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误》遨霄熬

5、显 才能

　　沙姥爷把书揣进怀里，带着文竹回到自己的卧房，两手推开墙角红色躺柜，露出木板掩盖的地窖口来，打开木板，一直手举着油灯，一只手拉上文竹，迈步下了地窖。文竹眼睛都大了：“姥爷也有秘密”，沙姥爷看文竹一声没出，心说：“这丫头是个心里能装事的。”
　　多大点事！文竹也在肚子里嘟囔：“我是见过世面的，我的密室比这大多了。”
　　沙姥爷告诉文竹，这宅子买下来就发现了这个地窖，和上面一样大小，沙姥爷自己隔成明暗两间，一下来是明的，摆着一个药架子，各种制药的工具，药杵，药碾。沙家秘方的成药在这配。墙角堆着两袋粮食，几串铜钱，还有两个银元宝，搬开药架子，后面还有个木门，里面是暗间，这暗间已经挖到房子外面了，密室上方是胡同。墙上预留了油灯台，顺手点着了墙上的油灯，文竹看着这两张桌子大小的空间，觉得好玩极了，可以藏猫猫了。恩…..七岁竹
　　沙姥爷摸着文竹的头：“外面那间可以告诉姐姐和你娘，里面这间谁都不能说了，这只能给你用。”地上有两个箱子，一张桌子，打开地上的一个箱子取出了两个木头人，油润的紫红色，有二尺大小，轻轻放在桌子上：“这是沙家的传家宝，紫檀木制成，可拆成206块骨头，今晚你拆它，拆完再装，直至摸黑也能安装整齐，才算学会。”想起往事，目中点点泪痕：“莫使沙家传承断于我手，这宝贝传给你，你好好收藏，不可落到歹人之手，医能救人也能杀人。日后你有后人，选一个有善心的，再传下去就是了。”
　　文竹却也大方”姥爷放心，我多生几个儿子，选一个姓沙就是了。”沙姥爷哭笑不得：“这个不害臊的丫头，果真如此，你姥爷做梦都得笑醒了。”转身把医书放进另外一个箱子里，：“以后我在外面抄书，你在里面练习正骨。”吹熄了油灯，沙姥爷领着文竹出来。
　　自此每日清晨，沙姥爷坐堂开诊，文英早早起来打扫诊室，把桌椅宽凳都擦洗一遍。文竹让姐姐梳了两个总角，穿了身青衣扮作童子坐在姥爷旁边，听姥爷讲骨伤各种方剂，桃红四物汤，柴胡疏肝散，定痛活血汤......。
　　文竹默默背诵，文英手里不停，笑眯眯得看着爷俩认真劲。倒了两碗水放在两人手边都没察觉。
　　辰时一过，一些老主顾陆续进来了，一些上了年纪人的大多都有腰疼腿疼的毛病，年轻的贪凉受风的，针灸推拿敷膏药，一时沙姥爷手脚不停 起来。
　　文竹个子矮，也不靠前，只认真的看着。也有爱说话的：“老沙，这是外孙子啊，一看就是个机灵的。”沙姥爷：“是，我闺女孝顺，打发孩子来陪我 。”
　　这日暑湿闷热，过了午时，医馆里病人并不多，沙姥爷看着文竹练气力。骨伤大夫手里没劲干不了活。突然外面一阵喧哗，几个人冲了进来，带头得头戴大帽，足蹬长靴，一看就是衙门口的人，一脸的焦急，拱手问道：“哪位是沙郎中，我家大人有请。”隔壁保和堂的坐堂大夫邱文山赶紧解释:“这是杜班头，县尹大人要找骨伤大夫，您是行家，就推您这来。”
　　沙姥爷明白衙门口的事上支下派，也不敢迟疑：”小老儿便是，您容我收拾一下，即刻前往。”说着就收拾药箱，文竹牵着衣襟不松手，这是想跟着，就听杜班头催促：“不是为难您，确实着急，已经请了两个大夫了，都没给治好。”。沙姥爷拉着文竹的手紧跟着就出来，外面准备的马车，爷俩还没坐稳，班头已然扬鞭而去。
　　到了府衙后宅，往来都是脚步匆忙的丫头仆妇，却无一人敢出声，爷孙两个被领进客厅，沙姥爷来时路上就嘱咐文竹，一字不说，跟在姥爷身后就是。不一会，下人领着两个人进了后宅一间偏房，一位满面怒容的老夫人坐在床边，床上躺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老夫人转脸对着大夫，说话倒也温和:“烦请沙大夫给诊治，。”
　　沙姥爷一打眼，就看出男孩脸歪着，半边脸红肿，嘴半张着。心下明白，下巴脱臼了。躬身回话：“老夫人放宽心，是下巴脱臼了。”走近前，拇指和食指按住了脸庞两侧，轻轻揉捻，一拉一提，咔哒一声轻响，男孩吓得一闭眼，喊出声：“祖母好疼。”老夫人眼前一闪，还没看清，就听见孙子说话，长出一口气，：”多谢大夫，我家中儿读书读的好，练功夫也勤勉，将来是考科举的，五官不正如何见的皇上。”
　　沙姥爷拿出细棉布，自下巴缠到头顶，固定好打个结。这才转身施礼，：“老夫人莫担忧，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并无大碍，包扎七天，切记莫再有冲撞。我再开个活血化瘀的方子，吃上几天就好了。”走到桌前，刷刷点点写完递给下人。
　　老夫人示意丫头取了两个银锞子，沙姥爷接过来告退，还没说话，门外噔噔蹬脚步声，是壮年男子的声音，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推门进来，面沉似水：“中儿怎么样了？”老夫人怒道：“你去问你那太太，是想毁了我孙子吗？”
　　县尹华翔低头：“母亲莫要生气，我定会给中儿一个交待。”下人跪了一地，沙姥爷拉着文竹的手跪在了一侧。华大人转身：“都出去，好生送大夫出门。
　　归德府尹太爷华翔华大人祖籍安徽定远，原配生了一个儿子叫华中，年方九岁。原配五年前因病过世，华大人官升府尹，汝宁府李思齐下嫁了侄女，过门一年又生一女一子，这继子被祖母护的风雨不透。
　　华夫人李氏看着越长越像老爷的华中，心中不忿，同样的儿子。华中的衣食住行样样拔尖，祖母还一口一个“可怜见的”。华大人的俸禄就那么多，一家子的挑费将将够，余下的可不都是华夫人嫁妆贴补。
　　这日华中想学骑马，磨着祖母买了一匹小马，华夫人本就不高兴，弟弟华东追着哥哥跑，被小马一蹄子蹬翻了，小马不足一年，力量不大，只掀翻华东躺地上了，四岁的小孩哭的撕心裂肺，华夫人赶过来没问清楚一巴掌就抽过去了，华中嘴当时就歪的闭不上了。
　　华大人收到加急公文本就急火攻心，再加上家里鸡飞狗跳，哪里还有心思周旋，也一巴掌把老婆抽回了娘家。

