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贺望宁

4、chapter4

　　太阳正毒的晌午，街头树障阴影下，温老早早就等在了那里，手里提着老伴儿做的莲子羹。
　　老人站在树下，不时有路过的人和他打招呼。

　　温老是一名退休教师，在镇上教了半辈子的书，在荷花镇也是一个名人。

　　老人不时摸着口袋里的莲子，他记得软软喜欢吃莲子，一大早就去院子里摘莲蓬，还一颗一颗的剥好，放进小布袋里。

　　又等了约摸十几分钟，一辆眼熟的车停在面前，想念了大半年的外孙女，从车上下来。
　　温翡在父亲停下车时，就看到了等在路边的外公，她当即便打开车门，下车，扑进外公怀里撒娇。

　　“外公，我好想你啊。”
　　面对温翡的撒娇，温老很受用，他摸了摸温翡的脑袋，眯笑着把提着的莲子羹递给温翡:“莲子羹，你祖母今早刚做的，我要多喝一碗都不行，说给你留的。”

　　温翡眉眼弯弯:“外公别伤心，等回去了我给您做。”
　　温老摸着温翡的脑袋，连连说好。

　　温岩一直和妻子温芷在旁边笑着，上空太阳正毒，温岩和温芷搀扶着温老坐上车。

　　温老和温翡坐在后面，温翡一边喝莲子羹，一边和外公说这大半年发生的趣事。
　　说到学习成绩时，温翡小脸耷拉着，神色很是萎靡不振。

　　温老摸了摸温翡的脑袋，笑着说:“读书还是要读的，不管怎样，也要上大学。”
　　温翡抱着外公的手臂，软软应了声好，然后就扯开话题。和温老说趣事。

　　“外公，你之前给我的种子根本不是花种子，是一盆不知道什么的草种子，我辛辛苦苦，起早贪黑的给它浇水施肥，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我好亏哦。”

　　“还有这事？等回去外公再给你一些种子，这回保证是玛格丽特。”
　　“我不想要玛格丽特的种子，外公，我想要蔷薇种子。”

　　“软软为什么不想要玛格丽特啊？蔷薇不是种出来的，它比玛格丽特难种多了。”
　　“这样啊，那就还种玛格丽特好了。”

　　“外公，外婆给我做好吃的了吗？”
　　“做了，给小馋猫软软做了糖醋排骨，还有大肘子。”
　　“哇，这下我有口福了。”

　　“软软要在外公这里住多久啊？”
　　“住到开学吧，我想多陪陪外公外婆。”
　　“谢谢软软，不过学习还是不能放松，这样吧，外公给你找个老师补补，怎么样？”

　　温翡不说话了，噘着嘴看外公，一脸不乐意。
　　温老见状，笑开了，他捏了捏温翡肉肉的脸颊，说:“哎呀，这是谁家的宝贝啊，嘴巴噘的都能挂油壶了。”

　　温翡拉着外公的胳膊撒娇:“是您家的宝贝啊，外公，宝贝申请不学习，可以吗？”
　　温老洋装生气的说:“不行，不学习怎么行。”
　　温翡一看外公这样，就知道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她无声叹气，委委屈屈的应了下来。

　　温老拍了拍温翡的胳膊，笑着说:“放心，外公给你找的老师，你一定喜欢。”
　　温翡蔫吧了，她可有可无的应了声，对补课这件事，一点都不感兴趣。

　　前面坐着的温芷见温翡一脸萎靡，捂着嘴小声偷笑:“软软这次可算是有人治了。”
　　温岩嘴角笑意就没停过，见妻子这么说，他点头附和:“软软平时在家里野惯了，整好让爸来好好治治她。”

　　温芷看了眼身后笑意盈盈的父亲，对丈夫的话，没什么指望。
　　“别忘了，还有妈呢，”温芷说:“妈一向疼软软，软软一撒娇她就没辙，爸听妈的，兜兜转转，又转回来了。”

　　温岩摇头，一脸了然的说:“在学习这件事上，爸一向如此，就算妈过来说情也没用。”
　　他幸灾乐祸的说:“这下软软可算是能好好学习了。”

　　温芷瞥了眼丈夫，说:“软软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温岩眉头微蹙，小声和妻子说:“我怀疑软软早恋。”
　　“不能吧？”温芷一脸震惊，她看着丈夫，又扭头看了看正和温老说话的女儿，满脸疑惑:“软软不是说她不早恋吗？”

　　温岩说:“我在软软书包里，看到了一封情书。”
　　温芷瞥着丈夫:“你没事拉软软书包做什么？”

　　被妻子怼了，温岩一脸不爽的说:“我心肝宝贝都快被人抢走了，我还不能看看？”
　　他找补道:“又不是我拉开的，软软把书包递给我时没拉拉链，我是不小心看到的。”

　　温岩叹气:“哎，也不知道咱们俩软软被哪个坏小子拐跑了。”
　　温芷哭笑不得:“行了，你快收收你身上的酸气，和一个没影儿的男朋友吃什么醋。”

　　温岩憋憋屈屈的说:“我女儿那么乖那么漂亮，作为老父亲，担心怎么了？哪里酸了？”
　　温芷好笑:“你这是瞎担心。”

