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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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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飞鸟在赫斯珀瑞斯的夕阳下轻轻掠过,翅膀上承载着落日余晖的碎片与梦神遗留的赠礼——在古老的传说中,圣洁的白鸟是和平女神厄瑞斯的化身,它们的嘴里衔着橄榄枝,会飞往每一处硝烟弥漫的地方,为人们带来安宁。
可是,和平女神与她的使徒却在百年前亲眼见证了诸神陨落,日暮黄昏。
黄昏笼罩着繁星点缀的神殿,传闻这是星夜女神阿斯忒瑞亚最完美的作品,此时却显得寂寞而美好。恢宏的殿堂内,十二位尊贵的泰坦神正在轻声讨论。
战神雅典娜在诸神与巫师和平建交初始就不赞同派遣使者进行外交,她无法理解这么做的意义。似乎在她看来,所有的一切都能够通过战争解决,正如当年的特洛伊战争一般。但这很快就被瑞亚否决了,她认为年轻的主神不应当如此果断。
记忆女神尼莫西妮认为外交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至少在百年间,诸神与吸血鬼之间的关系有了明显的改善。她觉得友好的外交对巫师而言也有着同样的效果。
她说:“各位,我相信温妮是个优秀的外交官,记忆是永远无法欺骗他人的。”她曾经看过温蒂妮的记忆,当她面对一名巫师时那是最真实,最热烈的情感——极少数的精灵才会有如此真挚的情感,而这也许会为她带来麻烦。
泰坦神们很清楚温蒂妮身上的与众不同,她们深知宙斯禁止神裔产生情感,那会招致最严重的惩罚。但是她们一直认为众神之王所犯下的过错不应该让一个无辜的精灵承担后果,因此她们一同向宙斯隐瞒了这个真相,并祈求温蒂妮在祭司的庇护下安然成长。
瑞亚的女儿提亚继承了母亲的仁慈,她轻声说道:“宙斯的滥情使他受到诅咒,尽管他自称剥夺精灵情感的原因是为了防止悲剧再度发生,但我想没有人会觉得这是公平的。”
雅典娜并不这么认为,她觉得父亲值得信任,但她不得不承认父亲的形象并不是那么高大伟岸,是他使得他的妻子赫拉从妇女与婚姻的保护神变成了一个善妒甚至令人厌恶的人。
一直保持沉默的泰坦女神忒伊亚在此时冷静地开口:“温蒂妮是卡里普索的后裔,我相信她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智慧胜任这一职位。相比之下,我们最好还是担心奥罗拉吧。”
奥罗拉是光明之神巴德尔的后裔,象征着黎明曙光,也是这次被派遣拜访吸血鬼的使者。众所周知,吸血鬼不愿意接触强光。与奥罗拉相比,他们也许更加欢迎月神塞勒涅的后裔辛西娅。
然而泰坦神们原本不准备让辛西娅担任这份职责——在她们看来,辛西娅更适合在满月之夜帮助失去理智的狼人,使它们平静下来,而这一点远比拜访吸血鬼更重要。
“即便我们仅仅被允许在梵卓的领地活动,但谁也无法保证寂寞疯狂的冈格罗是否会出现在梵卓的附近——我可不认为梵卓总会有充足的理由猎杀冈格罗。”忒弥斯说道,她看起来忧心忡忡。
泰西丝担心她的情绪失去控制,便安慰道:“放心吧,奥罗拉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她是曙光精灵,更何况她还拥有巴德尔的勇气。”
忒弥斯在泰西丝的抚慰下稍稍平静,她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奥罗拉,就像之前相信温蒂妮那样。诸神保佑,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人都不能出事,否则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精灵能够继承她们的意志。
邦妮在清晨的鸟鸣声中醒来,但是并没有一丝阳光照在她的眼帘上——好吧,这里可是阴森森的地窖,能够听见鸟叫已经是一件美好的事了。不是吗?
