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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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天气不好，彭佳打着伞，熟门熟路地下了楼。路过保安室的时候，老阿姨们带着放学的孙辈，正好堵在小区大门口唠家长里短，嗓门之大吓得彭佳连连后退两步。
她低着头默默叹了口气，眼看着就能从正门出小区了，又只好装作无事发生，调转回头，多绕了半圈路，从偏门静悄悄走了出来。
下一次，可千万千万要记得小孩放学的时间啊。彭佳抿抿嘴，低声责怪自己最近怎么总是嗜睡健忘，连着几次了，她都没成功走成正门。
四月春雨润如油，在车里等了一下午的周展鹏看见彭佳的那一刻，一下子来了精神，连着几个月失眠，肿胀的双眼瞬间露出光亮。
“跟着太太。”
周展鹏顾不上自己酸痛的腰部，双手吃力地在车里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急忙招呼司机跟上彭佳。雨天路滑，可是彭佳走路也太过小心，她要避开车，又要避开人，一步一挪，周周展鹏只好小心翼翼命令司机别开得太快，身怕一不小心让彭佳给发现了。
“太太好像是去买菜。”
彭佳住的小区附近有四个菜场，可她偏偏喜欢走两公里，挑一个偏远的批发市场买菜。那里人虽然不多，但货车很多。因为便宜，每一次彭佳都会背一个硕大的购物袋。
“快帮我把轮椅拿下车。”
这个批发市场周展鹏进去过，里头大的跟迷宫似的，他捏捏发酸的眉心，身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又把人跟丢了。
“这......这里不好停车。”
司机为难地绕了一圈，最后好不容易把大奔停在一堆货车旁边。
“快点，快点。”
周展鹏气得直拍扶手：“你怎么比我这个瘸子还磨蹭！”
这些天，他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彭佳的小区门口守株待兔，身怕一个疏忽彭佳又溜了。这来来回回一个月，周展鹏本就有伤的腰早已坐不住，在这样阴雨湿冷的天气，更是一下没一下地发痛。
“快，别拿伞了！我们跟上！”
受不了周展鹏的催促，司机快速帮他坐上轮椅，赶紧跟上。
今日，彭佳依旧和上次一样，穿着那件周展鹏送的黑色冬衣，蓬蓬的，胖胖的，长长的，一直裹到她的膝盖，小碎步走在路上，像一只小企鹅。
“你怎么尽挑便宜货，就不能买几件像样的？”
过去，周展鹏总是嫌弃彭佳小家子气。
他直言：“买东西就去品牌店，逛什么地摊和小店？！你再这样，我以后怎么带你出去见人？难道我周展鹏连给女人买几套像样的行头都买不起吗？”
彭佳是出了名的抠门，然而周展鹏总是有办法治她的。连着几日，家里收到了一整面墙的女装，周展鹏把包装拆了，一件件往彭佳身上套，最终，彭佳只留了这一件长款羽绒服，其他的都跟烫手的山芋一样，全被她退了。
“这件衣服很实用，我很喜欢，谢谢。”
周展鹏看着彭佳低着头，绽开笑脸，腼腆地像一个女中学生。
“喜欢就好，记得常穿。”
彭佳喜欢，周展鹏就喜欢。
他很满意地点点头，转念一想，又来了句，故意威胁彭佳：“你要是敢压在箱底，就等于把我在外面辛苦赚来的钱，扔水塘了。”
他总是有办法治她的。
自始至终，周展鹏自诩——全世界能读懂彭佳的，唯他一人。
正是因为有这份自信，当周展鹏第一时间要把喜讯告诉彭佳的时候，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他崩溃了。
彭佳走了，留下一张字条，一本存折。
这些年，这女人竟然有这本事，周展鹏塞给她的零用钱全部被偷偷省了下来，这个抠门的葛朗台，硬是留着一分没花。
笨蛋，傻瓜，白痴。
周展鹏仿佛一瞬间被打回2015年，那一年他被秦明远坑至地狱，钱没了，腿残了，还收了一顶绿帽。当时倾家荡产的他，像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儿。而今，他的账户余额早已翻了几番，然而被抛弃的熟悉感，又给他当头一棒。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彭佳要偷偷跑掉？
难道他对她还不够好吗？
周展鹏整个人都坐不住了，赢了世界，输了彭佳，他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
......
