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的野茅》爇之

76、乡土教义

　　回到学校，思行思童一起吃着晚饭，思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一直闷头吃饭，思行知道，思童有好些想问的只是他自己还没准备好开口。所以，她自己也什么都不说，把自己餐盘里的菜不住地夹给思童，思童就闷头吃着。
　　“姐，你要吃点，都给我吃，我就要胖死了，你想把肉全长我身上，自己苗条呢！”思童嘴巴挂着土豆丝，油亮亮地，然后端起碗就是一大口紫菜蛋花汤，半透明的紫菜叶贴在嘴角；
　　“说什么呢，吃你的饭！”思行嗔怒地吼了下，思童便乖乖地笑着低头吃饭，“我晚上要把请假的课程补上，没时间去店里，你找人盯盯，找你胡子叔作参谋你觉得好就行，但这份人情我怎么还？他是你法律上的父亲，但跟我是没有任何关系，怎么办？”
　　“那有什么！你卖他公司的服装，相当于在那租流水线贴牌生产，赚钱的是他，等这边加盟店操作起来，他作为加工商，你作为总的供货商，按道理他还得巴结你给你送礼呢！现在不缺流水线，缺销售渠道，跟他有什么客气的，是他主动要提供发展支持的，又不是我求他的，你就放心吧，商人闻不到币币味道是不会冲前面的！别跟他客气！！”思童一直“他他”地喊着，思行知道，思童与那胡子叔的关系是微妙的，也就不想多说些什么，就把这事交给思童做，自己多看多学便是；
　　以前读费孝通的《乡土中国》，觉得很不可思议，他老人家竟能把杂序无章的乡村看透，挖出乡土的本质运行规律。乡村这个载体，是一种文化的传承，而今再看《社会学》读本，思行更加明白，为什么乡村的人，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都会不自觉地传承某个思想，做某件事，很多时候，他们言语行动确实不由心。
　　下周一是小组演讲课。老师已经布置了作业，让每个小组从自己或身边人的生活出发，来阐释生活所居环境潜在的“教义”。同一组的组员大都来自城市，他们提议抽时间去这边的镇子上做问卷调查，每人领50份问卷，询问50个人，问题的设置有点难，因为团队没有讨论出主题，所以大家只能静默。乡土的教义太多了，它的详细规则掩藏在事情之下，可选哪一个呢？最后，大家的意见分歧了，三三两两一组，最后的决定是先以小组为单位，出了PPT再拿一起交流，再对比，然后投票。思行没时间往乡下跑，去做真正的调研，为了方便，她与从乡村来的孩子一组，这样共同话题会多一些，大家发散思维，或许能找到与众不同的点。
　　三人小组中有个男孩，等他们三人单独坐在一起时，他觉醒般地说道：“我上学的学费是我姐打工赚的，如果说乡村乡土，男尊女卑不就是一个话题吗？我姐初中成绩很好，但是家里经济条件一般，我姐是哭着退学出去打工的，现在一直在织布厂的流水线工作，如果我姐不退学，她现在也应该是大学生——从男尊女卑的表现入手，北方的家庭很多思想还是没有改变——”
　　“《乡土生活》关于男尊女卑的有讲述，再拿出去讲，好像重复了我觉得——”另一个眼镜女生说道；
　　“主题是生活中存在的教义，这个范围挺广的，男尊女卑也行，但话题太老套了，弄出来估计显得空——”思行转动着脑筋，她习惯换位思考，演讲是启发性的，不要很压抑很严肃很控诉，否则观众会觉得压抑，味同嚼蜡谁会听，就连自己也不喜欢冠冕堂皇的说辞——
