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个和尚给我陪葬》山芾

6、大师，你为何不看我？

　　“大师，我们非得靠走的吗？”耳月无精打采地挑着燃烧着的柴火朝明悟问道。
　　弯月城往外走是一片沙漠，今天已是他们出发的第二日傍晚。他们此时正在一处大石的背后生火取暖，今晚的休息地就是这儿了。
　　目之所及皆是黄澄澄的沙漠。耳月搞不懂，明悟不是修仙之人吗？之前不是能把她从城内直接带到城外吗？为什么他们现在非得靠两条腿穿过这片沙漠呀。
　　“阿弥陀佛，此地地势偏远灵气稀薄，之前贫僧将施主带出城外已经是强弩之末。如今这些灵气已经不足以支撑贫僧带施主穿过沙漠了。”
　　看着耳月一副焉儿了的样子，明悟补充道：“耳月施主别急，最迟明日我们就能到达下一座城池。城池中有传送阵，到时我们可以直接传送不必跋涉了。”
　　“意思是今晚是我们在弯月城地界的最后一晚了吗？”
　　“阿弥陀佛，应该是如此。”
　　“哦。”听完明悟的回答耳月似乎更加没有精神了，甚至带了点悲伤。
　　耳月有一点难过，倒不是有多舍不得这弯月城，有阿娘的地方才是家才是故乡。阿娘走了，弯月城也就只是一座熟悉的城而已。
　　她是舍不得在这城里和阿娘的回忆。
　　此处已是沙漠的边缘，入夜虽冷却也不像之前那样如隆冬。耳月裹裹身上的毛裘，这还是明悟上次一起给她的。
　　大和尚什么都好，就是想要她的命。
　　抬头望向夜空，月明星稀，今晚的月亮是弯月。弯月城只有一晚会是满月，那晚已经过去了，就犹如她过去十五载的人生。
　　“明悟大师，你见过弯月城的祈月舞吗？”
　　耳月偏头望向明悟，唇角带笑，眼中却是淡淡的悲伤。
　　明悟摇头，“贫僧第一次到此地，也不曾见过此舞。”
　　“那你想看吗？”
　　明悟觉得自己想不想好像并不是那么重要。
　　“施主想为贫僧跳吗？”
　　耳月不语，站起身一个轻跃跳上挡风的大石头。此时，风声咧咧，身后是无边的大漠和天悬的孤月做景。耳月站在青石上低头望向明悟，随即转身抬手做捏花状，手钏坠着的玉铃也清脆一响，仿佛拉开了这场月下起舞的帷幕。
　　一段轻盈的调子传来，是耳月在轻哼吟唱。
　　古老神秘的曲调伴随着玉玲声阵阵，在盈盈月光中，少女轻盈起舞。只见少女足尖轻点，双臂伸展，弯腰回旋中，身姿婀娜，一娉一笑中，身段缭缭。
　　明悟抬头看着青石上月下起舞的少女，觉得天阙神女，折腰揽月，说的便应是此情此景了。
　　玉铃声渐歇，一舞毕。耳月顺势在青石上坐下，看着石下的明悟眼神平静，依旧是打坐的姿势坐在火堆旁。
　　双足轻轻晃荡，耳月歪头问道：“大师，好看吗？”
　　少女气息略微不稳，眼中却月光盈盈。
　　“阿弥陀佛，施主舞姿绝佳。”
　　闻言，耳月突地跳下青石，弯腰凑近明悟，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明悟道：“既是好看，大师为何不看？”
　　明悟抬头，丝毫不怯地看着耳月的眼睛，回答道：“阿弥陀佛，施主怎知贫僧没看，贫僧明明一直在看。”
　　耳月点点头附和说：“的确看了，只是大师你的眼中只有月，没有人罢了。”
　　说完轻笑一声，便转身坐回到了火堆旁，重新披上毛裘，闭眼休息不在说话了。
　　身旁的少女睡了过去，明悟抬头看向空中犹如耳廓的弯月，心中无奈的叹了声。
　　半夜，耳月睁开双眼，看见身边青石下原本还只是花蕾的落桑花已经开了。
　　落桑在弯月城意为落下的太阳和升起的月亮。落桑花只生长在弯月城附近的大漠中，它的生长速度极快，就如落桑之名一样，它在太阳落下时开始发芽，在月上中天时绽放，日出时便开始开始枯萎。生命如此短暂的花却长的极美，银色的茎叶，银色的花，只在花瓣的边缘渐渐向金红色过渡。
　　阿娘说她是大漠中最美的落桑花。
　　耳月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身旁开的正盛的落桑花，轻轻叹了口气。
　　翌日清晨，二人醒来如常，仿佛昨日无事发生。
　　耳月啃着手中的最后一个馕，在知道明悟可以辟谷不食的时候她又狠狠地羡慕了一把。羡慕之余还有点惋惜，如果她也会辟谷之术，那时的自己是不是就不用饿死，现在也就不用面临如此情景了。
　　“大师，还有多久到下个城池呀？”
　　明悟估测了一下他们如今大概的位置，回答道：“午时应能到。”
　　“那我们快点吧，这几天吃馕，我牙都快吃崩了。”
　　说完便蹦蹦跳跳地向前走去，似是不知自己前路艰险。
　　午时三刻时，耳月和明悟终于到了目的地。
　　此地名为金沙城，因盛产金沙出名和富庶，因此金沙城也是凡人境边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城。
　　耳月也曾到过金沙城，但也只是小时途经，并没有停留太久。望着眼前古朴巍峨的城门，城门下都是排队进城的人，有兵将正在维持秩序和检查进城凭证。