......
“老板，今天的生姜怎么卖呀？”
纤瘦的女人站在菜摊旁，小声地询问。
她的头发剪的很短，小巧的脑袋上戴着一顶突兀的草编渔夫帽。宽宽的帽檐下，彭佳几乎一大半的脸被口罩遮住，她戴着透明的防护眼镜，虽说是特殊时期，日常防护很重要，但这么夸张，路过的人或多或少要转过来，多看她几眼。
“太太好像瘦了。”
不远处，司机推着周展鹏的轮椅，偷偷地藏在角落里，暗中观察。
“她活该。”
周展鹏气鼓鼓地捏着自己的大腿，他生彭佳不告而别的气不是一天两天，可是听到司机也说彭佳瘦了，免不了探头来回多打量几眼。
“怎么吃饭的啊？不会又是一碗菜端进端出吃四五天吧？”
彭佳有吃隔夜菜的恶习，周展鹏不知道念叨了她多少次，趁她睡着，帮她一锅清了。
这一个月，周展鹏其实分析过上千万条彭佳离开的理由，分析来分析去，最后只剩下一种可能：全球股市在崩盘，彭佳一定是觉得周展鹏这次又要输成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了。
既然不想和我过穷日子，那就请自己保重啊！
“这个苯女人，有福没命享。”
周展鹏一边嫌弃，一边探着身子，想离彭佳近些，好看清楚那副被她全副武装的脸。
“快跟上，快跟上，看看她又要买什么。”
好在彭佳向来出门都是全副武装的，否则就她这小小的个子，又一身黑衣服，还真的容易在人群里跟丢。周展鹏急着上前，又怕离的太近，车轱辘声会暴露了自己，只好离的稍稍远些。
他们两人一个是残疾人，坐着轮椅出门招眼，一个是奇装异服，怪里怪气的。一前一后走成一条直线，倒成了批发市场的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买完蔬菜，彭佳又去买了几块鸡肉，这一年的猪肉涨价的离谱，彭佳舍不得买猪肉，只好买一些其他的便宜肉类，代替猪肉。她的厨艺很好，一块鸡肉，在她手里，可以做出十道不同味道的菜来。
这里是她搬来之后经常来的菜市场。批发市场，一件起批，价格要比其他周围的超市菜场便宜许多。
彭佳熟门熟路，菜贩们都认识她。
说起来，今天也是奇怪。
平日里这些菜摊老板都势力的很，可今天竟然没有阻拦彭佳一盒盒拿起来挑，她那双戴着一次性丁晴手套的手，拿起一盒，又放下一盒，看到最后，也拿不定主意买。
以前碰到这样的情况，老板们往往会恶言相向，没想到今天始终笑脸相迎，甚至到最后，还反常地给彭佳抹了零。
这摊便宜个几毛钱，那摊便宜个几毛钱，前前后后叠加在一起，竟然省下来一个茶叶蛋的钱。不错不错，彭佳笑得连眼睛都眯起来。
她连声说谢谢，笑得合不拢嘴。甚至连走路的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什么人啊，她男人赚几百万几千万的时候，怎么没见她笑给我看？”
自上次周展鹏看到这些菜贩子冲着彭佳凶巴巴的，他便让司机给每个摊位都打点了一番。
“抠抠搜搜的，丢死人了。”周展鹏跟着念叨了一路，转念竟有了些得意：“啧，还不是要我摆平？”
还记得周展鹏东山再起后赚回来第一个一百万的那天，他兴致勃勃地带彭佳去吃一家有名的法国餐厅。当时这女人一脸紧张，坐立不安，饭没吃好不说，连他特意安排的现场小提琴演奏都没听成，好好一顿晚宴，气都被她气饱了。
是的，在周展鹏的记忆里，彭佳就是那个老是惹自己生气的女人。
她抠门成性，小气地不得了，每天半夜拿着手机在各个平台游走签到，只为了那区区几个零星的积分。可与其同时，彭佳把钱花在周展鹏身上的时候，却眼都没眨一下。他大概一辈子都没法忘记，彭佳帮他付下这副碳纤假肢全款的时候，脸上带着一股小孩气的骄傲。
“这就叫‘把钱花在刀刃上’，你懂不懂呀？”
只有给他花钱的时候，这个笨蛋才舍得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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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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