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意未眠》孟节

2、寒冬腊月，初遇

　　南方的冬季很和煦，偶尔还有丝缕阳光，但并不像夏季那般艳阳直照，它是懒洋洋的，倒像个嗜觉的孩子被迫起身后又打起了瞌睡。
　　“悦悦，起来啦！等一下还要去你孟叔叔家呢！外面……还在等着呢！”妈妈的嗓子在叫嚷着，但声音冲击力不大，有些话也被我自动忽略，应该是站在客厅喊的。
　　我皱了皱眉，扯过粉嫩柔软的被子蒙过头，在迷糊中哑着嗓子“嗯”了一声后便继续自睡自的。
　　又过了一会儿，见我仍然未起，妈妈的声音再次爬进我的耳蜗。不过这次不同，她径直走到我的房间大手一甩，落地窗的帘子直接滑到边上。阳光瞬间占据了我的半个房间，透过玻璃落在地板上，床边和我的被褥上。接着，妈妈又趴在我床边把我盖过头的那一截被子翻盖过来。朦胧中，我感到黑暗被抽剥了一层，光没有直接的打在我的眼皮上，我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起床了，嗯？回来再补觉，好吗？”她的声音柔中带哄，我敌不过那份温柔，凭着意志力强硬睁眼，最后顶着惺忪睡眼，像被人牵引般拖着脚步走出房间。
　　一出房门，隐隐约约见客厅背对着我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我会心一笑，习惯性走过去，手从半空中穿过他的衣襟，居高看着他的后脑勺，软软糯糯地说：“妈妈说你凌晨才能到家，那我要你带的巧克力呢？”只见对方的身子一直，僵在原位，显然一只受惊的兽类。不过又很快恢复原样，不太注意的话其实略难发现。我稍感奇怪，不过也没多想。下一刻，只见他淡定从桌上的果盘里拿起一个红苹果，慢慢移送到我的手心里，“给你，巧克力内含咖啡因，易嗜吃成隐，来个苹果，美容养颜。”他边说边借着椅子扶手的力站了起来。我一下愣住，这磁性中带点慵懒的声音并没有让我感到很熟悉，反而……很陌生。我就这样呆呆站在原地，逐渐反应过来的我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的瞳孔一寸寸放大，也不敢随意乱动，一刹那像被定格的照片里的人物。
　　当我不知所措时，妈妈像是和我心有灵犀一样，随即走出了房间，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往身后拉了拉，身体晃动之际，我眼疾手快地五指紧紧包揽着手里的苹果，这才让它免于滚落在地上。然后，妈妈又对我挤了挤眼，示意我迅速去洗漱。
　　不知不觉中，我已抱着苹果转身，在恍恍惚惚中走出了几步。身后妈妈的声音随即响起：“孟昕啊，你要不要先吃早餐，这丫头洗漱也不知道要多久。”孟昕？我感到好奇，于是，小幅度侧身悄咪咪回头看了看。只见他点头笑如春风地说：“没事的，阿姨，慢慢来，不着急。”这一刻，我才模糊的看到了他的样子——刀削般的脸，很是清瘦。
　　洗漱完毕后，我站在镜子前磨蹭了半刻才走出去。
　　妈妈和他正坐在饭桌上，相谈甚欢，见我走过去，抬颔示意：“悦悦，快点过来吃早餐出发啦，等一下爸爸又要催了。”
　　他也放下碗筷，停住正在进行的动作，盈盈欲笑，我这才看清他的长相——五官立体，轮廓分明，特别是卧蚕上盛着的那双桃花眼，笑起来更是百媚诱人。
　　坐下后，又想起了刚刚那段还带有余温的小插曲，我假装不经意开口：“爸爸和哥哥呢？”妈妈吃完最后一口饭，收拾着桌上的残余物，边起身边回答我：“爸爸和哥哥去买贺年礼了，你和孟昕哥哥好好吃，妈妈先去换衣服，等一下顺手把碗洗了。”
　　孟昕……哥哥？这个称呼听起来怎么那么矫情造作。
　　空气伴随着妈妈的脚步声声逐渐凝固，为了不让双方有开口交流的机会，我很有必要速战速决，于是我尽量不让自己闲着——狂吃。
　　“你就差把碗吃了。”他盯着我好一会后还是选择开口。我捧着碗的手顿了顿，慢慢放下，支支吾吾：“这是……我家的碗，你管我啊！”他听后眼含柔情却又略带玩世不恭。我被他注视得眼慌意乱，脑结成麻，手不自觉揽过放在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又将它狠稳放下，像个视死如归的将军。“你……”我早就猜到他又想要发表意见，于是果断打断他，“你也不必要这么介怀，刚才我只是认错人了而已。”可这次他却哑然失笑起来，比以上的任何一次笑都疯狂。我瞅着他笑逐颜开的脸，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在我长达几十秒的眼神审视下，他终于止住了笑，半个身体凑过来，在我耳边一字一顿地说：“你喝水的杯子是我的。”我耳边环绕着他缓缓吐出的热气，心一下被扰得杂乱。一霎间没反应过来，乖巧坐着。等反射弧拉满后，我瞪大眼睛看了看杯口，又看了看他。他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一说，仍然嘻嘻哈哈，手随意搭在二郎腿上，侧身提着唇线，像台下的看戏人一样带着戏弄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的下文。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我觉得我该爆发了。
　　“你不是让我不要管你嘛？”他挺了挺身板子，向后退了退，依旧无辜，依旧理直气壮。
　　“……”我无言以对，貌似是这么回事。
　　我睨了他一眼，带着不服愤愤离场。
　　“哎！你还有碗没洗呢！”
　　“你洗！你这么牛！”我转身对他翻了个白眼。
　　而就在这一瞬，我竟看见他摇头直笑，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厨房的窗没关紧，开了一条小缝，风从窗底潜入，他的笑迎风起。此刻，落花迷失在风里，我迷失在他的笑里。
　　“哎呀！悦悦，怎么回事，怎么就孟昕洗碗了呢？”妈妈手挎黑色新潮包拉着房门退出来。
　　我顿时觉得大事不妙，“那他不也乐在其中吗？”我小声嘟囔。
　　“没事，阿姨，我闲着也是闲着。”他一脸善解人意。
　　妈妈没再说什么，默默把挎包放在沙发上便也走了上去，经过一番客套推托后最终还是被孟昕坚持了下来。
　　“哎呀！真的是！这孩子多好呀！”
　　“多好也不会是你的孩子。”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碗又不洗。”
　　“他说他喜欢，我让给他啊。”我加大音量，就想让他听见。
　　“悦悦！不懂事啦！”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