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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夺权(三十一) ...
萧牧川慢悠悠地从马背上滑下来,踩着满地泥泞逐渐靠近马车,两边军士没人敢拦着。
谢含章保持着手上揭开车帷的动作,扶着马车门辕,看着萧牧川一步步走过来,缓缓垂下眼皮,有种释然的无奈。
他已经尽力了。
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萧牧川浑身冒着水汽,两人不过一臂之距,谢含章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雨水混着青草冷涩的味道,像是狂风暴雨冲刷过后的木林,越发蓬勃挺拔,攀云直上。
其实谢含章很早就有种奇怪的感觉,萧牧川是杀不死的。
这个人的命太硬了。
月余不见,萧牧川目光恣肆地将谢含章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都到了这个时刻了,他还能如此镇定。
雨丝风片掠过他的发际,令他整个人看起来越发清冷,眉眼淡漠,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萧牧川嗤笑一声,“怎么不说话?本王还想听听丞相是怎样机关算尽?怎样谋划在茶马道伏杀本王?”
谢含章微微闭上眼睛,不是他不说话,而是他从昨夜到今日,一直强撑着的一口气,此时骤然间泄了下来,已经精疲力尽,身上隐隐直冒冷汗,只能扶着马车门辕,一动不动。萧牧川见他不说话,蓦地攥住他的手,想将他拉到跟前来。
谁知谢含章浑身无力,被他一扯,竟不由自主地跌了过去。
萧牧川没料到这个变故,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接住。
直到此刻手上实实在在地环着他的腰,才发觉月余不见,他瘦得厉害,大氅披在身上空空荡荡的,脸颊仿佛也凹了下去,面色白得像鬼一样。
萧牧川瞧得眼底发紧,心头暴躁,忍不住讽刺道:“为了取本王性命,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真是难为丞相了。”
谢含章任由他冷嘲热讽,缄默不语。
这时,鲁停鹤骑马绕了过来,先是向谢含章微微行礼,?这架势不像是敌对双方,倒仿佛是遇到个老朋友似的。
然后才转过头?尽职尽责地向萧牧川提议,“王爷,此地不宜久留。”
茶马道野谷上还有谢含章的兵马,距离此处不远,倘若发觉了,免不了一场恶战。
萧牧川当然知道不能久留,但谢含章,今天他必须带走。
“成王败寇。”他笑意森森地盯着谢含章,“谢丞相,跟本王走吧。”
说罢,萧牧川转过身,冷冷吩咐道:“来人,带走。”
鲁停鹤眼观鼻鼻观心地在一边看着,看王爷这架势就是要把人当俘虏带走了?
按照以往行军路上抓到俘虏,又无辎重的情况下,通常都是绑到马后拖着走的。
但是这谢丞相病病歪歪的,不要说绑在马后了,就是在雨中淋一阵,恐怕都要一命呜呼。
两边军士们面面相觑,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萧牧川冷笑道:“怎么?不敢动手?”
一个离得近些的军士小声道:“王爷,是要让谢丞……额,让他跟在马后还是策马?”
萧牧川:“……?”
他这时才想起来这个问题,四周众目睽睽,都在等他发话。
萧牧川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又落在谢含章身上,那白得晃眼的脸色看得他心烦。
“把他的马车拉走。”
周遭军士们皆是面色怪异。
俘虏还能坐马车,这待遇未免太好了点?
--
活捉了谢含章,并没有改变萧牧川奇袭京师的计划。
甚至担心被赵仰和孟庭追击,萧牧川带着这支劲旅连夜疾驰了四十多里,直到万籁俱寂,人马疲惫不堪,全军才停在一处密林中休息。
远处风声鹤唳,萧牧川不敢掉以轻心,亲自策马在各要紧处仔细探查了一番。
等他回来时,鲁停鹤已将军中一切料理妥当,走了过来,将水囊递给他,道:“王爷,谢丞相病了,在那边山洞休息。”
萧牧川面色一冷,“怎么回事?”
