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手就擒》无糖薄荷阳

48、撕扯

　　饭局进行到后半程，各怀心思的结束。

　　沈禾走到摩托车旁，跨坐在前递给有些醉意的唐匪头盔，橘色烤漆搭配的炫黑色重机车在路灯下相当帅气亮眼。唐匪风一吹有些头昏，懒散跨腿到沈禾身后。解饶笔挺着身姿上前搭话，“师姐会开重机车？很酷，这车很漂亮。”

　　沈禾还没戴头盔，见他过来，停下手里的动作，和他有来有回的聊，“嗯，大一没事的时候学的，你怎么回家？”

　　“你有女朋友吗？”解饶还没及回答，就被唐匪不客气打断。

　　解饶看了眼脸色不悦着打量他的唐匪，轻笑道：“还没有。”

　　“哦，那也得离我姐远点，我姐可是名花有......唔主！”唐匪话没说完，突然发动引擎轰一声作响，车身快速向前一顿一停，唐匪毫无预兆的惯性抱住沈禾的腰身保持平衡，沈禾得逞，冲解饶笑道：“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随时恭候。”

　　解饶点点头，春风和煦的嘱咐：“好，路上小心。”

　　束鸽今天饭吃到后面，就知道解饶什么意思，没想到过了几年，解饶真是一点没变，他本来因为休学的事情心有愧疚，两人再见面的时候也没有剑拔弩张，气氛不错，就想着也许可以一直做朋友，但今天这似曾相识的情况，让他又瞬间找回了当年的味道；如果今天是别人，也就让给他算了，就当还人情，但是——沈禾不一样。

　　目送她们一骑绝尘的扬长而去后，束鸽语气不善的对解饶的背影开门见山道：“你喜欢她？”

　　解饶一愣，显然没预料到他的单刀直入，一时不知从何回起，一动未动，只是偏过了头，好似没听清他说什么，“嗯？”

　　束鸽冷下脸，他已经很久没有打人了，并不想以这种方式再一次贡献给解饶，所以又严肃的问了一遍：“为什么要联系方式。”

　　解饶敏锐的洞察到他话语间的一触即发，他能感受到束鸽的认真。于是他回归淡定，转过身面对束鸽站好，双手插进兜里掩饰情绪——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又酸又疼，他本来以为回来就好了，能看见就好了，现在又觉得不如死在外边舒坦。接连日的刺激已然唤醒他隐藏在心的暗色思路，解饶转眼换上满不在乎的神态，不屑的轻蔑语调，反问道：“你喜欢她？”

　　束鸽皱起眉头，显然是讨厌他的左右言他，他迈步走近解饶，一字一顿看着他道：“你管不着。”

　　解饶不退让的接受他冷然的逼视，淡然地说：“那我的事，你也管不着。”

　　“你！——”束鸽太阳穴突突直跳，忍住想抓他衣领的冲动，鼻间一吸一呼，闭了会儿目，能看出是在极力压制情绪，须臾，束鸽咬着牙，睁开眼瞪着他，沉声道：“你别给我搞事，听见没有？”

　　解饶看他这副隐忍的模样，几乎是在这一瞬间明白了沈禾在束鸽心中是什么样的存在，他的表情刺到了他的眼，像举着把长枪戳在他心窝口，解饶受不了，不管不顾的激怒他：“三年前我说的话，看来你深深记在心里了。”

　　“你他妈简直混蛋！”

　　他不提这个事情还好，他一提，束鸽霎时想起他当初说的那些混账话，终于压抑不住自己忍耐许久的脾气，抓住解饶的衣领将人怼到墙上。解饶随他动作，踉跄着被狠狠摁上墙，摔出了一声闷哼，但他跟不知道疼似的，丝毫不反抗，脸上依旧挂着漫不经心的讽笑，“好多年没这种感觉了，还挺怀念。”

　　束鸽被气到冷静，压着嗓子道：“你这就暴露本性了？接近我心里就没想着让我好过吧？”