　　沙姥爷领着文竹出了县衙，才放下心来，和孙女吹牛：“看你姥爷是不是厉害，你可得好好学。”文竹也是嘴巧：“我姥爷是神医，我看华佗都没您老厉害。”
　　给沙姥爷吓得：”可不敢张狂，山外有人，天外有天，甭说华佗，就是山西危家也不敢比，危家世代行医，近百年传承，骨伤大家，我的祖父就师从危家，背地里吹吹牛，可不敢说神医。”
　　文竹看着姥爷两撇山羊胡翘动，捂着嘴乐。沙姥爷就喜欢看见孩子笑，沙氏也不是不宠孩子，只是体虚气弱些，见不得孩子嬉闹。黄家家兄妹在家从不高声。沙姥爷心疼这个小妮子，从周岁起就经常带出来一天，玩累了去吃馄饨面条。长大了得帮着姐姐纺线喂鸡，出来就少了 。笑容也少了许多。如今又看见如花笑靥。沙姥爷心口窝都暖。
　　文竹也问姥爷：“下巴脱臼很难治吗？为什么前两个大夫都没给治好？”姥爷缕一缕笑胡子，：“下巴脱臼算什么难治，骨头脱出了滑道，那两个大夫没弄好，是因为他不知道正骨先正筋，筋托着骨，骨撑着筋。那位小少爷的筋卡在骨缝里，自然托不上。”文竹听得仔细。不停的点头表示记下了。 祖孙俩一路走一路说笑。冷不防身背后拥过去一群人，边走边喊“白莲菩萨降世临凡”，“白莲圣女治病救人”。沙姥爷拉住文竹闪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