伦纳德小姐怀着这样美好的心情从床上坐起来,认为自己可以开始充满希望的一天——可事实证明她完全无法和往常那样向她那黑漆漆的蝙蝠教父致以早安问候,因为从刚才开始,她就感到头昏脑胀,喉咙干涩,身体就像正在被烈火灼烧,疼痛难忍。
邦妮靠在枕头上急促地喘息着,疲惫乏力的感觉令她很不安——要知道神裔是不会生病的,这种强烈的不适感通常预示着即将有不太好的事发生。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伟大的魔药大师斯内普先生在完成了他的工作,他猜测邦妮应该醒了,并且按照丰富的经验,他判断邦妮很快就会从床上跳下来,毕竟这只小狮子的生物钟十分精准并且毫无偏差。但是他疑惑于没有听见邦妮的声音,甚至连一丝动静都没有,这是十分不正常的。于是他朝身后看去。
深谙伦纳德小姐性格的斯内普先生这次只猜对了一半,因为他看到邦妮确实醒了,但她并不如往常那样活泼,甚至看上去很难受。
斯内普忽然有些紧张,因为他从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在他的印象里,邦妮是一只十分活泼快乐的小狮子,他似乎并没有见过这只小狮子难受的样子。但是现在的种种迹象表明他的教女并不舒服。
于是他快步走到床前,并伸出了一只手。
邦妮感到浑身燥热,甚至连同灵魂也像是被火焰一点点吞噬,她已经无法保持清醒了。但是很快,她感到有一个冰凉的物体覆上了她的额头。如同饥渴的人遇见了一股清泉,她下意识地抱住了那冰凉的物体。
斯内普摸了摸邦妮的额头,那里正烫得厉害。现在他可以确定伦纳德小姐生病了,而且病得似乎很严重。他认为最好还是叫庞弗雷女士过来看看,或者他可以找一找自己有没有类似效果的魔药。
就在他准备起身时,他发现自己无法把手抽离,因为邦妮已经抓住了他的手。
这样会影响他翻找魔药的速度。斯内普微微皱了皱眉,严肃地说道:“伦纳德小姐,你现在生病了,我需要把庞弗雷女士请来,或者你可以尝试我熬制的魔药。”
斯内普希望邦妮能松手,但显然这句话根本不起作用,因为伦纳德小姐不仅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做,反而更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现在更加难以抽离了。
邦妮闭着眼,斯内普听到她喃喃自语:“教父,我好难受……您陪陪我好不好……”现在的她就像一只失去了避风港的纸船,在汪洋大海中孤独漂泊着。
斯内普轻声说道:“邦妮,你生病了,必须得吃药。”他的一只手动作僵硬地抚摸着邦妮凌乱的长发,这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乖,我们吃药好不好?”
邦妮摇了摇头,细碎的发丝轻轻拂过斯内普的手背:“不要,药剂那么苦……我才没有生病……”
斯内普知道小狮子从来不喜欢吃苦的东西,小姑娘的生活本应该甜如蜜糖,但他却不知道邦妮在离开以后度过了怎样一段时间,但愿她没有受到伤害。
斯内普希望小巨怪的一生平安顺遂,一直如此——这个愿望也许不切实际,但却强烈地不可思议。
即便神智混乱的邦妮坚称自己没有生病,但斯内普还是拿来了一小瓶药剂,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听话,吃了药你的病才会好。放心,这一点也不苦。”
邦妮下意识地选择相信斯内普,她虚弱地点了点头,皱着眉,凭借着斯内普的手把药剂一口气喝了下去。她说:“邦妮是一个听话的孩子,邦妮会听教父的话的。”
斯内普满意地看着空了的药剂瓶,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邦妮不会这么配合,毕竟他的教女那么怕苦,他甚至已经准备了糖果以安慰她。
苦涩感在邦妮是嘴里蔓延,邦妮皱了皱眉,试图把药剂吞咽下去——她发誓这是她喝过的最苦的药,没有比这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了。随后,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斯内普很快就发现邦妮哭了,因为他的掌心一片湿润。斯内普以为是魔药太苦了,于是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解开包装纸后拿到了她的嘴边,说道:“如果觉得太苦,你可以把这颗糖吃了。”
但是这次,怕苦的伦纳德小姐并没有吃糖,而是哭着说道:“教父,您苦不苦啊?”仅仅是一小瓶魔药就如此苦涩,邦妮简直不敢想象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斯内普喝下了多少瓶这样的药剂——他一定很难受吧?
斯内普愣了愣,他没想到邦妮是为了他而哭泣。明明小狮子那么怕苦,却勇敢地喝下了一整瓶药剂;明明她不需要在意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却一遍一遍地哭着问他苦不苦……
斯内普早已习惯了苦涩,这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于是他轻轻拍打着邦妮,轻声安慰她:“别哭了,邦妮,喝完药就好好休息吧。”
西弗勒斯·斯内普的生命就像一杯苦涩的浓茶,在漫长的时光中缓缓沉淀,早已忘记了原本的味道。而现在有一个小姑娘在浓茶里放了一块糖。并告诉他——
没有一个人的生命理应苦涩,人们总会在生命里找到一颗属于自己的糖果。
邦妮在他的安抚下恢复平静,再次睡着了。
斯内普看着静静熟睡的邦妮——现在,他想他找到了那颗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