“谢丞相身子本就不好,又受了风寒,连夜奔波,熬不住了也正常。”鲁停鹤叹了口气道:“我方才让人采药去了。”
萧牧川接过水囊,狠狠灌了一口,转身往山洞去了。
连日下雨,山洞里也是潮湿阴冷的,不过三面包围,仅留一个出口,勉强还能抵着冷风。
萧牧川进去的时候,正瞧见谢含章盘腿坐在一堆干草上,旁边有一张行军被,大概是鲁停鹤安排人送过来的。
洞中点了个火堆,火光明明灭灭,晃得厉害。
那人长发披肩,微微垂着头,手里捡了一根枯枝,在潮湿的地面上比划什么。
萧牧川眯了眯眼睛,这像是病了的样子?看起来还精神得很,指不定还在谋划怎么反杀他。
他磨了磨牙床,悄无声息地走近。
走近了才发现,谢含章精神尚可,脸色却依然青白,嘴唇很干,几乎要裂开了,篝火摇曳下,眼窝很深,面容憔悴。
萧牧川刚刚松下去的心情莫名又烦躁起来,没好气地将水囊扔过去,“啪”地一声落在谢含章身侧。
谢含章微微一顿,倒是没有拒绝,从善如流地伸手捡起来,轻轻拨开了水囊的木塞,仰头喝了一口。
萧牧川微愣了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喝他刚喝过的水。
许是真的渴极了,谢含章旁若无人地连续喝了好几大口,溢出的水渍顺着唇角往下,划过他光滑的脖颈上,喉结随着吞咽动作轻轻滚动。
瞧得萧牧川目光微微失守。
直到谢含章放下水囊,轻声说了句“多谢王爷”,他才乍然回神,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萧牧川伸手接过谢含章递回来的水囊,一瞬间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手上顿了顿,与他目光相接,黑亮的眼底掩不住戏谑。
“丞相方才喝得这么急,可品出什么了?”
谢含章一愣,目光落在水囊上。
萧牧川摩挲着牛皮水囊,缓缓道:“这是漠北天山上的雪松针茶,除了漠北,别处都没有。”
行军在外,有时候条件恶劣,遇到水质不好也只能勉强喝了,所以萧牧川喜欢在水囊中放几片茶叶,掩去杂味。
谢含章微微蹙了眉头,不明所以。
萧牧川眼中藏着笑意,紧紧盯着他,“本王的茶,丞相喝了,本王的婚书嫁衣,丞相也接了,不知丞相打算什么时候过门?”
许是萧牧川荒唐事做多了,此时满口的荒唐话,谢含章居然也不讶异了,面上仍然温润如春风,甚至轻笑着反唇相讥,“以王爷目前温饱尚且艰难的情况,恐怕是连聘礼都凑不出来。”
这一记无疑绝杀。
萧牧川现在连粮都要见底了,谢含章是精准戳在他的痛点上了。
目光相接,谢含章似笑非笑,眼如狐狸狡黠,仿佛看穿了他一切窘境,笃定自若。山洞如囚笼,然而沦为俘虏的人,压根不是谢含章,而是他萧牧川。
萧牧川咬了咬后槽牙,逼近两步,声音低沉,“若是本王拿得出呢?”
谢含章愣了下,被他逼得身体微微后仰,目光撞入他黑沉沉的眼中,那里头映着火堆,也有一簇火焰在跳动,竟像是某种极深的执念。
他心底一颤,不动声色地缓缓垂下眼皮,捡起搁在一边的枯枝,继续在地上比划着,面色淡淡。
“王爷与其想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不如考虑当下的处境,王爷该不会以为抓了下官就能轻易改变局势吧?”
萧牧川的目光落在地上他随手勾勒出的地势图上,抿着嘴角,没说话。
谢含章淡定自若地分析道:“算算日子,镇远侯爷也快到云州了,赵仰孟庭二人猜不出王爷想要奇袭京师,所以至今没有追来,但侯爷是历经三朝的老将军了,难道也会猜不出来?”
“王爷的计划能否取胜,关键在‘奇袭’二字,一旦京城有所防备,王爷觉得凭这几千人马,最多加上巡防营,能强攻下京城?”
萧牧川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撇开那些暧昧心思,如今他们仍然是你死我活的敌对双方。
他冷笑道:“那丞相以为,本王该如何?”
