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羽雨骁》昱溪

8、药王谷（二）

　　却说徐杏儿刚上楼来，徐桂枝一巴掌就扇过来了，口里说到：“你把你脑袋里的学问全翻出来给我说说，这个病怎么治？说的不清楚，家法伺候！妈的，兔崽子，赶紧说。”徐杏儿不敢躲闪，脸上被呼了一巴掌，站的笔直，唐通看得徐杏儿眼中精光忽闪一下，旋即一收，朗声说到：“患者受大惊而厥，面色青紫，左关洪大，当泻其肝气，导其瘀血，死血去，肝气散，神自能安。”徐桂枝说到：“脉可有摸全？可问过几天没有饮食？右关脉是否沉弱？双尺脉可是无根？脉不摸全，先后不顾，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要整体观，整体观，你耳朵聋了？可有医者的大慈恻隐之心，普救含灵之苦的意念？现在起，你去山上采药一个月，不能再看病人。”徐杏儿面上青白相间，低着头问到：“弟子哪里错了，请师傅示下。”徐桂枝怒道：“你还不明白，真是朽木不可雕。即是厥气逆乱，当安其神，岂不闻，主不明则十二官危？血气逆乱，当收离宫之血，岂能尽散，气随血脱，如何补救？幸好药没用错，不然，一条命就送你手里了，病人被你一治，此后当得血劳，时时咳嗽，终年不愈，你不是错了？！”徐杏儿闻言细想，结合自身所学，当下面色惨白，跪倒在地，仓惶求到：“师傅，如何补救，弟子愿意拼尽全力！”徐桂枝道：“事不可为了，去找十尺团芝，取其生粉，雪山虫草，鹿群头领雄鹿茸，炼药为丹，长吃一年，或可补救。”
　　狼骁唐通听得人治错了，也是惋惜，又听得有救，又是高兴，再听药时，俱是一惊，这药实在难找，唐通仰天长叹息叹道：“督师，人我给你救回来了，算是给你留了一脉，只是世事无常，怕是难以子继父业，不能征战沙场了。”徐杏儿咬牙道：弟子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把他救回来。说罢，下楼拿着工具，向山林而去。徐桂枝听得唐通叹息，压低声音道：“你说他是督师的儿子？熊督师？”“正是他的小儿子，满门忠烈，就这一个独苗了。卓不为说天下要变，熊督师能证清白，不知是不是真。”“当年我在朝中为医官时，多听说熊廷弼的名声，当时朝中说他坏话的很多，我还以为是个无能将军，他死后，朝廷对外屡战屡败，才知道是个有能力的栋梁，实在可惜，竟死于阉党。”徐桂枝无不惋惜的说道。唐通道：“朝廷乌烟瘴气，幸亏我俩全身而退，不然，也是在这泥潭中，难得干净呢。”徐桂枝说到：“当初也是我连累你了，不然说不定以你的才能，进内阁也未可知。再不济也是一封疆大吏。”唐通笑到：“你怕是没想到我堂堂一探花，最后去做那偷鸡摸狗的事情吧？”徐桂枝道：“江湖豪侠有何不可？想那李太白没做成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你已做成了，何必学那辛稼轩，醉里挑灯看剑？落得个气绝而终？”二人边聊边喝酒，加上喝的鹿茸血酒，不多时，已是红光满面，伶仃大醉。
　　狼骁自己拿着刀当烤签，烤着鹿肉，偶尔喝点酒，看着两人勾肩搭背，醉做一团，也是不屑：“什么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我在空空门多取金银，吃好喝好，岂不快哉？我也来作诗一首：肥头大耳大肚腩，腰缠万贯难线穿，难得空空门狼手，一次取尽哭成团。哈哈……”正说话间，钟羽已醒，狼骁歪着头问道：“你醒啦，吃水，喝粥，还是吃肉？”说罢还将手里的肉晃晃，钟羽拜谢，喝一碗粥，又沉沉睡去。如此过了几日，钟羽总算是能下床走路，气色也渐恢复。
　　一日，三人正喝茶，突然楼下来三人，身着黑衣，腰带刀，头上戴着平常渔家戴的斗笠，看不清楚面容，但手上有茧生出，青筋突起，该是身负武艺的人物。徐桂枝正坐诊，三人也不打扰，就坐堂里等着徐桂枝看病。直到午饭时辰，徐桂枝才叫二徒弟桑麻看诊病人，自己引三人上楼而来。钟羽狼骁唐通三人围一盆火堆，兀自烤红薯吃，见人上来，进内屋回避，徐桂枝照顾三人坐定看茶，中间男子约莫三十上下年纪，面白黑须，方面，容貌甚是雄伟，男子喝一口茶，瞥见火堆里的红薯，说到：“徐老有客人在啊，不打扰吧。”徐桂枝答到：“有个江湖朋友在，有事你说吧，不打紧。”男子站起来说到：“真儒者不以文章名世，大丈夫当以马革裹尸，徐老，医有大有小，大者医国家社稷，小者疗匹夫之疾。小子不才，投笔从戎多年，愿为国家治丧乱之疾，愿先生助我。”徐桂枝说到：“我只是一个医者，其他事情我已经忘记了，排兵布阵，孙总兵另请高明吧，我只想自己安安稳稳的过过几年，骨头老了，马都骑不动了。”男子说到：“先生愿弃一生所学么？国家危难，烽烟四起，大丈夫即使不能提七尺长剑，升天子之介，也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姜太公渭水垂钓，已年花甲，尚可使凤鸣岐山，徐老何必言老！”徐桂枝突然哈哈一笑，说到：“传庭啊，我年轻时候和你一样，可惜先遇刘瑾，后遇忠贤，九死一生，朝堂已是云中天宫了，你家世代书香，你更是文武双全，大明有你，也是万幸，念你忠心为国，我派徒弟随你去吧，端茶倒水，还是养马送信，你自己看着办了”钟羽听得声音熟悉，又听徐桂枝叫传庭，当即跑出内屋，喊道：“传庭叔叔。”孙传庭回头一看，只见得钟羽在面前，已是热泪盈眶，抱着钟羽道：“你是小羽啊，你是小羽，好啊，好啊，熊家总算还有一脉，哈哈，你怎么逃出来的。”唐通也有内屋转出，徐桂枝说到：“全靠唐探花郎的本事。”唐通笑笑不语，看着孙传庭，孙传庭却是弯腰拜倒，向着唐通说到：“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