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最后生化]》吭哧郎

6、第 6 章

　　自从知道人会变异成耷拉考后，我几乎不敢直视那些挂在屋顶上的头颅。

　　到了用餐时我惊讶的看着放在火堆上滋滋冒油的烤肉，这是从哪里来的肉？忽然联想到那些变异种，我顿时绿了脸。

　　“想必你也知道了，随你吃不吃。”他耸了耸肩，对着那边缘已经有些微微焦的烤肉一口咬了下去。火光照亮了他脸上的一层油光，听到这句话，我恶心的没再说出半句，不着痕迹地远离了他，光喝水可没用，可是我更不想去吃那些恶心的东西。

　　我以为至少会让我留到下个雨期，所以当他将我下达命令时，我有些不敢置信。我的伤口还没有愈合，稍微动作大一点就会裂开。在这种情况下我除了只能走进森林别无选择。

　　也许是看到我的表情太过狼狈，他咧开嘴笑了一声：“听说东方讲究缘分，我有一种预感，也许我们还会再见。”按照我平时玩游戏的经验，接下来他会送我一个能在关键时候保命的道具。“所以我格外提醒一句，小心一个叫艾维斯的家伙。”这句话当真是放了狗屁。

　　我冷着脸朝木屋的门走去，拉开门的那一瞬间，我又听见这个矮男人低低说了一声“祝你好运......”那声音被屋外的寒风掩盖，依旧是一片灰蒙蒙的颜色，我眯了眯眼，突然觉得前方是无望的渺茫。

　　......

　　“我叫莱特，你看起来似乎是一个新人？你长的很特别......唔，我的意思不是丑，很帅。只是你给我的感觉并不像一个大叔......”面前这个叫莱特的人长着一头棕色头发，带着点疲倦的眼睛露出了一些笑意。他的脸上有些雀斑，这些雀斑使他看上去很俏皮。

　　与他的气定神闲不同，我心有余悸地跪倒在小溪边，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扑去。就在刚刚，我差点死在一只耷拉考的嘴下，那张臭嘴散发的味道似乎还残留在我的鼻腔里。

　　“谢谢你......”如果不是这个陌生人突然出现，用一把大砍刀从耷拉考背后攻击了它，我的脑袋可能早就被咬下来了。至于为什么看起来不像一个大叔，我在惊慌之余颇有些无奈：“雾气吸多了。”我没再说话，莱特也察觉到了我的坏心情。
　　“
　　对了，你原先是哪片城区的？我从来没见过你。又或者你是一个不得陛下意的贵族？”身上的伤口估计又裂开了，我皱了皱眉头。“我以前是贵族的一个......栾宠......”后面两个字我几乎说不出口，可是要再费那么多口舌解释一个在他们眼中不存在的地方，我还是编了一个理由。莱特估计没料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有些尴尬的闭上了还想说话的嘴。

　　“怎么叫你？呃，我是说称谓。”莱特也低下头去处理血迹。“李维，你叫我李维就行。”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只刚刚死去的耷拉考还躺在不远处的地上。它的背部有一条几乎把它半个身体劈开的深痕。
　　“李维，真是少见的名字。”莱特话锋一转，又说道：“我想，我们可以合作。你也看到了，一个人的力量总是单薄的。”莱特又咧出了一口白牙。

　　他的话无疑让我有些心动，可是一个无缘无故的陌生人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我不禁有些怀疑，那个矮男人说的话又浮现在我脑海中。“我相信你也看出来我并不厉害，甚至有些拖后腿。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会找我合作。”我实话实说了出来，但内心有些蠢蠢欲动。末世一样的森林，没有人不害怕队友的背叛，可也没有人会喜欢孤军作战的感觉。

　　“大约是......因为，我想让这片灰雾永远消失吧。”这句话仿佛一道晴天霹雳炸在了我头顶。“什么意思？！”我没控制住，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音量也略微提高了些。“嘘，这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不过现在看来，你要成为第二个人了。”莱特又露出了笑容。

　　“屏障牢不可破，可是它也不是完美的。随着局势逐渐稳定下来，王城开始向四周渐渐扩大，而这么重要的任务落在了布朗克伯爵的头上。其实这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随着森林被这些可怕的迷雾占领后，制作屏障的原材料也跟着消失。

　　在一次次的召唤布朗克伯爵都无法得到满意的答复后，陛下非常生气，下令将布朗克以及制作屏障的工匠丢进森林里。啧啧啧，我记得当时游行了一整时还没有结束，络绎不绝的工匠脸上都是麻木。可怜的人......”莱特摇了摇头，叹气道。

　　我可没有心思看他的煽情了，打断他问道：“布朗克是找到了回去的路么？”又或者他就是那个什么耷拉考博士？我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一个猜想：因为受到了这种奇耻大辱，布朗克决心要教训威廉八世？

　　莱特似乎有些不满意我的不礼貌，但又说道：“是却也不是。布莱克早在先前时就在地下挖通了一条隧道，他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于是早就留有后手。”我听着听着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什么莱特会对这种很明显是王室秘密这么了解？手下的衣领越揪越紧。

