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嫁纨绔［重生］》南风小调

39、第三十九章

　　屋内寂静无声，唯有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晏翎凝视着他的脸，许久后缓缓说道：“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奉元九年八月二十七，晏翎于醉仙楼会右相虢藩，彼时朝中半数势力尽归晏翎所掌，皇帝昏聩贪图享乐、太后把持朝政、外戚剥削百姓，一时间人心涣散，各地动荡不安。

　　右相一党决定全力支持淮安王，九月十三便是太后寿辰，于那日召集兵力，发动政变。

　　议事毕，虢藩悄悄离去，晏翎又饮了半盏茶才悠然起身，途径一间雅舍时意外撞见了柳元，柳元一见他便神色慌乱，连话也不会说了。

　　晏翎看向紧闭的房门，问道：“你家公子在此？”

　　柳元支支吾吾道：“不……不在……”见他想推门而入，柳元脸色陡变，不顾身份地阻止道，“王爷不可！”

　　晏翎目光淡淡，秦遇当即推房门，却发现无法打开。

　　“殿下……”秦遇面色犹疑不定，“门被拴住，打不开。”

　　晏翎掌心微微用力，门闩应声而裂。

　　房门被打开的那一瞬，胡榻上两具紧偎的身躯赫然入目。

　　柳长风被开门声惊醒，睁眼便见晏翎立于门口，他愕然起身，却惊觉自己□□，程子瞻的手还搂着他的腰。

　　“庭书，我……”

　　晏翎双眼泛黑，许久才缓过神来，心绪在混乱中逐渐不稳，寒气催出阵阵疾咳——

　　虽知他和程子瞻走得近，不成想已经近到这等地步了。晏翎漠然转身离去，走出醉仙楼时，腿腹依旧在发颤。

　　秦遇跟在他身后，几次欲搀扶，都被他推开了，待他步入马车后秦遇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殿下可要回王府？”

　　晏翎没有应声，秦遇当即勒转马头往王府行去。

　　不多时，柳长风策马而来，几乎是飞奔至琼华苑。晏翎寒疾复发咳嗽不止，即使含有丸药仍不见效，柳长风接过秦遇手中的水来到他身侧，意欲握住他的手，却被他嫌恶地躲开了：“别碰我 ！”

　　柳长风蹙眉凝视着他：“我喝醉了，并不……”

　　“别拿酒后乱性那套说辞为自己开脱。”晏翎头也不抬地冷笑一声，“你我成亲数载，对我厌倦亦是常情，不必与我解释。”

　　柳长风目光幽深，良久后问道：“你为何会在醉仙楼？”

　　晏翎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我连去醉仙楼的资格都没有吗？”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那小侯爷是什么意思？”

　　柳长风道：“你当真决定与太后为敌？”

　　晏翎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未再言语。

　　柳家已有数年不问朝事，对于党政之争亦无参与之意，如今晏翎决定复仇夺位，柳长风有顾忌，无论发妻是成是败，他都不想让柳家卷入这场洪流。

　　良久后，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淡声道：“你好好调养，我明日再来看你。”

　　第二日晏翎没有等到柳长风的出现，后来有很久的日子里他都没有等到柳长风。

　　自那日在醉仙楼撞见他和程子瞻的奸情时起，晏翎便知他们回不去了，京中偶尔会传出小信霆侯夜宿勾栏的消息，晏翎起初会觉难过，直至见到他在胡市为程子瞻一掷千金买下一枚红玉浮屠雕，晏翎便算是彻底死了心，不日便与他签下了和离书。

　　九月十三太后寿诞，于集英殿宴饮群臣。

　　经过数日的布局，飞羽营与朝中半数势力合谋举兵，欲在这日助淮安王成事，孰料筵席之上太后忽然下令将右相虢藩、刑部尚书沉景、御史大夫段晟荣等人缉拿。晏翎顿觉不妙，可出乎意料的是太后竟未对他下手，甚至连缉拿重臣的理由也没有言明，寿宴依旧进行，却是人心惶惶、焦躁难安。

　　因右相等人相继入狱，晏翎不敢轻易下令让飞羽营冲入皇城，他明白太后一时难以撼动他，便削其羽翼，将他一步一步地逼入绝境。

　　没有羽翼，孤身难行。皇城司的大牢轻易进不去，就算他养有众多暗卫也难冲破那一道道固若金汤的防御。

　　虢相年岁已高，承受不住皇城司的酷刑，不出三日便死在了牢狱之中。

　　随后几日，陆续有人死在牢里，晏翎数次尝试救人未果，不得以之下他只能强行发动兵变，意图攻入皇城。

　　就在飞羽营冲入盛京城的前夕，晏翎自暗卫首领齐渊那得知，是兵部侍郎程玖纨家的公子程子瞻向太后告发了他谋逆之事，故而太后才会在寿宴当日先一步下手。

　　晏翎满腔恨意地杀进程府，一剑割了程子瞻的喉。程子瞻和柳长风关系亲密，知道他密谋一事的从来都只有柳长风一人，若非柳长风泄露给程子瞻，又何至于让太后知晓？

　　不过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料理柳长风了，他需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扳倒太后和皇帝，届时……他必然要将柳长风活剐。

