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死寂五 ...
-
浓浓夜色中只有瑞文斯旅馆的广告牌亮着，跟它的旅馆一样又破又烂，时明时暗的光芒像是个迟暮的老人，吃力地把周围的树木花草照出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可惜这个陈旧的建筑不是什么老人，在这片连路灯都坏掉的街道，它是森林里的火把，黑暗里的星火，醒目异常的靶子，而詹米在靶子的正中央无知无畏。
经父亲的推荐，詹米找到了镇上有名的殡仪馆将妻子的遗体交给亨利·沃克，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举办葬礼了。令他印象深刻的是亨利那个看起来精神不太稳定的妻子，在他返回车里时拦住他，随后说了些奇怪的话。
“……她没有小孩，只有玩偶，如果梦中见到她……”
老妇人血肉过分干瘪，双眼深深凹陷下去，眉骨的阴影里瞳孔反着冷光。
“玛丽·安！”
亨利开始寻找爱妻，她的状况一直不容乐观，几十年的照看使他已形成了习惯。
老妇人仓促地回头，随后执着地死死盯着詹米的眼睛，认真地一字一句道，“你看到她了吗？”
“什么？”
发现詹米的茫然不似作假，她遂又再重复一次，“她杀你妻子的时候，你看到她下手了吗？”
“杀我妻子，你在说什么？”
当詹米感觉自己终于摸到了庞大真相的一根线头，离杀害妻子的凶手又进了一步，老太太的回答却文不对题。
“她就在这儿，大家处境危险。”
亨利赶到了，忙不迭向妻子边哄边往家带，“玛丽，别打扰他了。”
见到她温顺地跟着丈夫，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与真相的擦肩让詹米失礼地上前拦住这对老夫妻，
“她在说什么？”
亨利面色无奈，还是好脾气地回答他：“对不起，詹米，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
詹米不甘心也只能目送他们进屋，这对夫妻已经很老了，脚步蹒跚，亨利满头华发搀着妻子。如果莎莉没有出事，他们也会这样相伴到老吧，像在神父面前许诺过的誓言。
突然，亨利的妻子从丈夫怀里挣脱出来，金发有些凌乱，她冲詹米喊到：“小心木偶！”
小心木偶，詹米回到汽车旅馆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昨天那具木偶在他门和窗没有打开过的情况下不见了，就好像跟那场恶梦一起蒸发掉了一样。
玛丽·肖是谁？一个虚构的传说？一个被人们用来吓唬孩子赫赫有名的连环女杀手？跟木偶又有什么关系？
白天老人断断续续的话令人在意，他问过旅店老板，却一无所获，似乎大家对这位童谣主角忌讳极深，连个只言片语都没有。
睡梦中，詹米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朦胧中越来越大。
“詹米！”
他惊得从被子上坐起来，却发现不是梦境，真有人在窗外轻轻喊他的名字。迟疑片刻，他拿起床头的花瓶向发声处靠近。
“嗨！詹米。”窗外一个身着白裙的黑发女孩笑容灿烂地冲他打招呼。
“外面可真冷，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四周静悄悄的，女孩脸色苍白，语气又轻又慢，黑眸在此时的情景下把她衬得像是黑暗里噬人的怪物。
詹米咽了口唾沫，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是玛丽·肖吗？”
“明明，你吓着人家了。”404语气幸灾乐祸。
“啊，当然不是，我是个普通人。”陈明明笑容更加核善了。
3分钟后，詹米妥协打开了窗户，陈明明拒绝了他的帮助麻利地翻了进来。看着到温暖的室内女孩脸色终于开始有血色像个活人，詹米悄悄松了口气。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你父母该担心了。”
面对男人哄小孩的态度，陈明明坐在之前放比利的柜子上晃悠着小腿，“兄弟，我24了。”
詹米从善如流，“我先送你回家吧，乱跑会让关心你的人担心的。还记得家的位置吗？”
“……”
这语气，这态度，这个主角是觉得满镇子人都是精神病吗？
“家里进了个爱拔人舌头的老太太，然后我就跑出来了。”
詹米正张嘴想再劝人来着就被堵了回去，那种接近真相的感觉又出现了。
“玛，玛丽……”
“没错，是它。”陈明明很干脆地回应。
“现在是4点零6分，我不会在这停留太久，我还需要找个能安生待到天亮安全的地方，最起码得比你这安全。”陈明明笑眯眯地对震惊的詹米说；“反正都跑出来了，我就想着顺便来看看你还活着没。好了，你有什么问题抓紧点吧。”