　　解饶深邃的黑眸盯着他盛满愠怒的桃花眼，轻轻说：“我应该说过，我不是当年那个小男孩了。”

　　说罢，解饶突击反手侵上来，迅速磕碰束鸽胳膊上的麻筋，另一手抓腕旋身，将手臂拧压在束鸽的后背心处，将他整个人面朝墙壁按住——束鸽的侧脸被迫贴靠在墙上，一时想挣扎，解饶不容反抗的欺身压过去，微屈一条腿介入束鸽的两腿之间，腿根霸道的抵上束鸽的屁股，搞得束鸽立刻丧失回击的想法，屈辱地话都没憋出来一句。

　　见他难得的安静，解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叹息道：“放轻松，我这次回来真是想和你好好相处，不会抢你女朋友，也不会报复你当年对我做的那些，但是你这些年有好好听我的话，我真的很开心。”

　　束鸽炸毛的急了，吼道：“老子谁他妈听你的话？给我滚开！”

　　解饶故意贴近他的耳朵，沉着声线，低道：“你喜欢那个女人？”

　　他说话时的呼吸扑在束鸽的耳根，热气拂过他的脸颊，又热又痒又让人来气，暂时因为他的贴近而被局限住，没法破口大骂，束鸽只好压低声音，小声骂道：“你他妈给我滚。”

　　他敢怒不敢动的样子是从未见过的十分有趣，忍住想亲上去好好喜欢一把的冲动，解饶愉悦的轻声笑道：“原来将人压制是这种感觉，我知道你是如何解压的了。”

　　束鸽：“......”

　　“安心，你喜欢的话，我绝对不会碰她的。”解饶留恋于束鸽的气息，觉得不做人的感觉真不赖，他闭目不停地嗅着他的耳边，贪婪着凑到他颈间若即若离，慢慢享受着说：“但是她如果喜欢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你敢！”

　　“......你们在干嘛呢？”

　　殷勤一路送完严谨，回到家楼下，眼瞅着路灯的阴影下有一对重叠在墙上的身影，本来以为是小情侣浓情蜜意，不敢上前，但乍一看两个人又都很高，不像是情侣，倒像是猥亵；凑近了才发现居然是熟人！赶忙扔了手里刚买的冰棍，跑过来惊呼道：“怎么了这是啊！”

　　解饶听见殷勤的声音，迅速放开束鸽，向后退开几步，拍拍手臂上的灰尘，摊了摊手，道：“切磋一下，好久没切磋了，想念的紧。”

　　束鸽一被放开，力道松懈了一瞬，腿近乎软了，听解饶满不在意的胡说八道，恨不能冲过去就要杀了他，“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殷勤立刻拦住准备重出江湖的老大，“别别别，有话好好说啊！”

　　“那你们聊，我回家了，今天很开心，还认识了优秀的朋友，”解饶说到这，漫不经心地看向束鸽面红耳赤的脸，冷笑一声道：“真要是有缘分，请你们喝喜酒。”

　　说完，转身就走。

　　束鸽被气的快要七窍生烟，怒吼着咆哮起来：“你敢动她试试！老子扒了你的皮！这次再放过你我跟你姓！听见了吗！混蛋！你他妈的就是个混蛋！解他妈的饶！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杀了你！我杀了你！”

　　殷勤耳膜快被震破了，搂着束鸽不敢撒手，生怕他像脱了缰的野兽一样冲过去再现当年的断腿事故，“别动气啊！大哥！人民警察！你是人民警察！这话可不兴乱说！消消气！别动气啊！”

　　解饶高挑的身影渐行渐远，束鸽冷静半响，喘着粗气甩开殷勤的手，吼得直缺氧，沉着脸捂着头不吭声，殷勤还没忘丢在地上的冰棍，战战兢兢捡起来，突然找回了当年的怂感，“嗯......吃冰棍吗？哥......”