　　“哪里瞎担心了？”温岩振振有词的说:“软软要不是心里也有那人，怎么会把人的情书拿回来？”

　　温芷见温岩一脸怒送，摇着头说:“你啊，真是关心则乱。”
　　她目视前方，见丈夫还是一脸不忿，她突然笑了:“比起那封情书，你还是担心担心你女儿的未婚夫吧。”

　　温岩一怔:“什么未婚夫？”
　　温芷笑着说:“就是爸隔壁的程家小子，软软小时候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程家小子看中了软软，非要软软做他老婆。”

　　说到这里，温芷不住地笑:“你女儿也是个小迷糊，被人家几块糖迷了眼，傻乎乎的和人家订了婚。”

　　温岩一脸茫然，随即愤怒道:“我不承认！”
　　温芷说:“你不承认也没关系，爸承认了。”

　　温岩正在开车，闻声稳了稳心神，扭转方向盘，将车头拐进一个胡同，然后停住。
　　下车前，温芷又说:“也不知道程家小子在不在家。”

　　温岩没好气的说:“在不在家也跟软软没关系。”
　　温芷笑着说:“怎么没关系？你可是他岳父，他难道不该来看看你吗？”
　　温岩恼羞成怒:“阿芷，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软软还小，我也不是他岳父！”

　　温芷笑眯眯的看着温岩，拂了拂长发，打开车门下车。
　　后座的温翡早已下车，正打开车门，搀扶着温老下车。

　　见女儿搀扶着父亲，温芷温声夸奖:“软软好棒，知道扶着外公。”
　　温翡微抬下巴，小脸被太阳晒的红红，眉眼精致，粉嫩的唇瓣微扬，一脸“这不算什么”，看的温岩温芷夫妇一脸好笑。

　　温老被温翡扶着往胡同里走，温岩温芷手上提着东西，走在身后，胡同里住了不少人家，正值晌午，不少人家都在阴凉处择菜，见温老身后跟着温岩温芷，都纷纷问好。

　　温岩温芷也落后温翡温老几步，和胡同里面相熟人家攀谈。
　　李婶看着温翡靓丽的身影，边择菜边笑说:“这是软软吧？都长这么大了。”
　　温芷笑着说:“大姐眼神真好，就是软软。”

　　李婶旁边的杨婶说:“软软长得可真好，随你，又白又好看，真是便宜程野那混小子了。”
　　李婶手上动作不停:“那是人程野眼光好，知道媳妇从小就要定好。”

　　杨婶正要接腔，温芷一脸和善的说:“两位大姐快别说了，这都是没影儿的事，说多了也让两个小孩生分。”

　　李婶和杨婶闻言，讪讪笑了笑，忙扯开话题。
　　温岩站在一边和李阿叔说话，简单寒暄几句，温岩和温芷便离开了。

　　杨婶见状，小声说:“他们家软软长得真好看，胡同里小姑娘数她最好看，家世也好。”
　　李婶白了杨婶一眼，说:“你就别想了，就你家小子那样，别说是温家看不清，胡同里那家会舍得把姑娘给你们家糟蹋？”

　　杨婶被李婶怼了一番，讪讪笑了笑，借口有事离开了。
　　李婶见状，碎了一句:“真是丑人多作怪，”她回头叮嘱李阿叔:“等下你去和温岩说说，让他们把软软看好，别被杨计那混账欺负了。”

　　李阿叔抽了口烟，说:“没事儿，他们又不常住。”
　　李婶瞪眼:“让你去你就去，半天的时间都能发生很多事了，快去！”
　　李阿叔闷闷应了声，说等下就去。

　　李婶又念叨杨家没人性，惯着杨计欺负人，老天怎么不降雷劈死他！
　　李阿叔抽着烟，木讷点头附和。

　　胡同口人来人往，不多会儿，从胡同口走进了一个身穿白体恤牛仔裤的高挑男生，李婶见状，择菜的手一顿，悄摸摸对男生说:“程野，你未婚妻回来了。”

　　来人正是程野，闻言，他眉头微挑，漆黑眼眸闪烁着明亮的光。
　　他冲李婶笑了笑，一脸桀骜地说:“我知道。”

　　李婶见状，不由打趣道:“你要是再调皮捣蛋，我就告诉软软，让她来教训你。”
　　程野当即便求饶道:“李婶你可饶了我吧，千万别告诉她。”
　　李婶笑着说你啊，匆忙进屋，拿出来一块腊肉，递给程野:“见老丈人怎么能空着手？”

　　程野一手提着腊肉，阔步往前走。
　　等见到温老家门口的那两颗桂花树时，忽地，从心头生出些许踌躇。

　　程野脚步停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从温老家门口，款步走出来的少女。
　　温翡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脚上一双小白鞋，头发扎起来，不施粉黛的脸蛋，清纯靓丽，眉眼单纯灵动，一看就是受到良好教育的女孩。

　　冷不妨地，程野生出些许自卑来。
　　他这样的人，配得上她吗？

　　于是，程野低垂着头，耳边碎发遮挡住眉眼，脚尖踢了踢地，他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还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温翡的声音。
　　“阿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