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诺》佛欢

3、Chapter3

　　“你坐这”单手插进裤兜，沈屿成眼神微动，示意她坐到他原本的位子上。

　　明明神色疏淡，却透出几分让人憋屈的强势。

　　他们相识以来的第一句话，简短的三个字，将苏糯脑中粉色的梦幻泡影通通无情敲碎。

　　她好像不应该主观上无视那凶狠的一脚……

　　“好吧。”半垂眼帘，有些失落的苏糯乖乖应下。

　　但她刚拿下肩上的书包，它就被沈屿成单手拎住了。

　　仰头看向他，少女的神情有些懵懵的，看着更软绵，好捏。

　　指尖无意识地动了下，又蓦然收拢，沈屿成移开目光，漫不经心地道：“‘好吧’？你有意见？”

　　双手背在身后，轻轻纠缠，苏糯垂下眼帘的同时摇了摇头，“没有……”

　　才怪。

　　她还不到162，刚过他肩膀一点，坐在最后看黑板已经有点困难，到里面肯定更吃力。

　　将苏糯的书包轻搁在凳子上后，沈屿成越过她往门口走去。

　　只是刚与她擦肩，他的唇角就弯了起来，眉眼间一片晴朗。

　　苏糯出去的时候，班上同学已经由低到高排成整齐的两列。

　　陈圆红安排她站在语文课代表孟溪甜前面，然后他们便跟着其他班一块往操场去。

　　开学典礼的时间有些长，各个代表的发言结束，就开始进行表彰。

　　当第四次听到“沈屿成”的名字时，苏糯只觉恍惚。

　　校特等奖学金，全国数学奥赛一等奖，省物理，化学竞赛一等奖……

　　所以他不光样貌出众，身手了得，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学神。

　　可既然理科更拔尖，为什么要学文？

　　苏糯惊叹之余又有点困惑。

　　不过经过这场开学典礼，县中年级第一给她带来的自信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努力学习的动力。
　　这里实在高手如云，同桌还是其中最厉害的。
　　-

　　虽然苏糯视力好，但最后靠角落的位置，视野难免受阻，她不好意思往沈屿成那靠，只能努力挺直腰背，伸长脖子看黑板，认真听课做笔记。

　　余光偶尔会触及旁边的少年。

　　他不听课，一直在做题。

　　似乎察觉到她的打量，沈屿成偏过脸，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他的瞳孔浓黑，却很明亮，倒映着苏糯的那一刻，像是有只看不见的手漫不经心地一弹，将她的心拨得不规律颤动，说不出来的慌。

　　像是被他看穿了。

　　他们之间有所动荡的微妙气氛并没有人察觉，讲台上的数学老师依旧在专注地讲解着知识点。

　　垂下眼帘，苏糯赶忙收拾起分散的心神，重新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课堂上。

　　数学一直是她的最弱项，不能松懈。

　　尽管唇角的弧度敛起，但笑意还在沈屿成眼底流转。

　　这傻样怎么跟匡磊有点像。
　　不过他要有苏糯一半努力，也能进个重点班。

　　上课刚想到匡磊，下课不久他就出现在了他们班门口。

　　原本是准备直接将沈屿成喊出来，但注意到他旁边多出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他赶忙摸索口袋里的眼镜戴上，看清对方的脸后，匡磊立刻窜了进去。

　　“我天，你竟然是高二的？！”
　　“完全看不出来。”
　　他站在沈屿成桌子旁边，咋咋唬唬地说着，比起难以置信，更多的是感慨和佩服。

　　苏糯这张又甜又嫩小脸说是初中生都没人怀疑。

　　最重要的是中途转到他们学校借读，有关系能行，但想要连同学籍一块转，并且加入重点班，没真本事绝对不行。

　　没想到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还是个学霸。
　　还成了成哥的同桌！
　　看来他们是真有缘啊……

　　匡磊心里像炸开了无数柠檬，酸得他头顶都要冒泡了。

　　正在做数学题的苏糯冷不丁地被他打断，便暂时停下笔。

　　她看向匡磊，笑容虽是礼貌居多，可也沁着甜，声音温软好听，“嗯，我是从安合县转学过来的，应该也比大多数高二同学小一岁。”

　　“你才十五？是跳级还是提前上学？厉害啊！”

　　双手撑着沈屿成的桌子，匡磊兴致勃勃地同苏糯聊天，眼里哪还有沈屿成的影子。

　　原本要说的事也快被他抛在脑后。

　　“是提前上学的。”苏糯与匡磊对视，余光不免会扫到沈屿成，却见他淡淡地侧过脸，看向匡磊的同时，修长的手也握住了他的胳膊。

　　冷漠地将他的两个爪子挨个从自己桌上拿开。

　　唇畔的笑意将匡磊冻得差点哆嗦。

　　“666，那不打扰你刷题了，我跟成哥出去说点事。”小心地咽了咽喉咙，匡磊说完就麻溜地走出教室。

　　“有话快说。”跟着他出来后，沈屿成没什么情绪地道。

　　哀怨地看着他，匡磊眼里还有点不怕死的鄙夷。

　　重色轻友。
　　还装.逼。

　　不过第一堂课的课间休息只有十分钟，所以匡磊也不耽搁，开始说正事，“成哥，江耀要把奖金平分，你给拿个主意吧？”

　　他们认真完成社会实践，扮盲人，去福利院做义工都是为了赚这笔奖金给江耀。

　　他爸爸生了重病，正是要钱的时候。

　　一千块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却能抵江耀两个月的饭钱。

　　沉默不到一秒，沈屿成看着匡磊的眼神又危险了几分，“你说了什么？”

