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死对头要娶我》喵蓝

9、第 9 章

　　日落后的三皇子府愈发的安静。

　　周语芙站在门槛边上，错眼地瞄拎进来的食盒，丫鬟们脚下连个声响都没有。

　　她木头似地杵在门边儿，李公公扫了眼已经摆好的晚饭，挤眉挤眼地走过来拽她袖子：“我的好姑娘哟，去请主子爷啊，饭菜都上桌了！”

　　昨儿她是害怕自己不能留在三皇子府，没法在谢池宣这儿查到父兄案件的关联，所以谄媚着讨好人。如今太子同样希望她留下，她便知道自己肯定是稳妥了，却还是应了谢池宣那一句‘为奴为婢’。

　　周语芙心里倒不觉得这是命苦，或许老天爷就是看她可怜，才把太子两兄弟都自己送她手上来了。

　　“我不懂殿下那些规矩，还得劳烦公公提点几句。”她唇一弯，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来。

　　长得好还是占便宜的，李公公瞧着她那艳若海棠的脸，目光里多了份怜惜：“姑娘原本是大家小姐，自当是不懂这些伺候人的规矩，不过我们殿下也是好性子的，只要姑娘不再说方才那样叫主子伤心的话，便是个再周全不过的人了。”

　　谢池宣好性儿？

　　周语芙觉得三皇子府的人可真有意思，睁眼说瞎话的能耐顶顶儿的好。

　　“谢谢公公。”她笑着受教，转身往屏风后去。

　　李公公撩着眼皮看她身段，烛光下的女子玲珑有致，腰封一掌宽，裹着的细腰似乎也就一掌的尺寸。好个标致人儿，后宫娘娘也比不上，可惜嫁了个不是东西的，不然这胆气过人的姑娘……李公公眨巴眨巴眼，琢磨着自家主子兴许还真能看得上。

　　“殿下，用膳了。”周语芙可不知李公公研究起了自己，脚步轻柔地转过屏风，也不抬头乱瞧，只盯着自己鞋面请人。

　　“周姑娘的眼睛原来长脑后。”

　　谢池宣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皱了皱眉头，回头一瞧，发现他不知何时坐到了临窗的炕上。手里拿着一本书，银灯在侧，面庞温润似玉。

　　就是话刺耳。

　　“是怕直视殿下不规矩。”她觉得这张脸长谢池宣这儿真的白瞎了。

　　“原来周姑娘还知道规矩二字，却不知在出嫁前，怎么就勾得我兄长对你念念不忘了。”

　　谢池宣手里的书啪地摔矮几上，撞到上方的茶碗。

　　安静的内室短暂响起几声瓷器碰撞声响，很快又恢复寂静。

　　周语芙听到自己变得急促的呼吸声，是对太子二字的敏感，对他话里的意有所指却迷惑：“我何曾见过太子殿下？”

　　这份迷惑很快又化作了一个答案，谢池宣从见到她开始便阴阳怪气骂她是祸害的答案。

　　——他认为自己曾经勾引太子，和太子有男女之情！

　　可她连太子是方是圆都不清楚，怎么勾引？！

　　她的神色不是作假，摔书挑明的谢池宣明显地愣了愣，下刻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越发凌厉。

　　“所以这才是你周姑娘的本事。”

　　既然没见过，那便是他兄长不知何时瞧见过她，就那么记在心里。若不然堂堂太子，怎么会在知晓她即将成亲时面露惋惜，甚至在他这个弟弟跟前毫不掩饰地叹气。

　　周语芙为他莫名其妙的发作头疼，太阳穴突突的跳。

　　所以他三皇子殿下半夜将她掳进府，是认为她勾引了他的兄长，把她当祸水对待。担心她迷住太子，让太子做那起子迎‘臣妻’进东宫的荒唐戏码？

　　若不是遇上她父兄的事，必须留下她，他是不是还想要杀之而后快？！

　　“民女比窦娥都冤。”她气笑了。

　　谢池宣知道自己闹了出乌龙，倒没觉得不好意思，而是愈发拿冷眼瞥她，冷得跟个冰坨子一样站起来往外走。

　　冰坨子走了两步，摸到腰带缺了物件，扭身又折回，把落在桌几上的玉骨扇拿好。

　　周语芙默默看着，从他轻柔的动作能看出来，对那把扇子十分珍惜。

　　可能是价值连城的爱物吧。

　　明白自己究竟怎么惹谢池宣厌烦，周语芙便知晓要怎么自处了。

　　她顶着李公公愚子可教的欣慰目光，站在桌前给谢池宣布菜，面上没什么表情，省得她一笑又叫他误会自己在勾引人呢。

　　不过谢池宣的伙食普通得叫人意外。

　　一碟子酱爆肉丝，一份凉拌鸭丝，还有两绿油油的时蔬，再配了罐煟参汤，拢共四菜一汤，莫家饭桌上的菜样都比这儿多。

　　谢池宣却习以为常，就着普普通通的菜吃了两碗米，送了一碗汤。

　　在他漱口的时候，周语芙的肚子咕噜一声。

　　她一日没有进食，五脏庙不满，不管是在谁跟前便闹了起来，惹得谢池宣抬着凤眼似笑非笑瞥她，叫她窘迫的红了脸。

　　长那么大，她确实没挨过饿。

　　“记好自己的身份，别臆想，守好本分。”