谢含章默然片刻,缓缓抬起眼皮,声音清晰,“束手北拜。”
鄞都在北,北拜即是投降。
旁边的火堆烧得荜拨作响,火光摇曳不定,照谢含章面容淡定,亦照萧牧川眼底如玄冰,逐渐冻结。
萧牧川嗤地笑了,眼中寒光闪动。
从鄞都夺权、云州夺粮,再到今日的茶马道伏兵,谢含章所做作为都是为了帝座上的那个人,如今还妄想让他俯首投降?
心底蛰伏多年的嫉妒,此刻终于压制不住,像扶风的野火肆意蔓开,一瞬间便成了燎原之势。
萧牧川陡然伸手一推,轻而易举地将谢含章整个人抵在壁上,令他动弹不得。
他缓缓垂下头,贴着他冰凉的耳际,语气森森,“丞相连投降两个字都不敢说,凭什么觉得本王是叩拜求饶的人?”
谢含章被他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呼吸不畅,脸上却八风不动,只微微侧开了脸,与萧牧川拉开一点距离,声音气息不太稳,却极为慢条斯理,“下官只是想劝王爷,及时止损。”
萧牧川冷冷地盯着他片刻,忽然勾了勾唇,脸上笑意森然。
“丞相有没有想过,或许镇远侯爷是与本王是一路的呢?”
谢含章不知道,萧牧川十岁以前是在镇远侯的教导下长大的,镇远侯与先帝君臣和睦,与萧牧川更是亦父亦师,情谊深厚。
而谢含章入京之时,镇远侯已经离京镇守边关,甚少回京,因而谢含章对这些旧事几乎不知。
他眼睫抖动了下,脸色微微一变。
萧牧川紧紧盯着他的面色,心里没觉得快感,反而滋生出其他念头:他在担心萧祁。
心里岌岌可危的防线终于彻底溃败,满溢的恶意汹涌而出,半明半昧中,萧牧川脸上的笑意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他贴在他耳边,语气森冷地缓缓道:“退一万步说,哪怕真的走到了绝境,这不是还有丞相陪着本王吗?”
“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本王肖想了丞相这么久,临死前怎么也要好好品尝一下丞相的滋味,免得留下遗憾,来世还要纠缠你。”
“丞相,你说呢?”
冰冷的语调,温热的气息,令谢含章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下,遍体生凉。
萧牧川原意只是想吓他,却在唇角碰他的那一瞬间,被他身上的兰香草气息彻底主宰,行为逐渐失控,唇从他的耳际一点点地移到柔软的颊边,逐渐往上,带着薄凉的嘴唇试探似的,终于缓缓落在谢含章温润的眉眼上。
两世痴心妄想,一朝得偿所愿,萧牧川只觉眼底热得发疼。
被他半压制住的谢含章却是浑身一震,他从未如此直白地感受过男人的亲吻,一时面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眼睫像蝶翼似的止不住地颤,浑身更抖得像筛子似的。
萧牧川也察觉到了,他在害怕。
大兵压境之际,谢含章尚且不怕,现在竟然会怕他?萧牧川心肝肺都疼了。
他大概怕他真的是个禽兽不如的混蛋,不择手段,罔顾道德人伦。可他又何曾动过他?他连他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
萧牧川委屈死了。
心里仿佛盈满雪松针的苦涩,手臂上却越发收紧,几近固执地将他箍在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拆食入腹似的。
不肯放手,却也没了下一步动作。
他终究还是舍不得。
萧牧川自始至终想要的,都是那个光风霁月、温柔悲悯的谢含章,他舍不得他陷入泥淖,更舍不得毁了他。
谢含章浑身的颤抖渐渐平息了下来,几乎完全脱力,头重脚轻,一滴冷汗从光洁的额角流了下来,仿佛劫后余生。
旁边的篝火行将熄灭,洞中的光线越发昏暗下来,山洞外暴雨过后漫天月朗星稀,光辉融融地流泻进来。
萧牧川就这么半压半抱着他,攥着他的手,以一种极其亲密又怪异的姿态靠在壁上,谁也没有说话,气氛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谢含章才缓缓开口,打破一片静默,“萧牧川。”
他的面容已经恢复一贯的从容淡定,声音里却犹然带着惊悸后的气息不足,若不是两人靠得极近,萧牧川几乎要被他骗过去。
他缓缓道:“你我私怨不值一提,哪怕再来一次,我仍然会夺下你的粮草,仍然会在野谷设下伏兵。”
一句话便将方才的一点暧昧缠绵抹煞干净。
萧牧川又牙痒痒了,目光沉沉地盯着他过分殷红的唇,心想把这张嘴堵上,让他做个哑巴美人也挺好的。
“王爷有没有想过?”谢含章缓缓闭了闭眼,声音越发掩不住疲倦。
“哪怕你奇袭成功,拿下京城,逼迫萧祁退位,可你师出无名,名不正言不顺,你面临的将会是满朝旧臣的反抗,清流们的以死相逼,而你别无他法,只能以暴止暴,杀掉一批又一批反对你的人。这些反对你的人未必是乱贼逆臣,支持你的人也未必是新朝栋梁,长此以往朝纲混乱,礼崩乐坏,党争日益激烈。”
“朝堂上争斗不休,各地也纷纷起兵勤王,是否真的勤王也不要紧,那只是一个名头罢了,你要对付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又要镇压各地的反叛,多线作战,疲于奔命,而内乱必将招致外患,最终得利的是那些虎视眈眈的外族人,饱受摧残的却是我们无辜的百姓。”
“这就是王爷想要看到的吗?”