　　语气冷厉，俨然已经笃定他说错了话。

　　“我就说我们不缺钱，都给他，他比较需要……不都是实话吗？”匡磊挠了挠头。

　　闭了闭眼，沈屿成别过脸，懒得再看他。
　　这脑子真就是个装饰品。

　　“让他中午请我们吃顿饭，就在学校食堂。”
　　“算了一会我去找他。”

　　最后，沈屿成沉声道。

　　“好嘞。”知道他出马绝对没问题的匡磊瞬间恢复精神，高高兴兴地走了。

　　沈屿成回来的时候，苏糯正专注地盯着题目，思考解题方法。

　　时不时地会用笔轻戳下颚，唇瓣也无意识地轻咬着，小动作不断。

　　不着痕迹地扫过她下巴上还未完全消去的，被笔帽嗑出的浅浅红印，还有那粉嫩饱满的唇，沈屿成性感的喉结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齿关也有点紧绷。

　　坐下后，他拿起笔在崭新的导学案上写下名字。

　　字迹仍旧美观，但许是写得比往常快，略有点草。

　　-
　　下午第一堂课开始不到一刻钟，外面就起了风，乌云渐渐将天空笼罩。

　　树梢被风吹得“哗啦”作响，枯黄的叶子也纷纷往下飘。

　　苏糯抬手将窗户关了起来。

　　尽管她很想将帘子也拉上，可现在在上课，靠窗的同学都没有动作，她也不好意思起身。

　　很快，闪电一次又一次划过天空，将苏糯的小脸照得惨白，时响时闷的雷声不停碾压着她的心脏，虽然努力克制，可写出的字已扭曲得厉害。

　　她的眼中涌满了泪水，乍看是惹人心怜的无助，但瞳孔深处，却弥漫着回忆里带出的恐惧。

　　情绪快要崩溃时，苏糯的手背突然被戳了一下。

　　转瞬即逝的凉意让她蓦然回神，眨眼间一滴晶莹的泪水坠落，印湿了课本。

　　笔重新换到右手拿着，沈屿成没再看她。

　　将写了大半的卷子收起来，他从桌肚里拿出本子，开始听课做笔记。

　　擦干眼睛，苏糯尽可能将注意都放到课堂上。

　　他那一戳像是漫不经心，点到即止，但被戳的感觉却在她手上停留了许久。

　　下课铃响后，物理老师又多讲了五分钟，才拿着水杯，教案和课本离开教室。

　　窗外依旧电闪雷鸣，笔记本上写的东西也乱七八糟，苏糯单手捂住耳朵，耷拉着小脑袋，郁闷又沮丧。

　　正当她寻思着找谁借笔记时，沈屿成白皙修长，指骨匀直，比手模还好看的左手半蜷，食指指节轻叩她的桌子。

　　侧过脸看向他，苏糯的眼眶仍有点红，像只撞入猎人精心编制的囚网而不自知的傻兔子。

　　余光扫过她发绳上摇晃的挂饰，沈屿成漫不经心地转着笔，语调疏懒，“换个位子。”

　　暖意瞬间从苏糯心底冒出来，只是还没怎么蔓延，就被他接下来的话浇灭。

　　“抖得像地震。”

　　轻咬着唇瓣，苏糯别过脸，雪白的两腮微鼓，明是有点生气，却软得让人想狠狠揉搓。

　　但很快，闪电再次划破天空，紧跟着就是一声惊雷，吓得她闭上眼睛，心跳如鼓，险些本能地抱头蜷缩。

　　合上书本试卷，苏糯利索地收拾东西，同沈屿成换了位子。

　　上课铃响前，他将一侧的窗帘拉起，踢了踢前座男生的椅子，让他把另一侧的也扯过来。

　　“你还怕打雷啊？”对方一边照做，一边笑嘻嘻地调侃。

　　刚把下堂课要用的书拿出来的苏糯小手蜷缩，明眸有点黯然。

　　长手一扬，“哗”的一声后，窗外的阴沉都被阻隔，沈屿成转过脸与他对视，长眉慵懒舒展，声线里徘徊着丝丝凉意，“太闪，眼睛疼。”

　　前桌不知道他和苏糯之间的小插曲，只点点头表示认同，“确实。”

　　不过转回头前，他没忍住多看了眼沈屿成旁边的少女，却见她低着头，双手紧攥着一支笔，心神不定的样子。

　　苏糯七岁前是不怎么怕打雷的。
　　那之后几乎每次电闪雷鸣，苏晓洁都会丢下工作，第一时间赶回来陪着她。

　　只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在时间的帮助下跑出多远，这恐惧总是如影随形地跟着，无法彻底摆脱。

　　“刚抖得挺好。”沈屿成将他的笔记放到苏糯桌上，“给你留个纪念。”

　　思绪回拢，她怔怔地看着纸上潇洒又不乏棱角，堪称书法的工整字迹，被他浇灭的温暖又一点点悄然复苏，连带着心跳也变得剧烈。

　　他原本没有听物理课，可雷声响起后，苏糯错过的每一个重要知识点他都记了下来。

　　虽然话不好听，但沈屿成戳醒了她，和她换位子，拉窗帘，也没多嘴说是她害怕，这些种种背后的好意苏糯都能感觉到。

　　将笔记轻轻夹进本子，她的声音几乎和上课铃同时响起，软糯又真诚，“谢谢你。”

　　饶是两声重叠，在沈屿成耳畔也只有一道声音是最清楚的。

　　清楚到他的心脏似乎都在与之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