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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

  •   眼下太后掌权,奉元帝也搬离了皇宫,晏翎无法再自如入宫去探望弟弟。

      既然有了澹台毅的支持,胜算已经很明显了,只是晏骐如今还在宫中,若想安心举兵,必须先把他救出来。

      九月雾浓露深,京郊四野的晨风微凉微湿,晏翎自马车而下,推开篱笆小门往瓦舍中走去。

      顾嬴正在灶台后方淘米,见门口站着一道青色的身影,立马放下陶钵对来人行礼:“殿下,您怎么来了?”

      晏翎忍不住调侃道:“今非昔比啊,只会执笔研墨的顾大人居然学会了下厨煮饭。”

      顾嬴笑了笑,说:“那殿下不妨尝尝我的手艺,看看能否下咽。”

      “我给你安排的仆从呢,”晏翎从竹篮里拿出一根沾有晨露的豆荚,问道,“怎不见在这里伺候?”

      “长居于此总得耗费不少粮食,他打算从前方村舍的农户手中租两块地,待时令一到便种些庄稼作物,总出去买怕会引人注目。”

      “不会一直住在这里的。”

      顾嬴凝神看着他,良久后问道:“殿下想清楚了吗?”

      晏翎眉目微沉:“晏煦已经搬出皇宫了,现由胡氏执掌朝政,传闻六尚局的人正在赶制新帝冠服。”

      顾嬴略显讶异:“太后想称帝?”

      晏翎道:“前朝就有女帝,有例在先,太后自然敢为之。”

      “下官一介书生,于用兵之道也知之甚少,若殿下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尽管开口。”

      “我今日来此便是有事相求——”

      ……

      晏翎离开瓦舍时正巧与租地回来的小厮撞见,小厮见到他时立马露出两排大白牙:“殿下!”

      晏翎笑了笑:“照顾好顾大人。”

      小厮连连点头,顾嬴紧步相送,再次问道:“殿下当真不留下来用早膳吗?”

      “时候尚早,我回去再吃也不迟。”

      顾嬴知道他的意思,便不再强留:“既如此,殿下便早些回去吧。”

      郊野宁静,初晨的烟火气在薄雾中时隐时现,并着麦田里的几声鸟鸣,颇显静好岁月。

      此行为掩人耳目,晏翎只带了一名面生的车夫驾车,故而对四周的动静格外敏锐,待行出麦田进入密林时,他轻声叫停车夫,旋即下车往一旁的草丛中走去。

      暮秋时节路边随处可见野菊和鸢尾,晏翎随手摘了两枝野菊低头轻嗅,微苦的气息入鼻,令他不悦地拧紧了眉头。

      遽然间,他将手中野菊射·向右后方的灌木丛,两道沉沉的闷哼声顿时在木丛中传开。

      几息后,他转身走向灌木丛,便见两名黑衣人倒在杂草中,眉心处各插一枝野菊,连半分血迹都没见到。

      这两人腰间都配有弯刀,刀柄上镂有兽纹,正是皇城司的专属标印。

      晏翎眯了眯眼,伸手探向他二人的脖颈,确定气绝后才返回马车内。

      自从六年前他被太后关进幽然宫时,整个皇宫的布防就已彻底更换,顾嬴时常在宫中走动,对皇宫的布防十分了解,今日来此便是委托他在舆图上详尽地标出各门的值守情况,谁料从出城时起就已被盯上了。

      骁骑军戍边,不能尽数返京,他只能依靠手里的五十万飞羽营兵卒,所以需要各方各面了解透彻。

      这一世……他不能再失败了。

      回城之后晏翎并未返回王府,而是直入醉仙楼。他向小二要了一道名为“龙凤炙肉”的小炒后就去了楼上的山字房,每每与澹台笙联系时便是以“龙凤炙肉”为信,不出两刻澹台笙就会赶来。