萧牧川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
谢含章掌握朝政多年,他对大胤的弊端和隐患看得比萧牧川更透彻,更长远。他深知国力有限,经不起内耗,更经不起大规模作战。
无论兴亡,最终受苦的都是国中百姓。
可是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一介凡人能改变多少?
萧牧川与谢含章最大的不同在于他是个行动者,没那么多悲天悯人的情怀,他可以不计代价地收纳各地的流民,尽力安抚,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发动战争,夺取政权。
历史是不断的轮回更替,新朝复新朝,你方唱罢我登场,没有萧牧川,也有后来者。
而谢含章明知大厦倾颓,不可为而强为,最终只会被拖死在旧朝的末路战车上,却未必能改变什么。
萧牧川目光沉沉地落在谢含章身上,半晌没出声。
倒不是他被谢含章说动了,只是方才他忽然福至心灵,猛地意识到了,这就是谢含章最大的弱点。
篝火的最后一丝残光终于熄灭了,周遭陷入幽暗,只有洞口熹微的月光惨惨淡淡。
黑暗中,萧牧川手上收紧了谢含章的腰,慢慢地低下头,声音低沉,“既如此,丞相何不选择帮助本王?”
以谢含章在朝多年的声望和势力,不难帮他稳住朝中那帮清流,京城局势能够控制住,各地动乱不易聚起来,萧牧川也有余力应对。
一个对内,一个对外,他们明明也可以是最相得的君臣。
只要谢含章肯……舍弃萧祁。
萧牧川不动声色地盯着谢含章,黑暗中的眼神奕奕发亮,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在等待猎物的落网。
两辈子莽莽撞撞,萧牧川终于后知后觉地学会了利用谢含章的弱点——利用他的仁善和悲悯来牵制他。
他是个香草君子,萧牧川却是个亡命之徒,他有一念之仁,而萧牧川毫无顾虑。
谢含章缄默了。
同样是高端的猎手,谢含章不会不知道萧牧川的心思,但他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哪怕镇远侯驰援京城,哪怕萧牧川奇袭失败,他还有他的漠北,还有逐渐汇聚的民心,萧祁早就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所谓劝降,也不过是负隅顽抗。
谢含章缓缓垂下眼皮,声音干涩缓慢,“下官可以助王爷一臂之力,但下官要王爷对外宣称,撤兵投降,回京请罪。”
萧牧川面色微微一变,却没出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谢含章顿了顿,神色未变道:“王爷如今兵力占据优势,民心所向,再有镇远侯相助,想要拿下鄞都并不难。但王爷师出无名,必定被人诟病,哪怕夺下了那个位置,也坐不稳。王爷真正欠缺的,不是粮草,也不是兵力,而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出兵旗号。”
先把这些放出来了,本来想写这个情节的,但是我怕等我写完,一周又过去了。
跟大家说声抱歉,最近三次元真的巨忙,忙到每天剩下半条命那种……而且我这篇文的速度真的龟速,一个小时写不到500字那种,我之前两篇完结文都不会昂,我也不知道为啥orz
后面我会继续更……不会坑不会卡v,但是速度不好说,建议大家养肥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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