　　“在那些工匠里有我的父亲。”布莱克无奈地笑了笑，又继续说道：“他也参与了这条隧道的修建。家中曾有一张没有销毁的，关于这条隧道的图纸。”他的语气中透露着伤感。

　　“当然我不是非找你不可，只是你很不一样。”这句话他已经说过一遍了。“我见过你的画像，一个巴掌那么大的画像，很逼真，只是你比那上面老一点。”我当然知道我“老”了......我猛的跳了起来。这一下他直接被扯的喘不过气了，不停咳嗽着。

　　“咳咳，先生，你太用力了。”他的脸涨的通红。我讪讪的松开了。“就是耷拉考博士的书房里，我曾去拜访过他，可惜他不在，我只看见了在他的桌子上有一张照片。”

　　阴谋，这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阴谋，我气得抓狂。或许这里有通到外面的路，照片，照片也可能是外面的人要我的性命。是谁？会不会是他？不，不可能，没必要，也不可能是那帮老家伙......

　　“你他妈少胡说！我是直升机失事才到这里，你想干嘛？！”我的眼睛里几乎都在喷火。布莱克愣了一会，原来总是笑着的脸也终于冷了下来。

　　“我想干嘛？草你妈！什么直升机，什么我想干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耷拉考博士搞的鬼。为什么那些权威研究了那么久的药剂都没研发出来，他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就做了出来？！你知道你吃的不是加快死亡的药？他要耷拉考做什么？你还真是个白痴，是个废物！我真他妈后悔救了你！真该让你直接死在那东西嘴下！”布莱克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他看起来真的被我气到了。

　　我还来不及反应，他一拳重重锤在了我的脸上。我痛的松开了扯着他衣服的手。“我看走眼了，你好自为之吧。自私自利的家伙。”他朝蜷缩在地上的我吐了一口唾沫。

　　他走以后我继续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的的确确是个废物，自从来到这里我已经听到好几次了。他最后那一句话瞬间打破了我所有苍白的反驳。自私自利。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评价了？我缩的更紧了。

　　许多年前，在母亲死后，我很长时间都是一个很自闭的人，直到一天，姨妈受邀来到我家做客。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后花园白色的蔷薇中看见她的。她很博学，与我交谈过程中，我几乎快要拔腿而走，只是几次看着她与母亲格外相似的脸，我又忍不住克制住了那种冲动。她很有见识，也很敏锐。当我走过父亲的交谈室时，没关好的门给了我一个绝佳的窥伺机会。

　　当她被问及对我的看法时，她丝毫也没有犹豫，脱口而出四个字：“自私自利。”我只觉得受到了一种冒犯，来自上位者早已看透的眼睛。尽管这位“上位者”只是一个读了很多书的女人。

　　姨妈在短短的一次交流中就看清了我的本质。自那过后，我每次与她见面都会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与她交谈最近刚看的名作，我在暗暗跟她较劲。他们都以为是姨妈带来了神奇，埃德万少爷从丧母的痛苦中恢复了。

　　我极力掩藏这种听起来很糟糕的本质，然而我其实很清楚，我的天性就是自私自利。母亲的离去带给了我莫大的痛苦，可是我痛苦的是她的死亡，是她死后再也没有像她那样的存在。我并不多需要母爱，可是我不能忍受它的缺失。

　　我本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在那一次的偷听中，我看见了自己的本性。

　　不知道什么时候灰雾渐渐又开始浓了起来，被布莱克杀死的耷拉考还躺在那里，我爬了起来，颤颤巍巍到河边掬起一捧水，干焦的嘴唇得到了湿润。水面渐渐平静，我看着水里苍老的自己，露出了一个毫无笑意的微笑。满是胡茬的中年男人。

　　我颤抖的从河边捡了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头，对着水面小心刮了起来。等到刮完后才好歹不那么老了。脸上被刮的火辣辣的疼，我却盯着水面一动不动。此刻我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在水中，我看见了一张脸，一张耷拉考的脸，突出的獠牙上流下滴滴答答的口水。

　　我差点以为是那只死去的耷拉考又复活了。后反应过来这不是咒怨，来不及躲了，只是近在咫尺，我直接噗通跳进了河里，我想借着上次的方法干掉它。只是这次失策了。这是一个女性耷拉考，我在水中抓到一片柔软顿时大脑一片空白。最糟糕的是它的水性很不错。

　　我在水里和它扭打在一起，又因为跨物种性别的不一样，迟迟放不开手脚。这一下就让它逮到了我的弱点，原先受伤的胳膊再一次被咬上。我这只胳膊绝对不能要了。我气得一拳打上去，也不管这到底是公是母了。拳拳到脸，只是在水下的功效很小。我绝望地等着最后力气衰竭的到来。

　　......

　　我大声在岸上咳着，那已经死了的耷拉考已经浮在水里了。它的脑袋被一刀贯穿。布莱特僵硬着一张脸，看着我狼狈地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