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如玉》温凌凌

19、不如你自裁？

　　古旧的客栈，恢弘的城门。这里应该已经远离仙道纷争，是喧器繁华的尘世间。

　　云天青两眼一抹黑，瞪着身畔皎洁如明月的少女。

　　“你把我掳到这里来，到底想怎样？”

　　夙玉早已收敛身上横压诸天的恐怖气息，此刻的她一身常见的散修打扮，并没有任何出奇。虽然看上去仍旧很不好接近的样子，但云天青还是敏锐的感觉到，她似乎诡异的还挺愉悦。

　　夙玉转脸看他，眼神深邃漠然，答非所问:“哥哥是不想见到我了？”

　　云天青听她又换了个称呼，头皮就一阵发紧，全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从小到大，这人在恶心他的方面一直做的不错。

　　云天青终于露出不悦的神色:“你为何会觉得我想见你？”

　　他话里带刺，不自觉又在她心中划一道伤。但这痛，终究代表他们的关系深刻不是么？

　　夙玉唇边勾一丝笑，像雪中寒梅上流溢的迤逦烟霞，璀璨又幻灭。云天青看着她对自己莫名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进了客栈。

　　云天青眼珠一转，现在好像很容易就能逃跑。但他又清醒的知道，似夙玉这等贯穿古今的至强者，不管他逃到哪里，她都能瞬息而至。

　　横竖都逃不开。

　　云天青移步进入客栈，他容色极盛，气质出众，一瞬间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夙玉正坐在靠窗位子上，饭菜丰盛，一壶酒。

　　她没有动筷，只斟一杯酒，漫不经心的品酌。

　　云天青冷笑一声:“想不到性情凶戾的吞天雀，也有如此平和的一面。”

　　夙玉望他，似想将他的一举一动在神魂中镌刻:“哥哥想要仙塔？”

　　云天青瞳孔骤然收缩，一时拿不准她此话何意。小破塔是她的兵器，他曾经也想要参与那场争夺，所以……她是想算账吗？

　　云天青心中冷笑不止，只怪他实力太弱，否则他真想一脚把塔踩的粉碎！只要是她的所有物，他全都要毁了！

　　夙玉见他冷笑不语，不由得心神微黯，难道他不想跟她说话？

　　“它能得哥哥喜欢，便荣幸之至。”

　　仙塔被放在桌子上，早已敛去了所有神光。塔身破碎不知去向，只余塔顶，已经缩小了无数倍，看起来像是块凡铁，毫不起眼。

　　云天青近距离观摩，有点口干舌燥。整个洪荒的修士，数不清庞大的修仙世家与势力为之打生打死，都没能摸到半点。而此刻，这传说中能镇杀神魔的盖世仙器，就在他眼前。

　　他凝视对面的夙玉，她仍旧漠然如雪，世间一切都不入眼。呵，看着就跟从前一样，无与伦比的冷心薄情！

　　云天青心里涌上来恨意，他脸色瞬间冰冷:“我真不知，你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夙玉将快要溢出的强烈情绪掩下，漠然:“若仍心有不虞，我等着你报仇的那天。”

　　云天青眼底的冷光几乎将她吞没，讥讽道:“太久了，你不如立即自裁，来的更快。”

　　一路上伪装的和平在此刻打破，曾经不可磨灭的伤痕再度被狠狠撕开了，只剩下淬入骨血的仇恨。

　　夙玉直视他，几近纯黑的眸里凉薄残忍，倨傲冷漠:“可惜你的提议与我愿违，恕不能应。”

　　她屹立万法之上，横压诸天万域，九世魔神也叩拜臣服，怎会因一言而命陨当下？

　　云天青在这双眼里看见星河轮转，时光枯寂。他说不出的心悸，自嘲一笑。这就是弱者，他再也不要当弱者，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控，连眼前的仇人都不得杀！

　　云天青转身去了楼上，未见身后夙玉眸里的光彩寂灭，只剩虚无。

　　她倚窗静坐，最后一缕斜阳倾洒，如瀑墨发宁静的垂落。似乎很巧合，这天也像极了那一日，夕阳霞彩，荷香满园，哥哥的笑颜轻灵灿烂。

　　那一幕，早已镌刻在了灵魂最深处。她曾历经过的最黑暗最血腥的纪元里，岁月长河枯寂，星海宇宙湮灭，唯有他是永恒。她的执念永恒。

　　若这世上再无云天青，夙玉又该如何存在？

　　她低低笑一声，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早已生死相连，早已骨血相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