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个和尚给我陪葬》山芾

5、这个和尚破戒了

　　耳月在看庙外，明悟看着耳月：“施主在看什么？”
　　耳月回神，讪讪笑道：“在看风景，今晚月色真美啊。”
　　“阿弥陀佛，距离天明还有段时间，施主可以休息一会儿。”
　　看着近在咫尺的明悟，想到他刚刚下手干脆的样子，耳月忙不迭回答道：
　　“好啊好啊，正好我还没睡够呢，我再睡一会儿哈。”
　　说完立马就翻了个身背对明悟，仿佛明悟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明悟失笑，看来自己刚刚的举动吓到小姑娘了。
　　躺了一会儿，感觉明悟近在咫尺的压迫感消失之后，耳月忍不住又偷偷翻过身来悄咪咪看着不远处打坐的明悟。
　　感受到耳月的目光，明悟睁开双眼。
　　“施主有事？”
　　“睡不着。”耳月如实答道。
　　“那贫僧给施主诵经吧，之前施主听着贫僧的诵经声不一会儿就入睡了。”
　　耳月惊诧，这个大和尚竟然还会打趣她？！明明是他的念经声太催眠好不好！
　　小姑娘生动的表情让明悟内心躁动的情绪平复了一些。
　　明悟的情绪变化并没有隐藏，耳月感觉到大和尚的心情好一点之后，便大着胆子开口说道：“大师，刚刚那些罗刹人为什么要杀我呀？”
　　她本来以为那群罗刹人是冲着明悟来的，但是那个暗杀她的罗刹人让她明白了她才是目标。
　　明悟转着手中的佛珠，答道：“我是第一个找到你的人，他们该是跟着我来的。至于为什么杀你，那是因为施主你身负天道。天道对于修仙之人及其重要，若得到，或许就能跨过慢慢修仙途，直接一步成仙。所以，对于施主你，能得到抢之，得不到则毁之。”
　　简而言之，她现在就是个人人想抢的香饽饽，抢不到就毁了的那种。
　　“那天道在我身上，为什么我没有成仙？”她也想成为神仙呀！
　　“并不是得到就能成仙。天道蕴含了世间的万物法则，领会其中一二或许就能飞升，可许多人终其一生都触碰不到这个层次，所以才有人想来夺你身上现成的天道，以求捷径。”
　　天道是飞升成神的门槛，可自己练修仙的门槛都没摸到。耳月裹紧身上的僧袍，愿望落空了，有点失望。
　　不想再讨论自己这个香饽饽到底多香的话题，反正她看得到吃不到，于是耳月问出了另外一个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明悟大师，你刚刚是不是破戒了啊？”
　　明悟望着耳月，双目微阖，漫不经心道：“嗯，贫僧的确破戒了。”
　　“啊，那怎么办？刚刚咱们杀人也是为了自保，你回去之后会被罚吗？”
　　耳月眉毛急的都快蹙到一起了，她是真的担心和尚被罚，毕竟明悟刚刚是为了保护她。
　　这个时候耳月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刚刚明悟设小结界时说的以防万一，原来防的不是她逃跑，防的是她受伤！
　　“阿弥陀佛，施主不用担心。罗刹人在修仙界是邪物，已不算生灵，所以贫僧不会受到责罚的。”
　　明悟的确犯戒了，但犯的却不是杀戒，而是嗔戒。
　　打败罗刹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他选择了最暴力的近身肉搏发泄心中情绪。看到耳月被暗杀时，心中的莫名的情绪达到顶峰，就像是自己所有之物，在他还珍爱时差点被破坏。这种情绪更是让他选择了直接捏碎罗刹人的天灵盖来超度他们。
　　万幸的是当初自己多设了一层结界，明悟在心里隐隐庆幸道。
　　本来他只是奉命来寻身负天道之人，等将人送回剑宗，俩人便不再有交集。但是今日见到，明悟便对耳月有种莫名的感觉，所以他说他们有缘。此后，这个小姑娘的哭与笑更是几次直接扰乱了他的心绪，让他觉得有趣的同时又生出恻隐之心。
　　明悟觉得这倒也不关情爱，应该只是自己对于一介孤女的悲怜。
　　但到底犯了戒，回去他自会去请罚。可这些他不想让耳月知道，他们不应再有牵扯。
　　“那就好，我还担心大和尚你回去受罚呢。”
　　耳月闻言松了一口气，结果一不小心就把心中常念叨的大和尚脱口而出。吓得她赶紧捂住嘴巴，她不会也被咔嚓一下捏碎天灵盖吧，
　　“大和尚？”
　　“我不是，我没有，仙师听错了！”　耳月尴尬地觉得自己要死掉了，竟然对一位修仙之人如此随意称呼！虽然感觉明悟对她挺不错的，但自己怎么就飘了呢？！
　　“阿弥陀佛，贫僧虚岁二十有一。”
　　俩人的关注仿佛不在一个点上。
　　“那，明悟......哥哥？”
　　话落，耳月和明悟两人都傻了。
　　耳月欲哭无泪，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真的没有勾搭明悟的意思，她真的只是脑袋抽风了。
　　明悟则觉得耳月应该是不怕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大胆，叫他明悟......哥哥。
　　“施主，贫僧出家人，不合适。”
　　“大师，我错了，我睡了。”
　　再不睡，她不知道还会干出什么傻事来。耳月忍不住叹道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