　　九月二十三，晏翎集数十万飞羽营将士于宣德门外，三衙禁军有半数受降，此行胜率或有七成。

　　——他已经失去了忠臣良将，他不能再败了，唯有冲入宫城杀了太后和皇帝，天下才能太平，百姓才能久安。

　　然而他的兵力还未杀进宫城，被他秘密护着的弟弟竟出现在了宣德门城头，肖安一把短刀横在晏骐颈侧，太后于城楼轻笑：“庭书，哀家当年既能废了你，今日又岂会轻易败北？承槿本可安安稳稳地做他的宁王，是你逼着哀家将他从封地‘请’回盛京。你可想好了，今日这宫城——你进也不进？”

　　晏骐忙道：“哥哥，不要信她！我此番本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昏君和太后不除，天下难安！哥哥可以为了大梁百姓一博，我亦可以为天下舍身！”

　　太后好整以暇地凝视着军马上一言不发的俊美男子，眼底噙有笑意。

　　见他意念动摇，晏骐又道：“哥，切莫让虢相等人死不瞑目！君子当为天下舍身，唯小人苟活矣！哥哥切莫被私情牵绊！”

　　晏翎心中确实有私情，当初娘亲故去时叮嘱过他要好好照顾胞弟，如今生死关头，他如何下得去手？

　　在他举棋不定时，皇城司的侍卫早已架起□□，对准了这位举世皆拥的王爷。

　　太后趁机下令，万千箭雨骤然落下，晏翎被飞羽营的护盾层层护住，最终被一名黑衣人救走。

　　柳长风……

　　他闻着熟悉的味道，恨意也一并袭来，当即不做犹豫地拔尖刺向自己的救命恩人。柳长风对他的剑式了然于胸，每一招都能轻松化解，高下立现。

　　在被对方点下肩头穴位后，晏翎咬牙怒骂道：“柳长风——此刻不杀了我，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柳长风眼底的情绪万分复杂：“庭书……”

　　“你没资格叫我的名字。”

　　柳长风神色黯淡，去握他的手：“我一生庸碌、无所作为，也知自己在你心里的分量远不如江山社稷……如今大势已定，你无法与太后抗衡，不如就此放手，我们重归于好——可以吗？”

　　晏翎厌恶至极，奈何穴位被他封住无法抽手：“你让我觉得恶心，从身到心都恶心。”

　　柳长风目不交睫地注视着他，许久之后才哑声开口：“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晏翎合上双目，彻底不想与他再做交流。

　　当晚，被封为宁王的晏骐于宫中自缢，太后失去了筹码，一怒之下将晏骐悬尸于曹门，残余的王府暗卫知道晏翎悲痛万分，遂强行将其送出城外。五更时他潜回王府，本欲带走弟弟曾在新婚当日赠与他的那双玉雁，却发现王府上下皆遭到了皇城司的屠杀，一把大火将他半生的功与名尽数焚毁。

　　与此同时，肖安携数百名皇城司侍卫在漫天火海中将他阻截，深陷囹圄之际被柳长风救走，最后与柳长风死于万箭穿心，共赴黄泉。

　　晏翎平静地回忆着往事，眼中毫无波澜，仿佛叙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柳长风手指微动，强忍伤痛覆上他的手背：“他不配和你死在一起。”

　　晏翎呆呆地地盯着帐幔，下意识翻转手掌，轻轻扣进柳长风的指缝：“对不起，此番害你九死一生，多是源于我的不信任。”

　　“二郎日后多疼疼我、多爱爱我就好。”柳长风笑了笑，心底却苦涩不已。

　　晏翎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过得太苦了，任谁被亲近之人背叛后都不会再轻易交付信任，他不怪晏翎，也从没怪过他，只恨自己与他相识太晚，未能在前世就与他相遇。

　　同时柳长风也意识到自己如今所经历之事与书中完全不同，虽然原身都是渣男，但结局却迥然有别，他永远忘不了原书中的柳长风在割掉命根子之后还被五马分尸……

　　晏翎侧首看着他：“快睡吧。”

　　柳长风紧了紧手指，说：“愿二郎梦里有我。”

　　*

　　这几日因柳长风受伤，晏翎无暇顾及朝中之事，直到晌午一封密信传入王府时他才得知大理使臣数日前入京的目的意在和亲，而和亲对象竟然是晏骐。

　　——那日救出柳长风时，问欢用银针封住了刘严的中府穴，诚如问欢所言，刘严当晚便气竭身亡。左相府近日忙着办理丧事，和亲之事暂压，直到刘严入葬之后，和亲一事才重新提上议程。

　　刘玄师认定闯入相府的人是淮安王所派，却碍于缺乏证据而不敢贸然搜府，一怒之下便献出他视为珍宝的弟弟，以报丧子之仇。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素来听从太后旨意的御史中丞顾嬴竟极力反对用四皇子和亲，为此不惜得罪左相，左相当即给顾嬴冠以“居心叵测”、“破坏两国安宁”、“以下犯上”的罪名，太后未做犹豫，革除顾嬴御史中丞之职，并将其流放至西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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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状态，更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