      山字房里雅静清幽,小二每日都会以新鲜花束做装饰,花香恬淡,静心宜人。

      晏翎铺开皇宫舆图,循着顾嬴留下的标记仔细研究着,直到小二送来点心与葡萄酒时他才不动声色地将舆图藏好。

      澹台笙偏好微甜的酒水,晏翎每次都会为她点一壶葡萄酒,她的父亲精通布兵排阵,只要将舆图交给他,后面的事就会好办许多。

      眼下以近巳时,晏翎还未用过早膳,不免有些饥饿,便吃了两块樱桃煎垫肚,随后斟一杯酒饮下。

      更漏缓缓流逝,估摸着澹台笙还要一刻才会来此,晏翎忍不住又吃下一块樱桃煎。

      然而口中食物还未咽下,忽觉丹田内隐隐有股热气涌现,他微微皱了皱眉,警惕地看向桌上的食物和酒水,并未从里面发现任何异样之处。

      那股热流迅速席卷至身体各处,力气似乎也在缓缓流逝。

      这种感觉分外熟悉……

      晏翎用手肘撑住桌沿,蓦地回忆起前世在醉仙楼中迷·药的场景,那次他的酒水被人做了手脚,后来被肖安带走,他凭借腰间的软剑保住了清白和性命,并削断了肖安的一根小指。

      莫非这次也是他在暗算自己?

      晏翎不再犹豫,当即起身意欲离去,可是体内的药力发散疾快,他刚起身没走出两步,整个人就已无力地倒在了地上,热气在体内游走,几乎将他整张脸都蒸出了薄红。

      很快,紧闭的房门被人打开,他下意识抬头看去,来人并非澹台笙,而是程子瞻和肖安。

      “程公子这合欢花果真有效。”肖安在晏翎身前蹲下,目光瞥向临窗的那盆水蓝色鲜花,“合欢花的香气融入酒中,那便是这世上最烈的春·药,王爷现在是何感受?”

      晏翎冷冷地盯着他,眸中寒芒乍现——

      竟然是程子瞻!

      程子瞻看了看晏翎,语气略显急促:“肖大人莫要再耽搁了,赶紧把王爷带走,由此去琳琅水榭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王爷现在药力刚起效,半柱香之后便会彻底发作,还是尽快送到陛下那儿去罢。”

      他的话音刚落,肖安便用一个麻袋罩住了晏翎,旋即将他扛在肩上自窗口一跃而下。

      醉仙楼后方是一条僻静的巷陌,平日里用来堆放杂物,极少会有人来此。肖安将晏翎塞进马车,驾车的侍卫问道:“头儿,可是前往琳琅水榭?”

      “嗯。”

      马鞭划过虚空,一声脆响从车厢外传来。

      “等等——”马车刚走出几步,肖安便叫住了侍卫,眼底闪过一抹阴鸷的笑,“回府。”

      *

      澹台笙步入山字房时里面竟空无一人,唯一只残有酒液的琉璃盏和半碟樱桃煎证明这里确实有人来过。

      她怔了怔,旋即叫来小二:“这屋子里的客人何时离去的?”

      小二认识淮安王,面上也有几分诧异:“小人并未见王爷离开啊。”

      澹台笙蹙眉,俯身望向窗外的巷陌,须臾后对小二吩咐道:“赶紧去王府通知小侯爷!”话毕单手撑在窗沿上,火红的身影顿时消失不见。

      马车的速度并不快,可晏翎却觉得浑身的骨头几乎被颠碎了,呼吸越渐急促,素来冰寒的身体也在悄然变化。

      他被困在麻袋里,更觉窒闷燥热,那只占满鲜血的手搭在他的腰间,几欲令人作呕。

      然而他现在毫无反抗的力气,纵然仇人近在咫尺也无法取其性命,甚至还要遭受羞辱。

      奉元帝的话又浮现在了脑海里,晏翎眼眶发涩,不禁想到姐姐那时是否也像他现在这般绝望 ?

      鹤临……鹤临会发现他失踪了吗?

      会来……救他吗?

      “王爷这腰纤细如柳,就算是女子恐也无法企及。”肖安的手在他腰侧游移,狎亵之语近在耳畔,“难怪陛下对您念念不忘,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为之心动。”

      晏翎浑身燥热不堪,连咽喉也似有火在炙烤,他张了张嘴,说出来的话哑涩不堪:“拿开你的手。”

      明明是威胁之言,可语调却绵软不堪,肖安的眸光骤然暗沉,一把将他揽入怀中,隔着厚实的麻布说道:“殿下这性子当真是要人命啊,极冷即为极烈,比起那等投怀送抱的胭脂俗粉,还是殿下最勾人。”

      晏翎用力挣脱他的束缚,可是这种力道于肖安来说无疑是欲拒还迎,肖安眸光益加晦暗,语调也开始不稳:“殿下这腰上不是总佩有一把软剑么,今日怎么除了衣料——什么也没有啊?”