　　“我奶说我有个姑姑，两岁不到就被扔路边了，是因为我爷爷说我姑姑右手有六个手指，是妖怪！”这个男生突然讲了这么一个故事，让思行和眼镜姑娘一惊诧；
　　“那后来呢？被人捡走了？那没人捡走怎么弄？等死吗？”眼镜女孩心地善良，很是担忧；
　　“捡走了，我奶躲玉米地里偷偷看到的，被一马车上人抱走的。”
　　“我记得我爸以前讲过一个事情，我也不知道真假，”思行突然想到什么，就凭记忆讲出，“那时候我爷爷在淮安车队，奶奶带我爸去探亲还是待产的我想不起来了，但是我奶奶跟我爸在一个桥头看见一个被扔掉的小孩，那个小孩脖子后面还长着一张嘴，还有牙齿——”思行一边说一边觉得瘆人极了，“迷信上说，把这样的小孩扔到街上给千人看万人看，以后这家就不会再生怪胎了。”
　　“咦，太恶心了！”男生受不了，撇着嘴，思行也恶心，小女生更觉得要呕吐了；
　　“农村越偏僻越封闭，我爷爷走的时候，我奶偏说我爷爷托梦给她，让她播种五谷，不能偷懒，然后我奶第二天就真的下地撒种子——”眼睛女孩边说边唏嘘，还不断地四处张望；
　　“要说什么乡村教义，不在农村生活过是不会知道的，你旁人再怎么调查询问也没用，这个必须亲身体验才行！”男生继续很认真地说道；
　　“我们那里还有很多顺口溜，看长相来判断一个人的好与歹呢！”思行突然想到了什么，脑子里一下子丰富起来，“要不，我们把自己想到的做三个小专题，最后合一起，这样省时间！”
　　事情敲定后，大家回去各忙各的事情，思行回到宿舍赶紧洗个澡躺下，跑不动了，跑不动了。虽然自己身体瘫软，但脑子某些部位感觉还是不知疲倦地在运行，男尊女卑，重男轻女，六个手指，两个嘴巴......这些事情在脑海里一直在翻搅，慢慢地，簸箕斗啊，一旋两旋，二脚趾长......这些狠狠地撞击她的心，让她身体累但是脑子无法放松入睡，除了很累很累的时候，她没精力担忧什么，自己的睡眠质量才会好，而大部分，因为神经绷得太紧，睡眠便很低效率。
　　晚上胡思乱想睡不着，早上头沉背软起不来。第二天的讨论自己缺席了，在大清早，她不需忧虑生死及天崩地裂，贪婪地困着，贪婪地睡着。等她醒来，已是下午。周六的学生没事的都会宅着或逛街，自己吃好饭，觉得像是早晨一般，因为缺席讨论资料汇总，她便被动地自然地承担了最后资料整合的工作。北方无差别，乡土的教义神一般的相似，她所想到的流传，两个同学都提及。但作为最后的成稿者，她需要直接将这些思想展现在同学的面前，她不想太压抑，想讲得有趣些，然后，她就蹲在电脑旁，想着自己坐在教室里，想看到打开的ppt是怎样的，演说者的姿态语气是怎样的，才会让自己不走神，能产生兴趣听下去......
　　这样，这样，再这样。就当讲故事，有什么不好说的，乡土的迷信本就可以用科学来一一击碎。
　　PPT成了，他们乡土组很乡土，很深刻，让其他组员心甘情愿地投票认同。下周一的课到底这个组可以交作业了，主讲人是思行，原因就是她拿奖学金最多，应该上台。
　　再用周末的一个下午，思行拿着加盟合约与思童不停商讨，两个方向，一个是越讲越光明，另一个是越讲越没希望。开专门的流水线，你得有大的销售量啊，不开专门的流水线，你得等排单啊，多找加盟公司，品牌小市场无竞争力，你要倒贴钱吗，贴不起，把货提前准备好你也不能确定哪款好卖啊，要不最后新货压成旧品，摆地摊都出不掉......