詹米到现在的问题比起妻子刚遇害时的只多不少，但也只能挑最重要的问。
“莎莉，我的妻子，她……”
“它的木偶把它带进你家了。”
詹米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它怎么找来的，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从来没有……”没有去招惹过。
“有的哦，艾森这个姓可谓是树敌无数了。”陈明明拢了拢衣服打断了他，“这件事牵扯到了你的祖辈恩怨和你父亲自己作的死，你想先听哪个？”
“我父亲怎么了？”詹米脱口而出，不管从前多恨他，但现在他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陈明明兴致缺缺，“哦，你父亲很聪明从来不会尖叫的，那东西动不了他。后来他第三个妻子怀孕了还被家暴，孩子掉了，人家气不过就投诚了，成功把你爸杀了，然后就轮到你了。”
詹米如遭雷击，感觉灵魂陷进泥潭里，陈明明的声音越来越远，像是隔了层东西，只听得到自己的喃喃自语。
“不可能的，他活着的，我回去时他还跟我说过话的，埃拉劝我原谅他，这不可能……”
昏暗的灯光下，狭小的屋内被各种物件的影子挤满，陈明明瞧了一眼，只觉头晕目眩。地上的黑影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地困在二维平面，费尽心思去碰詹米的鞋子，像是要把他拖下去。空气开始凝固变质为透明的胶质，让人呼吸不能，被挤压得内脏开始破碎……
系统是最先发现陈明明的不对的，先是推了推没反应，急忙电了她一下，才让她从屏住呼吸的状态里解脱出来。
陈明明一抬头对上詹米的眼神，若无其事地继续说：“它最擅长腹语和制木偶了，只要拔了你父亲的舌头拥有他的声音，再炮制他的尸身。”
对方不解，她就拿起詹米的外套，单手拎着压低嗓音，站在一旁晃动拎东西的手，“好久不见，詹米。”
冷，温暖的房间中，詹米冷得发抖。久别重逢的父亲坐在轮椅上，旁边站着一只手放在父亲脑后的继母，两个场景竟然荒诞地重合了，半响他才能发出声。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生前是这里有名的腹语表演者，无儿无女，就做的101个木偶，它的心头好是比利，你们见过的。”
“那，艾森家族是那时跟它结仇了。”
“对，它醉心木偶，坚信其有生命。一场表演，迈克·艾森，一个缺乏管教的孩子点破了它的梦，没多久找不到孩子的当地大族闯进它家拔了它舌头。”
后来沃克殡仪馆处理尸体时，遵循遗愿给做成了人偶，一下葬就开始死人。
“它的梦想是做成一个完美的木偶，这么多年只有你继母这个实验品成功了。”
詹米沉默了，“它找过我，梦里。”
“嗯，你还活着，看来是没叫了。”配合地说句废话。
“如果像你说的，它不应该就这样轻易放过我的。”为什么今晚不继续来找我，反而去追杀你？
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陈明明回忆起一小时前惊心动魄的大逃杀忍不住翻个白眼，“因为它发现有个人知道的太多了，所以决定给她个最高优先级，在死亡名单上插到了你前面。”
詹米秒悟。
“26分了，我该继续亡命天涯了。没杀掉我，可能待会就来你这也说不定。过了今晚还活着的话，去卢斯夫妇家集合吧。”
“等等，你还没说你是谁，我……”
陈明明原路返回翻窗出去，还把柜子里的小毯子顺走了，头也不回朝窗边目送她的詹米潇洒地挥手。
“统，导航沃克殡仪馆。”
404：！！！你不会要躲那去吧？
是的，不仅要躲殡仪馆，陈明明还要躲老亨利的化妆间里去。总之偷鸡摸狗的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她也不想的，只能说太方便了。
系统看着在有不明污渍的单人床上面裹着毯子躺好的陈明明，和她不远处盖着白布的人形物体，它打了个寒颤。
不理解jpg.
人类都这么矛盾吗，有时小心谨慎杯弓蛇影，有时浑身是胆。
陈明明其实没404认为的那么平静，她翻了两次身都没睡着，索性跟系统聊聊天，再撑两个小时应该就天亮了。
“统，我好像病了。”见404急忙贴上来给她测体温才补充到：“精神上的，我一放松就会出现幻觉。”
“？”
“就刚刚在主角那里，我差点喘不上气。第一次是玛丽·肖敲咱家们的时候，我看到门外的场景了。”
陈明明难得有点消沉，晚上果然要早睡，人睡眠不足就是容易抑郁。
话说一天连续两次出幻觉正常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