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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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安迪带着如今仅有的两个手下来送餐时，他很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满屋子的穿着亮丽服装的艺人正在弹奏竖琴，这是在军营里开宴会吗？
正在和伊登一块饮酒的总督看见他，微笑着主动招呼道“安迪，来了怎么不进来？”
安迪进去先行了一礼“我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这么热闹”
沙普尔笑道，指了指那些正在弹奏乐器的人“这些都是我请来的艺人，我怕蓝德在这里待得烦闷，特意找来给他解闷的”
安迪笑眯眯地恭维他“原来如此，大人真是有心啊，我们少主最喜欢听竖琴了”心里嘀咕着，竖琴在曼苏尔并不流行，找来这么个班子可不容易。这位总督不仅成本的手段一般人还真扛不住。
伊登也放下酒杯，插了一句“大人这次做得有点过了，军营里这么做不好吧”他今天没有穿那身帅气的军服，装束是传统的曼苏尔打扮，素净的白色锦袍。波浪般地乌黑卷发用银色的丝带松散地束在脑后，有几缕不听话地滑落，无形中增添了几分慵懒的气质。
“哎，偶尔为之没关系的，也不全为了你，士兵们也偶尔需要娱乐嘛”
“问题是被娱乐的不是他们啊，我不可不想背上扰乱军心的骂名”伊登半开玩笑地嗔道，微微撅起的嘴唇，透出殷红的妩媚。
沙普尔越看越喜欢，要是以前他可能又要开始毛手毛脚了。可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似乎越喜欢这个人，他就越有点束手束脚，甚至连挑逗性的话都很少说。
“那今天你先开开心，明天我让他们到下面的营房里巡演，这样总不会有人说闲话了吧”
“不好”
总督近乎溺爱地看着伊登，微笑道“那你说怎么办？”
伊登微笑道“您还是让他们离开吧，军营里这般热闹，反而会引起外界注意。您忘了海边那艘破船还没走吗？我现在的情况最好还是低调点”这些艺人住在这里，引来过多的注意，他们要逃跑就麻烦了“等我能出去了，什么样的娱乐没有，也不差这几天”
“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真是委屈你了，蓝德，这里连个像样的仆人都没有”
“你真啰嗦，我都说不介意了。在我来看只知道服从命令的士兵可比嘴碎的女仆好多了”
“好，好，我明白了，就按你说的做”
安迪趁着他们说话，招呼手下把菜摆上桌。今天的主菜是烤鸡、烤鱼，配菜是当地几种蔬菜杂拼，还有羊肉炖汤。烧烤是他们本来就会的，配菜和汤的调料是大厨早就按计量配好的，他们尝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安迪你也一块吃吧”总督对这位情人的心腹意在笼络，放下架子主动邀请。作为资深花花公子，这位总督岂能不知道，追求某人从他身边的人下手是条简单又好用的捷径。
“谢谢，大人，不过我们已经给自己预留了饭菜，所以就不打扰了。等您不在的时候我再来陪少主”安迪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看在总督眼里就成了：我不会不识趣地打扰你们，等你不在的时候我再来帮你说好话。
总督显然对他的反应满意极了，以至于以后他不在的时候都会主动派人去通知安迪，根本用不着伊登去传唤。
总督大人这两日忙着清理旧情人，因此并没有过多地在此逗留。
下午过半，安迪再次带着科尔曼进入庭院。这座小小的庭院是总督和他的将领们讨论重要军事决策的地方，现在伊登住在这里，防卫保护工作更加严密。四周都是士兵，这些士兵同时还担任侍从的角色。但是如果没有人召唤，他们是半步也不敢进去的。所以整个屋子里其实只有伊登一个人，寂寞却又安全。
他们走进客厅，却发现伊登已经在软榻上睡著了，浅蜜色的脸庞透出一种安宁的美，还有几分稚气。这是只有熟睡时他才会显露出来的特质。
安迪停下脚步，不再靠近，低声吩咐科尔曼“大概是中午应酬总督太累了，我们别打扰他了，先回去吧”
蜷曲的黑发垂落在塌侧，精致的面孔就像天使一样美丽，科尔曼看着熟睡中的情人，怎么也不愿就这样离去。“我想在这里等他”
