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溯时》柳烟微

44、侧反

　　霍去病最近都不怎么呆在卫府，他年纪也渐渐大了，一心栽在军事战略上，便越发向往营中生活。
　　卫青向来是最宠这个外甥的，霍去病提的要求若是理由充分都会尽量为之达成。他从刘彻那边得知霍去病的功课极好，在刘彻的引导下也对霍去病在军事上的才能多加注意，此时见霍去病在纸上已学无可学，便主动放行让他到军营中跟随其他士兵学习。
　　卫青营里边的兄弟对卫青向来是敬重的，若是知晓霍去病是卫青的外甥，只怕会对他多加照顾，这就达不到磨砺的目的了，霍去病也深知这一点，在军营中从来不会刻意彰显自己的身份。
　　他这个人向来是开朗乐观的，大大咧咧的便和不同年级的汉子打成一片，为了进一步融入军队，还特地搬到了军中宿舍中，约莫十几天才回家一次。
　　而霍去病的雏鸟情节一直都相当严重，卫青对他来说就跟父亲一样，若是让霍去病说在营中有什么不好的话，那肯定就是是不能随时随地见到舅舅，霍去病在军营里憋了十几天也算到了极限，一得到假期当然是立即奔回家。
　　霍去病在卫青府上的做派一直都是自由得有些无法无天的，卫青虽然从未放松过对霍去病的管教，但是在其他方面可谓是将霍去病宠至极点。
　　因此霍去病会这么张狂地冲进客厅甚至刹不住脚步也是情有可原的，而卫青家里鲜少有来客也不讲究这些繁琐的长少礼节，长久以往霍去病也忘了该守的礼仪，所以在正厅见到刘彻时才表现得有些慌张，受到卫青与刘彻两双眼眸的注视，神色尴尬间只能憋屈地单膝跪下向刘彻行礼，眼眸中闪烁着的神采有些古怪，待站起身来之后目光一反常态地直飘向刘彻那边。
　　霍去病对刘彻本身可没什么兴趣，虽然作为老师刘彻确实是非常了不起的存在，可兴许是因为刘彻平日里也总是纵着他，在他面前耍性子，霍去病倒不像卫青一般总将刘彻只当做是皇帝来敬畏。
　　即便被刘彻紧盯着霍去病也从不转开眼睛，因此才能敏锐地发觉，在刘彻并没有将头转过来时，他投注在卫青身上的目光，确实很耐人寻味。
　　霍去病此时已经不小了，他童年经历了一定的跌宕，对人之心绪的窥探倒是比卫青还要敏锐，现在虽然不能明白刘彻眼眸里凝聚的暗色代表了什么，也知道那情感非同一般，由此不禁微微一愣，倒是少了以前在刘彻面前表现出来的得理不饶人，脸上看起来有些呆呆的，好不神奇。
　　“去病怎么了，是不是身体有些乏了么？可要去房间里歇歇？”卫青习惯了霍去病在他面前死皮赖脸无理取闹的样子，此时见他神情呆滞一言不发自然有些心慌，猜测可能是在营中被训练搅得有些乏了，便开口劝他去好好休息。
　　霍去病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卫青一眼，愣了愣，随即将视线偏移到刘彻身上，见这个风神俊雅的男人微微向后仰靠在，扬着下颚似笑非笑地审视他，不禁脸颊发热，像是做亏心事被捉到了一般，不由自主的复又低下头去。
　　卫青对感情一事大小开始便相对迟钝，可霍去病却是个生性敏锐的孩子，刚进门时匆匆一瞥，竟从刘彻望向卫青的眼神里捕捉到了几分刘彻的心绪。
　　那黑彻的眼眸中藏的分明......分明是.......
　　“卫青，我看去病脸色苍白的，似乎不是很舒服，你就先把他赶回房间休息休息吧，这小家伙就是喜欢赖着你，你要不下个死命令，他只怕还不肯走呢。”刘彻侧过脸去，一番话望着卫青是说得温和至极，他眉眼本来就长得极好，此时刻意收敛了霸气倒是真的显得有那么几分如玉公子的清雅，右手却是趁着卫青没有在意从旁伸出，将跌在卫青脸颊上的一缕发丝轻柔地抚回卫青耳际。
　　他的指尖有些冰凉，触在卫青因高烧而滚烫的皮肤上自有别番感觉，让卫青诧异之时并不能迅速反应过来闪躲。
　　刘彻原也只是想借此亲昵的举止刺激一下明显看出了些东西来的霍去病，然而当指尖触及卫青的热度，嬉闹的隐意即刻退散得一干二净，他的眉梢骤然拧紧，神色变得比先前不知严肃了多少，沉声道：“热度又添了不少，还是尽早去休息吧。”
　　说着，下意识的将右手探在卫青的额间，动作正直而又小心翼翼。
　　卫青原本还有些不知所措，可见对面的男人神情紧绷便知他也不是故意而为之，纯粹是因为关心而乱了分寸罢了，当下对刘彻也没有加以戒备，只由着他的试探热度。
　　在一旁看着的霍去病可不认为刘彻有这么单纯的心思，他见自家舅舅被占便宜了还不知道反抗气得那是叫咬牙切齿，瞟向刘彻的眼刀一把比一把锋利，恨不得将刘彻碎尸万段。
　　刘彻自是知晓他此时所想为何，不由得恶劣的在卫青没注意到时勾了勾嘴唇扯出个冷笑来刺激他，后在卫青将视线转过来时还原成原先耐心的模样，对霍去病道：“你先下去休息吧，卫青他现在病着我也不会硬要留在这里碍着他养病，你大可放心。”
　　霍去病从鼻子里重重地呵了一声，草草地行过礼以后才不甘不愿地离开。
　　卫青见此贸然失笑，难道轻松地冲刘彻说：“陛下就是喜欢捉弄去病呢。”
　　刘彻淡笑，促狭地道：“你不觉得看到这么直来直往的孩子，会不由得想欺负他么？这孩子真的很喜欢你，也许在他心目中，你就是他的父亲。”
　　卫青猛地将目光转到刘彻神色，眼眸里闪过几分诧异，随后不知因为想到了什么，眼神蓦然攒进了几许温柔，道：“去病他和臣一样是私生子，童年过得相当不好，臣念在现在的生活有了一定保障，断是不能再让他因私生子的身份受苦的，所以才从姐姐那边接了他过来，只望他莫要像臣一样因此多受磨难。”
　　刘彻知他对霍去病付出的感情很深，犹自笑道：“你这般待他，也不枉他总是爱黏着你。”
　　念及小辈，卫青的想法从来都是很实事求是的，“也不求他什么，若是去病能健健康康地过下去，臣也就没什么所盼的了。”
　　刘彻斜眼瞅他，嘴边的笑意在一刹那间似乎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只怕他的天赋不允许他默默无闻呢，卫青。霍去病的天赋说直白的可能比你还要有向性，我打算尽快让他参与到真正的战争中去。”
　　卫青愕然，他自然知道刘彻不会放过去病这样有才能的孩子，可没想过这事情来得这么快，于是问：“是匈奴那边有动作了么？”
　　刘彻点头，望着他道：“你怕是很快就要第二次出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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