛否认道：“没有啊，睡的挺好！”
　　柏清泉握住他的手宽慰道：“我素来行事虽说不上无愧天地，但也身正影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人间亦有法度，凡事讲求真相，不会只听一面之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