　　思童说，来料加工料子钱堆不起，来样加工得请专门设计师，那就是还缺个设计师，没有设计师，没有作品权，也不行，或者就像胡子叔说的那样，新流水线他给，料子设计师他给，但是公司他要占股，占四成。思行最不喜欢被牵制，被分割，其实刚开始就像是一个诱饵，一个铺垫，工厂在考验他们的销售能力才试供货，如果掐掉货源，一下子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他要占四成咱这公司还真干得起来，”思童抠着下巴说道，“但以后要被动了，现在占你四成花不了几个钱。长远看你就吃亏了。”
　　“按照设计费支付，加工费照给，可以排单滞后。”思行也愁，她只能退步；
　　“那赚头就少了，你每个季度只能推两三个款就不错了。再加上加工费。”思童也无奈， “他是看到这边可行了，弄了一两年，可以加盟了，弄一手，看我们年轻。”
　　“你不是说你家设计师多是自由职业嘛，我们按设计要求给设计费，别折腾了，这个月账上还有四五万，先付设计费。你脸皮厚，你去问问，去磨磨，不行请来玩玩——”思行看思童，只能靠他了，“顺便找几个加工厂，万一你家的弄不了，我们好换地方，不要找大厂，够不到那标准，找小厂，质量过得去就行。”
　　“我问问我发小，我以前的同学，好些都是家里搞加工厂的，那就提前准备几个，而且搞服装设计的肯定也不少，账上的钱先放着，我去二手车市场把车卖了，凑十万块就够顶一段时间——”
　　“哎，我都后悔了——”思行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
　　“后悔什么？”
　　“我回去找找行李箱，看看我的贫困证明还在不在，在的话我就交上去，总不能做到最后没饭吃，哎！”思行这时不觉得心高气傲，不觉得贫困证明让自己不能独立，反而，现在抓得像稻草，救命稻草，是一线希望！思童无耐地挠着头，而等思行找到贫困证明时，才发现时间过了，不好用了，这个得每年开一次，要新鲜的，一个希望又灭了。
　　思童卖了车，拿了钱找思行，问她下面怎么搞，存点货发完就没了，要订货眼下要看线上计划安排，不行就冒个险，收两家加盟，下一个生产线单子，货款压压再付，把设计费付了，加盟费一家收二十万，装修设计统一。思行觉得思童疯了，小品牌收二十万加盟费。但思童说，收得越少显得越不正式，跟假的一样，二十万是普通加盟了。
　　“谁去谈？去签合同？”思行有点两手抓不完抓不牢的感觉；
　　“一起去。我有套行头，带他们参观过店里了，姐你也得换换衣着，你去比我有定力，更正式。”
　　“约着谈吧。”那就分时间段抓重点吧。
　　“收来加盟费，就能下单，物料加工费设计费就能解决。”
　　“希望能顺利些，要不然怎能对得起他们加盟。”思行心砰砰地跳着，这个就是生意，像赌博；
　　“姐，大胆干，这里胡子团队给提前选好加盟地址，他想吃我一口，就得多给我出点力才行。呢，合同厂里法律顾问审过了，选址也是研究出来的。”
　　“直接用人家选址合适？”思行觉得思童够圆滑，自己也是担忧多余，“也是，那肯德基麦当劳紧紧追随隔路相望，也没见它侵权。”
　　“干！多大点事。”
　　“干吧。总是怕这怕那也不成事。”思行也释然了，就往前看；
　　“你放心，塌不了。我懂。”
　　“星期一下午，把加盟合同签了。”思行合上笔盖，“走，出去选衣服，就穿店里的，我不代言谁代言。”
　　“嗯对！这是对自己产品的自信！走！”
　　思行不爱花花绿绿，她喜欢运动，几番试穿下来，她只愿意换上丝质的藏青v领衬衫，牛仔裤不能换，把衬衫扎裤子里，思童死活让她不要穿运动鞋，最起码穿个粗跟的皮鞋，九分牛仔裤，头发要好好洗洗，蓬松大气，淡妆，思行想，抠点红心火龙果就能上唇色，费个什么劲呢！这样一捯饬，气场大开，思童咧着嘴给思行拿了件浅咖风衣，说美丽冻死人不偿命。
　　思行把行头丢进宿舍地上，准备明天的功课。大学就是好，有足够的空间让你在学业和事业两头奔波。大学与社会接轨，逼着你脱去稚嫩，逼着你往前走，逼着你锋芒外露。