　　束鸽咬紧后槽牙，瞳孔释放出杀气，猩红着眼眶道：“我一定、我非打服他，让他再也不敢、觊觎任、何、人！”

　　这一夜，整个束鸽所在的小区都听到了野兽般地狂吼，在那顷刻之间，许多人家都关了自己家的灯，心惊胆战的，等待天亮。

　　他们这一头彻底的拔剑相向，那一头，俩人也不是很好过。

　　一路风驰电掣伴随狂风回到公寓，唐匪心情不是很美丽，始终没说话，沈禾也生气，故意不理会她，径直上楼，唐匪默默跟在后边，到底是个急性子，沈禾前脚开家门，后脚唐匪就憋不住了，道：“你干嘛制止我？”

　　沈禾脱鞋进屋，就是不理她。

　　“啊？干嘛？怎么不说话？我说的不对......唔！”她不依不饶跟在后头追问，沈禾突然回身，唐匪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后退两步，摆好吵架的姿态。

　　沈禾摆起面对唐匪少有的女神高冷脸看她：“名花有主，主是谁？”

　　“当然是！是......”唐匪是着是着心虚了，瞄了一眼她的表情，“你不是真的看上那个解饶吧？平时开玩笑都没见你生气。”

　　沈禾恨她不开窍，“你在不熟的朋友面前胡说八道，我当然生气！”

　　“我哪里有胡说？”

　　唐匪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过火，平时都是点到为止，今天她说多了，但是看沈禾生气，又不明所以，她不过是警告解饶一下，毕竟这哥们有前科，没想到沈禾生这么大的气。唐匪看她这反应，心里替她哥不是滋味儿——她哥喜欢师姐这么久，那解饶一来，立马就给抢走一半的注意力，上哪儿说理去？她哥和师姐一对璧人，又合拍又般配，没有比她俩再合适的！唐匪作为妹妹，必须要竭力捍卫她哥的爱情，不能让它胎死腹中！

　　沈禾道：“那么，主是谁？”

　　唐匪状似昂首挺胸，实则心里有点虚，“当然是我哥！”

　　“你哥？”沈禾皱眉质问：“我们交往过么？表白过？约会过？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么？你成天胡说八道什么？学业顶尖了？打遍天下无敌手了？你哥自己都没说什么，就看你在里边瞎忙活，你闲不闲！”

　　沈禾气得一串说完，说到后头越发恶狠狠——谁拿这事嚼舌都行，她都不在乎，就是这个唐匪，就她最不行！就她蹦跶的最欢！真是越说沈禾越生气！

　　沈禾这妙语连珠把唐匪怼的一愣一愣的，瞬间令她有些词穷，招架不住，气势递减，“你、你不是不知道我哥喜欢你，他、他不表白，他有他的考量......他太、太珍惜你了，所以才一直没有表白，他是觉得自己不够优秀，但是他早晚会说的，早晚都会说的......”

　　唐匪越说越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嚣张的气焰早没了，声越来越小，像是要哭似的，低着头，慢慢不吭声了。

　　沈禾光顾着生气，没有搭理她：“珍惜是喜欢么？你哥不珍惜你？不珍惜殷勤？不珍惜富贵？我看每一个受害者他都挺珍惜！到了我这儿就是要跟我在一起了？”

　　唐匪只擅长打架，吃瘪的发现和作为律师的沈禾吵架的自己非常愚蠢，于是她落寞的叹了口气，轻声说：“他是喜欢你的，他亲口跟我说过，他说等考上，可是考上了，他又想等升职，升职之后！他就会说了，你再等等吧......好不好师姐？不要和解饶在一起，你们一点都不般配，你等等我哥吧......”

　　沈禾沉默了片刻，突然冷声道：“你不用着急，唐匪，你不用着急把我撮合出去，我早晚再给你找个哥。”

　　说罢，她也转身就进屋了。

　　不同于束鸽的是，唐匪没有咆哮，她只是站在客厅里，在原地那么默默的站立不动，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忽然的，有几滴小珍珠争先恐后地贯出她的眼眶，噼里啪哒的下落，无声地坠到了地板上，就这么断断续续了一会儿，她蓦地捂着脸蹲下，除了肩膀微微的抖动，再没有其他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