　　裹紧僧袍翻身睡去，身后有诵经声传来。是明悟在为那几个罗刹人诵经超度。
　　听着听着耳月就睡着了。看着睡着的小姑娘，明悟认真地在思考要不要直接施个昏睡诀让耳月昏睡个几天，然后直接带着她去剑宗，省得中间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正在思考时，睡迷糊的耳月又翻了身过来对着明悟，似是做了噩梦，小小声声地嘟囔着：“阿娘，阿娘，我不哭你别走，别走。”
　　说是不哭，眼泪却从眼角出流下滑进了发鬓中。
　　小姑娘在睡梦中低低地啜泣着，说不出的可怜，完全瞧不出平时机灵古怪的劲儿。今晚受了伤，遭遇了这么多的追杀逃命，大起大落惊吓连连的，这眼泪都愣是没掉下来一滴，反而一个梦就哭了。
　　明悟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地擦掉了耳月眼角的泪水，心里想着还是算了，带着她慢慢走回去吧，可能这就是她此生最后一段风景了。
　　“阿弥陀佛。”
　　念一声佛号，徒留一声叹息。
　　翌日，天光微翕，耳月睁开眼发现庙中已经没有明悟的身影。
　　“明悟大师？”
　　没人应答。耳月瞬间精神，轻轻把身上披着的僧袍取下叠好，鬼鬼祟祟地摸到大门朝外望到。
　　明悟大和尚不在！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可是还没等耳月走出两步，明悟的身影就凭空显现出来。耳月语塞，一时间忘了身边这个大和尚是个修仙者的事情。
　　那还跑个球呀。
　　“大师，你到底是修仙的还是练武的呀？”
　　向后仰靠在门框上，耳月懒懒地向明悟问着，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明悟一回来就发现小姑娘探头探脑的，估摸着是想跑，他也不戳穿。
　　反正跑不掉不是吗？
　　“施主何出此问？”
　　耳月嘿嘿一笑，乖巧道：
　　“大师昨晚一拳一个罗刹人的风采，小女子可是久久难以忘怀啊。”
　　说完还吊儿郎当地拔了根草茎放嘴里叼着，心里腹诽着哪家寺庙里念经的和尚打架这么生猛，下手这么狠啊，一点都看出来以慈悲为怀。
　　“阿弥陀佛，贫僧灵体双修，会一些拳脚功夫。”
　　本来叼着一上一下的草茎不动了，虽然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但明悟亲口说出来，耳月亲耳听到就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耳月甚至觉得这大和尚是在暗暗地威胁她。
　　好吧，她妥协，谁让她打不赢这个大和尚呢，无奈啊。
　　觉得这个话题再继续，自己可能会更绝望，耳月换了个问题问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呀？大师。”
　　虽然前路未知，但耳月知道自己逃避不了，总得面对的。
　　“不急，施主先吃点东西，之后我们在启程。”说完，明悟递给耳月一个纸袋和两个包裹，另外一只手里还提溜着两个水囊。
　　耳月这才注意到明悟回来时手里提着东西。接过纸袋和包裹，纸袋里是两个还热乎着的烧饼，芝麻和红糖的香味直往外冒，勾引着耳月肚子里的馋虫，其实她是真的饿了。
　　另外两个包裹，看凸出的轮廓和摸着的手感，一个应该是装的馕。这种易携带，不易坏还充饥的食物是行走大漠的必备品。另外一个包裹耳月捏了捏，手感柔软，一时分辨不出是什么，抬头疑惑地望向明悟。
　　明悟解答道：“进城为施主准备了路上所需的食物以及衣物。”
　　耳月低头，自己身上还穿着昨晚的白色舞衣。衣服已经破损，虽不至于衣不蔽体，但的确也不适合长途跋涉了。
　　颠了颠手里的包裹，耳月莞尔一笑，抬头对明悟说道：“那麻烦大师为我守下门。”
　　也不等明悟回答耳月就跑进了寺庙之中，明悟眼看着耳月伸手解向领扣，急忙转身背对大门念了声阿弥陀佛，活像是被调戏了。虽是如此，却也是严严实实地挡住了门，甚至施了个遮挡视线的结界罩着破庙。
　　庙里传来了银铃般的笑声，就像告诉他：可不就是在调戏你吗。
　　耳月走到石墩后，边换衣服边想，原来大和尚今早消失是进城去给她准备这些了。有法术就是方便，来去自如，她表示十分羡慕。
　　换好衣物，耳月看着旁边今早叠的僧衣一不小心就走了神。如果，和尚只是单纯地救她，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天道该有多好呀。
　　摇摇头，耳月一手托起僧衣，一手拿着馅饼咬在嘴里走向明悟。
　　“喏，还给大师，昨晚多谢大师了。”口齿含糊不清，也不知谢的是予衣之恩还是救命之恩。
　　“无事，施主可是准备启程了？”
　　“嗯，走吧。”
　　“还有什么需要贫僧准备的吗？或者还有什么不舍之物需要贫僧取来吗？”
　　“没了，走吧。大师话可真多。”
　　“阿弥陀佛，施主是第一个这么评价贫僧的。”
　　“走啦。”
　　“好。”
　　看着黄衣少女马尾高扎，迎着朝阳向前走的身影，明悟似是叹息般说道。随即也迈步向前，和少女一起并肩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