　　小组演讲课堂上，每个组都极尽脑筋地展示乡土的教义，但趣味不大，大礼堂里是公开课，好多学弟学妹都瞌睡了，最强的管理系，最强的一本正经，最强的瞌睡。轮到思行了，她快步走向讲台，看着乌泱泱的阶梯教室死气沉沉，便心安地打开PPT，PPT 的第一张是一双瘦瘦的脚。
　　“大家上午好，很荣幸代表四组来向大家展示我们研究的乡土教义。请大家看看我准备的几张图片，你们能看出什吗？”话一落，连老师也抬头盯着看，台下的同学笑了，不就是一双脚嘛！
　　然后，第二张，一双手，手心朝大家，这下，台下开始议论纷纷，老师也饶有兴趣地歪着头看，然后四处地听着，饶有趣味地捕捉同学们的议论声；
　　然后第三张，是一个头顶，这下更是热闹了，吵吵嚷嚷，指指点点，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们组想给大家展示一个非常有趣的北方乡村，是我们生活过，也是熟悉的。我们都知道乡村过去的封建，是一张看不见的网，生活其中的人言行举止不能百分百出自本心，这张网不是笼统地一下子遮蔽这个乡村，它有许多行之有效的措施，如祖祖辈辈的生活习惯，费孝通先生的《乡土中国》我们高中都读过，全方位去了解乡村，我们时间跟能力有限，做不到，但我们找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切入点——童谣，用童谣来掀开乡土教义的边角，以此为契机，来窥探乡土教义的秘密。”
　　思行侃侃而谈，她早就会临场发挥，不看稿件，且思维逻辑在线；
　　“前面的图片是什么意思？”
　　“对啊！”
　　......
　　大家开始问，思行笑了，他们组成功了。
　　“请大家耐心听我解答。”
　　幻灯片依次有条不紊地上翻，思行滔滔不绝，图文结合，声情并茂，且幽默十分。
　　“乡土教义一：二脚趾长，不养娘。”（哈哈哈哈，全班被这朴实的语言逗笑。）看到这笑，思行释然了，拿出心里觉得不堪的迂腐想法，是在解救自己；
　　“不知是什么时候形成的说法，但北方乡下人却笃信不已。看第一幅图，这双脚扁平瘦小，二脚趾与大脚趾几乎是平的，但由于二脚趾又细又长，走起路来显得就比大脚趾长。多么冤枉的二脚趾啊！（哈哈哈~）所以，如果孩子母亲发现脚趾出了问题，就像有了个证据，证明这个孩子将来是白养的，那么丢弃也是安心的！母亲为教义买单，单价是自己的女儿！”
　　自己的母亲把自己与村后一排外姓人家的花枝姐归为一类，那个花枝姐是十里八乡不吉祥的人，干瘪无福相，嫁给找不到媳妇的穷人家，最终死了老娘生了傻儿子。思行母亲认为思行将来的命运就是这样，也必须是这样。这样让她觉得很羞耻很没面子，不如早早划清界限。哎，多么愚昧，但不是你的错吧。
　　“乡土教义二：一旋好，二旋坏，三旋四旋死得快。”哈哈哈哈~教室里开始有人拍桌子拍巴掌，甚至有人站起来互相扒着头皮数旋，然后按照“教义”，断出好与坏，长命与短寿。
　　哎，很可惜，珍爱生命的思行却头顶两旋，是天生的妥妥的“坏”。母亲有时回老家，跟旁人聊天，气急了想证明什么，便赶紧一把拽着思行的头发，把思行的头顶展示给其他人看，证明思行天生的“坏”，跟自己不爱她不要她没有关系。这样想来，那个唱曲的顶着三旋的孩子被丢弃就不奇怪了，自己被丢弃也许就也是不奇怪的事情了。
　　嗨，自己该做些什么事情来让自己符合这个“坏”呢？太难思考了。
　　“据说，头顶的旋跟胎儿在母亲肚子怎么打转相关，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自己搜搜资料拓展下！”
　　“乡土教义三：一斗穷，二斗富，三斗四斗卖豆腐，五斗六斗开当铺，七斗八斗把官做，九斗十斗享清福。”这下，大家又都低头扳着手看，迎着窗口的光，斗啊簸箕地数着，哈哈声震天，还有夺人手看的......