      晏翎神色微僵。

      “王爷可知一个月之前左相府有贼人闯入?那贼人被关在相府饿了整整三日,后来太后命卑职前来审讯……”肖安附在他的耳侧,细声说道,“那贼人只说自己是劫富济贫的绿林大盗,卑职审不出来,便对他施以剥皮之刑。他的皮太好了,饿过之后非常容易剥落,卑职仅在他的脊柱上划了一道口子就轻轻撕开了,仿佛在剥熟透的水蜜桃。只是皮离肉时会发出一点声音,轻轻的、脆脆的,甚是悦耳。”

      晏翎浑身颤抖,呼吸变得格外急促,柳长风鲜血淋漓的样子重现眼底……

      肖安察觉到他的异样,微微勾唇,继续说道:“可惜啊,皮剥一半时被人给救走了。后来卑职返回那间房,竟在地上发现了一片剑刃,质地极佳,似是由千金难求的乌铁铸造。殿下懂剑,可否帮卑职想想这天下会有何人能用上这等名贵的剑呢?”

      怀中原本柔若无骨人此刻竟变得僵硬无比,肖安眼底的笑意更甚几分:“此事卑职并未告知左相,亦未告知太后,殿下觉得——卑职做得对不对?”

      说话间马车骤然停下,肖安推开车厢木门,将人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从后门迈入府邸。

      晏翎脑中空白一片,他从未想过肖安竟然早就发现了相府之事,那么肖安为何要瞒下此事?就为了在今日胁迫他?

      怔忡间,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肖安的声音徐徐漾开:“都退下!”

      侍从婢女应声退下,房门顿时合上,一并有闩门的声音传入耳内。

      顷刻间,一阵眩晕感袭来,晏翎尚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已被扔在了床上,罩住身体的麻袋也在这时被人拿走。

      面颊贴上蚕丝衾被时,他下意识皱了皱了眉,微凉的触感与身体的灼热甫一接触,一股难以言喻的舒适感在脑海中炸裂。

      肖安俯身撑在他的身侧,眼底的欲念毫不掩饰:“啧——殿下素来冷若冰霜的眉眼竟也有如此柔情的时候。”说罢伸出两指轻抚他的眉骨,“小侯爷当真是个有福之人,能日日窥见淮安王情动的模样——啊,武都知本想让卑职将王爷送去琳琅水榭讨陛下欢心,卑职怎就将王爷带到府上了呢?”

      晏翎恶狠狠地瞪着他,却不知自己这副模样毫无威慑力,反而勾魂摄魄,撩人欲念。

      “你若敢动我,我必让你尸骨无存。”晏翎哑声威胁道。

      肖安笑了笑,手指缓缓下移,最终抵在那两片樱色的薄唇上:“卑职正好想尝尝尸骨无存是个什么滋味。”

      晏翎学着他的模样微微勾唇,下一瞬猛然张嘴,用残存无几的力道咬在他的手上。

      “啊——”肖安狰然出声,自指尖传来的痛楚顿时蔓向心间,他下意识抽手却没有抽动,只能用另一只手捏住晏翎的下颌骨,这才颤抖不已地从他口中取出。

      ——左手小指竟被他咬断了!

      晏翎狞笑,嫌恶般吐出口中的断指,双唇被殷红血液染透,犹如绽放在寒冬里的蔷薇,艳烈不可方物。

      肖安痛苦地捂住缺失一指的手,淋淋鲜血不断地自指缝中泻下。

      十指连心,痛楚成倍。肖安面色泛白,双瞳却如同染血般赤红:“晏翎,晏庭书……卑职今日就替太后锄了你这惑乱朝纲的奸王!”

      他撕下一块帐幔裹住伤手,旋即去解晏翎的腰带。

      晏翎心下一凛,怒骂道:“放开我!不要碰我!”