　　看着明悟毫无违和感的排进了队伍中，耳月赶紧跟上。
　　站在明悟身后，耳月好奇问道：“大师，你有进城的凭证吗？”
　　“没有。”明悟回答的干脆直接。
　　“啊？那我们怎么进城呀？”耳月惊呆，没有也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阿弥陀佛，贫僧自有办法，耳月施主别担心。”
　　好吧，既然大和尚说有办法那就不用她担心了，她倒是好奇大和尚有什么办法混进城去。
　　直到耳月看见明悟直接从怀中掏了一块金子递给城门守卫时，她傻了。
　　别说她傻了，守城的门卫都傻了。守卫守了大半辈子的城，还是第一次见人直接掏金子贿赂进城的，还是这么光明正大。吓得他赶紧把金子揣进袖子，同时还眼疾手快把明悟推了进去，假装若无其事的检查下一个。
　　下一个就是耳月，明悟指指耳月，朝守卫示意道：
　　“还有她。”
　　守卫从善如流地又将耳月推了进去。至于为什么和尚带了个姑娘？守卫摸摸袖里揣着的金子，谁在乎呢？
　　耳月进到城里的时候还有点还没有反应过来，“大师，你看起来很熟练的样子啊。”
　　明悟谦虚地笑笑，“阿弥陀佛，唯手熟尔。”
　　耳月闻言，由衷赞叹道：“大师就是大师，小女子佩服。”
　　金沙城不愧是边境大城，弯月城与其是完全不能比的。
　　就在这么一条街中，耳月就已经被街上的各种小摊店铺迷了眼，最让她迷眼的还是街道两侧高楼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漂亮姑娘们。金沙城是大漠边城，边城的这些姑娘们有个特点就是爱穿纱衣，并且爱穿特别清凉的轻纱舞衣。
　　虽然两侧的阁楼好看，阁楼里的漂亮姑娘们也好看，但是明悟一个大和尚带着她直往这条街走是不是不大对经呀。
　　“大师，你确定你没走错路吗？”耳月指指那些姑娘，已经有大胆的女子朝和尚身上扔花了。
　　明悟老神在在地回答道：“阿弥陀佛，皆是红粉骷髅而已，耳月施主不要被表面现象迷惑了。”
　　大师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清心寡欲啊。
　　明悟带着耳月走进了一个酒楼。至于为什么花市里有个酒楼，耳月第一次来，她表示她也很疑惑。
　　在酒楼的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明悟朝耳月示意道：“施主该是饿了，还请随意。”
　　见识过明悟直接掏金子的行为，知道这大和尚不差钱，于是耳月也就不客气，问了小二之后就点了他们家几个招牌菜。
　　点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刚刚点的菜里有荤腥。
　　看耳月的表情，明悟大概能猜到耳月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道：“无妨，施主不必拘泥。”
　　啊，是个给肉吃的好和尚！
　　等到店小二上完菜准备退下的时候，明悟又掏出两个金色的玉币对店小二说道：“阿弥陀佛，劳烦店家再上一壶银灵尖。”
　　耳月没有见过这种圆圆的小玉石，也没听过什么银灵尖。但这小二估计是知道的，因为耳月瞅见店小二看见玉币和听见来一壶银灵尖时，脸上笑的褶子都快出来了。
　　“大师，这是什么呀？”店小二退下之后，耳月好奇的问道。
　　没想到明悟却是卖起了关子，“莫急，等一下施主就知道了。”
　　“好吧。”明悟不说耳月也没办法，只能耐着性子吃饭。
　　别说，这家酒楼的饭菜味道还真不错，这两天只有馕可吃，耳月觉得自己都快把自己吃成一个馕了。
　　等到耳月都吃完饭了，明悟的银灵尖都还没有上上来。
　　“大师？”见明悟丝毫不在意的样子，耳月不解的看向明悟。
　　明悟依旧是在闭眼念经。耳月觉得自己现在都已经习惯了吃饭的时候，明悟在对面对着她念经了，虽然画面看着就跟明悟在超度她一样。
　　“施主吃完了？”
　　“嗯，已经吃完了。”耳月答道。
　　“那我们走吧。”说着，明悟就站起了身，出门朝楼上走去。
　　耳月跟着明悟慢慢走着，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啊，大师。”
　　“喝茶。”
　　明悟带着耳月走向酒楼三楼的一间雅间，楼里人来人往，但耳月发现好像大家好像没注意到他们或者说是看不见他们。
　　“大师？”
　　“到了。”
　　还没等耳月问出心中疑惑，就见明悟叩响了雅间的门。
　　雕花的门应声而开，却不见房内有人。明悟带着耳月跨进大门，跨进大门的一瞬间，耳月又感受到了之前被明悟带出城时的那种失重感。
　　突如其来的失重让耳月踉跄了一下，身旁的明悟下意识地扶住了耳月的手臂让她免于摔倒。
　　就在此时，一个女声传来：“明悟佛子真是好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