　　也很可惜，伸出十指，思行只抓一斗，剩下九个全是簸箕，妥妥的散财不聚之命。她没有其他姐妹吉祥，手抓二斗或者七斗八斗。家族中更厉害者是手抓十斗的小表哥——为此，也为了男孩，小表哥生下时奶奶就想让思行母亲抱养，很吉祥的孩子，但别人终归是别人的，抱养计划没有成功。
　　“乡土教义四：苦痣上脸，一生节俭。”
　　......
　　有意思吧，思行脸上的黑痣很别致，眼角含痣，太阳穴含痣，内双眼皮藏痣，左肩膀一肩抗两痣......悲苦又悲苦的命。
　　“乡土教义五：人身在前，人身驮人；人身在后，人驮人身。人身就是所谓的胎记——为了节省时间早下课，同学们就不用现场脱衣验明真身了，回去后自己看看就好。”哈哈哈哈~又是沸腾。
　　......
　　不用说，被人身驮着的人一生会过得轻松，驮着人身的人，一生肯定劳累劳苦。
　　哎，思行的人身（胎记）就长在后背，妥妥地压着她的背。
　　嗨，什么倒霉的相都占到了，破锅破摔，两片是碎，稀碎也是碎。
　　也许老天爷真的看不下去了，便又给了她很好的遗传。她将父母身上所有的皮相只好全部遗传了过来，父亲的瘦高骨架，母亲的白皮肤及精巧的五官，还有一颗在混乱中摇动后就能坚定自我的心。她不是一个吉祥如意的孩子，许多儿时的生活经历恰也能证明这些，所以，没有多少人会对她期以远大前程，更不会轻易将终老之身托于她。也许，她注定可当一尘一芥，侍奉于病人榻前，充当一活人使唤吧。
　　“有人会全中彩，但会努力将一手烂牌仔细码了又码，排了又排，她敢先出尽差牌，被生活的后脚跟碾进烂泥地。再倔强点反抗些——哎，很不幸，她又触犯了乡土教义第六条——命硬的孩子克父母。教义将不屈与奋斗，等同于命硬，克父母——所以，乡下这些孩子努力也得有分寸才好啊！”
　　“乡土教义很多，不成文地存在。”
　　“它像一张网，被不坚定的人拿来狩猎。乡土教义困缚着人的精神，不自觉地服从，不自觉地执行。即使原本知道这是错的。”
　　......
　　乡土文化，这一次真正意义上引起大家的关注，热情非凡，教师里喧闹不已，惹得窗口也趴着老师学生还有搞卫生的阿姨，思行仍旧按照PPT，把大家的思想传达着，越往后讲越让人心震颤。
　　“所以，乡村的教义，哪怕是迂腐的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本土的人明知道是错的不合理的，却还心安理得地去执行，以自己受这种教化的庇佑为荣，去伤害弱者。我们组员的童年记忆或者现实生活，见过被抛弃的孩子，亲历女性没有受教育机会，听过所谓的残疾性‘畸形儿’被丢弃，甚至，还有因出生时刻不好而被遗弃的，我自己的父亲，就曾在上下班的路上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被弃女婴，我父亲没领养，因为我们家是四姐妹不缺女孩只缺男孩。为了男孩，在乡下有的母亲要生到四五十岁才结束。同情有时候是最无效的帮助，怎么让这个思想敢于走出，敢于形成进步的自我意识自我觉醒才是最重要的。否则，这张网不会消失，它会比人更能与时俱进，死死缠着那个乡村，就算你离开，你的背上也会披着这张网，腐朽的东西比科技还擅长乔装打扮，所以，我们任重道远。”
　　是掌声。
　　嗨，想想自己，在教义中，此生，可能会被网得死死的。
　　哎，说不定也要出去唱曲要饭，老天不赏饭你只能吃土。所以每次思行要跪拜老天时，心里虔诚但嘴里少不了埋怨：您也太不公平了，我都这么努力了，还是这么努力还不够，还要更努力呢？
　　但一切，都在思行的心里褪去。她把这些当笑话讲，那这些就是真的笑话了。她鞠躬走下，与下课铃完美地交接，在老师与学生的掌声中下课散学，思行瞥了眼阶梯教室的最后面的一个人影，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