　　谢池宣视线在她娇艳面容一扫而过，把茶搁下又回到窗前抓起书继续看。

　　周语芙知道他指的是太子，让她死了这条心，有他在，她就不可能进东宫。

　　可她还是真没生过这种心思，有口说不清，十分憋屈。

　　更何况她到现在也没闹明白太子让自己照看谢池宣的意思，经谢池宣一顿敲打，她越发吃不准太子对自己的心思了，毕竟谢池宣不可能无中生有对她报于敌意。

　　太子肯定是知道她这个人，甚至对她有点儿看重……这份看重，在许铭烨进宫去求庇佑，太子愿意插手就足以可见。

　　但她却不认为那就是太子对她有私情，而是类似信任。

　　她只是觉得这份信任来得古怪，难道是因为太子看重许铭烨的关系，爱屋及乌？

　　小丫鬟收走碗碟，李公公朝南边的窗看了一眼，拉着还在思索太子用意的周语芙到屋檐下。

　　美人靠上放着一个食盒，李公公笑呵呵一指：“姑娘先用饭，殿下那头我伺候着，今夜姑娘应当是要留值的。”

　　还得留下过夜，周语芙叹气。

　　今晚多半又不用睡了。

　　“劳烦公公了。”她谢过，想到刚才谢池宣说的那些话，笑着问，“三殿下和太子殿下感情挺好？”

　　“那可不。”李公公还以为她要问什么，“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三殿下只和太子殿下亲近。太子殿下打小身子骨就比旁人弱一些，但凡有个头疼咳嗽的，三殿下都会留在东宫照看，一夜一夜的不合眼，连陛下都劝不动。”

　　“太子殿下不是有太子妃照看么。”周语芙端菜的手一顿。

　　谢池宣那阴晴不定的家伙，居然还有如此良善的一面？

　　“是说呢，但三殿下打小就这样，兄长生病自个儿不在跟前就不安心吧。”李公公揣着手呵呵一笑，“咱家先进去了，省得殿下要喝茶都没个人在跟前。”

　　周语芙朝他屈膝一礼，在李公公闪烁的眼神中明白，他最后的话有所隐瞒。

　　谢池宣紧张太子，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盯着，这份执拗……魔怔了似的。

　　夜风吹过，屋檐下的红灯笼悠悠打转，她脚下的影子亦摇摇晃晃，像在夜里飘摇的鬼魅，直飘到了她余光里。

　　周语芙打了个寒颤，端起饭食匆忙填饱肚子。

　　就在她用饭的空档，方南来了两回，应该是刺杀一事有进展。

　　在她进屋前，又来一位中年男子，带着食盒。她漱口后进屋，隐约听到李公公劝谢池宣喝药，她便在屏风外站着，心想谢池宣哪儿不舒服。

　　能吃能怼人，怎么看也不像生病了。

　　偏生这个时候，谢池宣这冷清的院子热闹起来。

　　拎着药来的中年男子刚走，抬来热水的丫鬟们也到了，天色还早，谢池宣居然早早沐浴要歇息了。

　　好在沐浴的时候并没有喊她伺候，周语芙乐得躲懒，见谢池宣上床放下帐幔，便转身要去熄灯。

　　哪知一本书从帐幔内丢了出来，正好砸她脚下。

　　“念。”

　　谢池宣冷淡的声音传来。

　　周语芙瞥了眼书，弯腰拾起来，发现居然一本清心咒。

　　她不知怎么就联想到了谢池宣手腕上那串刻梵文的佛珠，这人得做了多少违背良心的事，睡前还得听人念经？！

　　左右她呆着也无聊，周语芙拿着书在脚踏坐下，才要翻书，余光便扫到她前天夜里怼谢池宣脸上的夜壶。那会子他估计气得肺叶子疼，想到谢池宣吃瘪，她没忍住扑哧地笑出了声。

　　下刻脊背一凉，像在山林里被野兽在背后盯梢。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帐幔内的谢池宣不快，用拿眼刀子扎自己呢。

　　她清清嗓子，经文缓缓从口中而出。

　　帐幔内静悄悄的，周语芙一字一句念得极为认真。

　　起先念了几句她还觉得嗓子干渴，屋里明明放了冰，但总感觉自己置身火炉般燥热得难受，随着心神都投入在经书上，五感仿佛也被屏弃，直觉心神宁静，不知不觉入了迷。

　　“殿下，有要事禀！”

　　方南的声音冷不丁传入寝室，周语芙一个激灵，下意识回头去看身后。

　　帐幔内一个影子慢慢坐起，嗓音带着浓重的倦意：“进来。”

　　周语芙盯着那修长的身影，莫名觉得心乱，抬手一摸鬓角，发现不知何时汗湿了。

　　她在方南快步进来的时候站起身往外走，想出去透透气。

　　这屋里莫名让她觉得憋闷，连呼吸都带着奇怪的黏稠，闷得快喘不上气那种。

　　“大理寺接到报案，说周姑娘卷走了莫家所有财产逃离，如今大理寺的人找到府里，要押周姑娘去审问。”

　　周语芙刚迈出去的步子收了回来，眸光闪烁看向谢池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