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橘味》茄皇

2、遗憾

　　杂里南苑还是老样子，变化不大，弯弯绕绕的巷子，尽头是店铺小商贩还有龙须糖，枝干粗壮幼芽却压枝，叶子还是浅绿色好看，黄叶配云烟，到头来显得太过寂寥。

　　南方夏天夜晚来得很晚，起码现在七点多天还没黑完，一弯墨蓝嵌进天地相接处，迟书双拉行李箱站在院子杏树前。

　　迟书双就愣在原地发呆，盯着树梢的嫩芽，像是要窥破什么。

　　额前碎发有点长了，挡着眼睛，透过发丝间隙看，蒙蒙雾雾。

　　李阿姨拉走她身边的行李箱，往屋内拉，顺势扯住迟书双的胳膊。

　　“小书呀，我把你房间收拾好了，东西都是齐的，你走后没怎么动，就灰有点多...当时迟老爷子再三强调...”絮絮叨叨说着，扯扯家常。

　　“阿姨，你等迟书双好好收拾吧，才回来没多久。”听着话题逐渐往迟老爷子偏，鸦郢开口打断，空出时间给迟书双。

　　“好，小书呀，等会儿出来吃饭，顺便跟你说你爸妈分房子的事情。”李阿姨把行李放下，出门把门带上。

　　现在就剩迟书双一个人在屋内发呆，对着那砖红色床头柜。

　　走进打开，她记得以前很多证件包括爷爷的都在这里面，迟书双户口和爷爷在一个本上，后来爷爷去世后，把户口移到部队上，一直没变过。

　　五年里没回来几次，上次回来，新坟上的藤蔓绕了几转，土被上黄纸盖，自己还放了两个花圈。

　　柜子里没什么贵重东西或者书信，迟书双总以为爷爷会留点信息给自己。

　　那年任务出来的太过及时，自己连见爷爷最后一面都赶不上，执行完任务赶急赶忙回来，就听李阿姨说人有生老病死还有什么释怀的话，哭都没哭完又被召回部队。

　　餐桌上，李阿姨忙前忙后，给每个人盛一大碗饭，又把那盘龙虾推给迟书双：“多吃点，以前你最爱吃蒜炒龙虾。”

　　焉曰把一沓资料递给李阿姨：“妈，你说吧。”

　　李阿姨凑到迟书双跟前，把资料一张张摊开：“这是你爸妈那边拟的协议，我不识字看不懂，但儿子说写的条条款款都便宜了他们，你先自己看着，我去房里拿个东西。”

　　迟书双从第一页开始翻读，白字黑字写的很清楚，爸妈对她的冷漠表现的也很清楚，她其实并不介意爸妈怎么对她不好，毕竟没跟他们一起生活，感情不深，冲得非常的淡。

　　如果这是自己的财产房子，她肯定都懒得回来，甚至在他们第一次提出要收回房子时就给出去了，但爷爷是底线，那么关于爷爷的一切都是底线。

　　协议上表明，因是迟堂亮的儿子迟政明，所享有其最高利益财产，还有一部分重要财产分给了迟政明的妻子，原因不清不楚，直到最后一页，分给迟书双的少之又少，就算有，那也是爷爷以前的贴身用物，对于那群吸血鬼没有直接利益。

　　迟书双捏纸张的手攥紧，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小瞧爸妈厚颜无耻的能力了，明明是离婚夫妻，为了多分那么一两点利益，还专门补办了结婚证，整个人心口是一团乱火，青光蓝焰，连脑袋都烫的不清醒。

　　要是在以前，说不准现在已经把这协议撕了顺道连人带骂，迟书双把协议扔到一边儿什么也没说。

　　往自己碗里夹一片土豆，慢慢嚼起来。

　　“小书，这是你爷爷临终给你写的，前几天那群人进来翻房子的时候，我从你床头柜里拿出来的，这东西可重要咧。”李阿姨把一沓东西放在协议上面。

　　迟书双没管，还在嚼东西，看李阿姨坐过来时，用左手夹了块很大的鱼肉在李阿姨碗里：“谢谢。”

　　这句话早在五年之前甚至更久就该说的。

　　吃完饭后，迟书双跟李阿姨一起把饭桌收拾后，在网上给李阿姨买了几件最近保暖的衣服，顺便发到f4姐妹花群里，让她们几个选。

　　【月亮不打呼·张】：今天新生报到，咱就是说：青春男高永远的神。

　　【耽美界各大苦情单身男爱上我·李】：《关于开学季张文璨同时爱上多个男人的丰功伟绩》

　　【有病有大病·迟】：这几件衣服里选几件出来。图片jpg...

　　【不谈商务·汪】：...

　　【月亮不打呼·张】：...

　　【耽美界各大苦情单身男爱上我·李】：...双儿，你是正值23岁的花季少女，不是中年妇女。

　　【有病有大病·迟】：给李阿姨选的。

　　【不谈商务·汪】：要是我没记错，李阿姨才五十多岁，还没到穿花花绿绿的年纪。

　　【耽美界各大苦情单身男爱上我·李】：《关于迟书双的蜜汁审美》

　　坐在杏树下摇篮椅的迟书双：......

　　蟋蟀躲在丛林中低声鸣叫，夜色满堂如月色满天，就靠着院内墙上暖黄灯的照明，远处望仍有高楼大厦的红灯堂亮，光被丁达尔效应勾勒出形状，明晃晃照在迟书双身上。

　　她总是喜欢把双脚放在摇椅上，蜷缩在一块。

　　眉骨那处利肃，凌冽如山间寒水，可在这是，柔光之下显得柔和下来。

　　她开始翻看爷爷留给她的信件，眼神凝神专注。

　　信有十四张，在他最后去世几天写的，其中还有财产分配的遗嘱，迟书双直接略过。

　　在迟书双的印象里，迟老爷子总是给人一种古灵精怪，顽皮爱玩不稳重的形象，他从来不会向迟书双讲什么大道理，不会过多去注意她的成绩，不会给她提及以后的人生建议，最不济就一话：那是你的人生。

　　落下这么一句话就不会再说什么，关于信里的话，迟书双觉得迟老头子和寻常老人家一样絮絮叨叨，有关未来，理想，爱人，光阴，离散...

　　他在迟书双成年后去世，关于花季岁月，老人家在信里说，总要年少轻狂几年，好在垂暮之年有吹嘘的料，要有可以为之狂热的理想，要有可以让心脏狂躁不安却又满是蜜糖的某位年少的人，要有撞死南墙不回头的傻劲，可以满头大汗，可以泪流满面，也可以傲气轻视一切地笑。

　　十八岁高考结束那年，迟书双进部队，爷爷的病恶化，她想找的人毫无音讯。

　　迟书双认为十八岁太过不完美，什么都是断章惨篇。

　　总认为时间的打磨会让人成熟一点，起码不会容易掉眼泪，在回来时汪馨幸总扯嗓子说她变得太多了。

　　但什么都变了，又像是什么都没变，因为她现在很难受，五脏六腑都是疼的，不得不掉眼泪。

　　财产没写太多，就一句话，名下房产归于迟书双。

　　夜晚是情绪的时间，前几年的迟书双太紧绷，高强度训练和任务占满她所有的时间，没有空余时间精力去想这些事，今晚却不同。

　　她现在很想爷爷，也很想迟汤毓。

　　回来那天她问汪馨幸有没有迟汤毓的消息，回答却是一如既往地令人失望，高三那年消失的人，迟书双好像永远找不到了。

　　两个点从来没有在线性回归方程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