      ——他襟内揣着皇宫的舆图,肖安一旦撕开他的衣服便可瞧见。

      肖安对他的怒骂不予理会,扔掉那块黛色腰带后就要去解他的衣衫,却在这时听见一阵碎裂声,他警惕回头,适才发现房门被人踹裂成两份,一道杀气凛冽的玄色身影似利箭般直逼而来。

      肖安迅速闪开躲过一拳,他本能地摸向腰间,竟发现自己的佩刀不知何时落入了来人之手,长刀出鞘,横在颈侧。

      “鹤临……”晏翎的嗓音几近喑哑。

      柳长风眼尾泛红,一脚踹在肖安的胸口处,将他踹至几丈开外的柱子上,落地时呕出几大口鲜血。

      柳长风转身将晏翎搂抱入怀,咬牙切齿道:“老子都舍不得碰他,你个杂碎居然如此羞辱他!”

      肖安试图起身,可双手每每撑在地上时就会吐出一口血,五脏六腑仿佛被柳长风这一脚踹成了肉末。

      “鹤临,”晏翎的声音几不可闻,眼底噙有薄雾,“杀了他……杀了他!”

      “好。”柳长风将他轻轻放下,拾起地上的刀向肖安靠近。

      肖安目眦尽裂地看着柳长风,张嘴喊道:“来人!来人!来人!快来人——”

      可是后院的仆从俱被他屏退,此刻无一人可闻及呼救。

      握刀的手剧烈颤抖,柳长风的神色痛苦不堪。

      ——他来自和平年代,十指只用以抚琴,从未杀过生。

      可是他答应过晏翎,要做晏翎最锋利的刀,替他涤平前路。肖安逼死了长公主,又在前世逼死了晏翎和小侯爷,如今还妄图染指他的心上人……

      不过瞬间的挣扎,柳长风当即合上眼帘,双手握住刀柄用力插·进肖安的后背。

      “噗呲”一声闷响,被剥皮的痛苦再度袭来。

      良久后,柳长风颤巍巍松开染血的刀猝然转身,再睁眼时眸底的青涩与畏惧正在渐渐淡去,他当即抱住晏翎头也不回地离去。

      秦遇避开闹市快马加鞭驱车回府,一刻也不敢停歇。

      “鹤临,我好难受。”晏翎贴着柳长风的胸膛,语调绵软无力。

      柳长风将他紧紧搂住,不断地安抚着:“二郎放心,马上就回家了。”

      合欢花的药效在血液中沸滚,将原本四时冰寒的身体烧得烫热不堪,异常的温度隔着层层衣料传进柳长风的掌心,他下意识收紧十指,所搂所触,软如春水。

      下马车后,柳长风几乎是飞奔入王府,途经中庭小径时撞见问欢和谢辕堂,他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便赶往了琼华苑。

      谢辕堂问道:“庭书这是怎么了?”

      问欢挑眉:“他面颊潮红呼吸不稳,想来是中了药。”

      “什么药?”

      “你从前不慎吸入的那种。”

      谢辕堂不解:“?”

      “非要我说出来?”问欢睨他,“去年仲秋你饮了酒从后山药园采回两株合欢花,然后把我按在温泉池里欺负。”

      谢辕堂:“…………”

      晏翎身软似水、骨化成泥,任由柳长风将他放在床榻上,下腹诱发的胀痛感逼得他目眶酸涩,蒙在眼底的水雾几乎凝成了珠子,悄无声息地滑落入发。

      他蹭着微凉的缎面,忍不住轻吟出声,见柳长风站在床前一动不动,他艰涩地吩咐着:“去找问、问欢拿解药。”

      柳长风双目幽黑,须臾后缓缓俯身,捧着他的面颊柔声问道:“我不是你的解药吗?”

      晏翎怔了怔,犹豫地开口:“你的伤还没痊……”

      未说完的话就此被堵在了喉间。

      柳长风的唇微干,却十分温暖,两两相触时宛如细雨吻上清风,晏翎顿觉腰·眼·颤·麻,仿佛坠入了一团云里,起起伏伏、如梦似幻。

      “鹤……”晏翎欲阻止他,可刚一张口便给了对方可趁之机,牙关被轻而易举地撬开,一番强势而又不乏温柔的进攻伺机袭来。

      柳长风持续不断地攻城略地,掌心不知不觉间下移,轻而易举地解开了那身青色衣衫:“二郎,”他将细密的吻移到对方的耳廓,一面磨着一面哄道,“让我做你的解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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