“…随你”安迪离开后，科尔曼把手中的点心盘子放下，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所幸在地毯的帮助下没有任何声音。他在距伊登半米处跪下，痴迷地看着爱人。他多想碰触他的黑发，抚摸他的脸颊，在那玫瑰色的唇上印上一个吻，可是他现在失去了那个让人嫉妒的权力。
眼睛张开了缝隙，光线透入，他从梦中逐步醒来。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被乐器吵得头昏脑胀，自己居然不小心就这样睡着了。视线从迷蒙恢复到正常的瞬间，他吓了一跳，一团黑色东西就在他面前，很近，近到一时对不准焦距。他猛地往后退缩，避开这个危险的距离。
“别怕，是我”听到这个声音的，他不禁没有放松，反而恨不得自己压根就没有醒来。
“你怎么在这儿？”适应了室内昏暗的光线，他就算不想，也看清了对方的面貌。
“我来送点心，你睡着了，我就在这儿等”真是拙劣的借口，既然是送点心放下不就行了，难不成还留下来帮我吃？
“是南瓜饼，我知道你喜欢吃泡芙，可我不会做，这里的人也不会做。南瓜饼我小时候见母妃做过，觉得挺简单所以就自己试了一下，材料就是南瓜、蜂蜜、黄油和面粉，你要尝尝吗？”
不知道是不是刚被他惊吓，还是因为刚醒来没进入状态，伊登莫名其妙地烦躁脱口而出“不要”说完就后悔了，情绪太外露了，不是说要冷静的嘛。于是又加了一句“放太久了，凉了不好吃”天知道在曼苏尔，只要太阳没下去，东西不加冰是不可能有凉这种效果的。
“……那我回去帮你热一下”
“科尔曼，别这样”对方近乎卑微的态度使他的烦躁感愈加强烈“我不喜欢看你这个样子，这不像你”
科尔曼黝黑的脸上似乎抖动了一下“像什么都无所谓，我只希望你能回来”
伊登倏地一声翻身下榻，俯视着科尔曼，眼中跳动着某种激烈的情绪“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你别来烦我”最后一丝理智死死地压抑着他，不然他肯定会大喊大叫“我们之间再不可能”
科尔曼已经不是第一次受到这种打击了，但还是觉得自己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肯给我一次机会？”
“为什么？”这句话就如同捅了马蜂窝的那根棍子，彻底挑起了伊登的怒火“你怎么还有脸问我为什么？如果你不知道为什么的话，那就滚吧。我再一次充分认识到，我绝对有充分的理由，彻底地完全地把你从脑海中剔除”
“伊登，伊登，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知道我错了，我大错特错”科尔曼慌乱中抓住伊登的双臂“给我一次机会吧，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魔鬼只要愿意改过，神都会给他一次机会的。伊登，相信我吧，我已经悔改了，我真的悔改了”
科尔曼哭了，他的乞求变成了啜泣，大概是太久没有哭过的缘故，这个刚强的人哭起来相当难看，面部的肌肉近乎失控地抖动着，进而整个身体都开始抖。
伊登通过科尔曼抓住自己的那双手，可以清楚地感到他身体的震颤，感到他的痛苦与无助的绝望。这个男人终于受到了良心的谴责，他应该高兴才对，可为什么他的心如此痛，胸闷的几乎要炸开了。
“你…你别这样…你为什么就不能放我呢”伊登也控制不住落下泪来“不是我…不给你机会…其实…我也很想原谅你…你是我第一个真正爱上的人啊…”
“那就给我一个机会”科尔曼哭喊着，就像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伊登摇摇头，泪流满面地喊道“可我实在找不到理由原谅你。你为什么要动我哥哥，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我什么都不要，就要他活着，你为什么要去动他，为什么——？为什么——？”他突然疯狂起来，用全身力气撞了过去。
科尔曼只抓住了他的肩膀，没有防备这猛然的冲击，顺势跌倒在地。
两人滚做一团，纠缠中，伊登状若疯狂地痛殴科尔曼，那架势已经完全没有什么章法了，感觉就像一头濒死的狼，不顾自己死活也要把对手咬死“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要那样干——，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有什么脸来找我——”
科尔曼不敢还手，又要防着已经陷入疯狂的情人伤到自己，吃了不少拳头，他闷哼道“伊登，你打吧，你打吧，都是我的错，你别伤到自己”
伊登不顾一切的攻击，科尔曼放弃挣扎反抗。终于伊登停下了手，力气用尽的他瘫倒在地上，喉咙里只剩下悲戚的呜咽声。
这顿打一点也不亚于先前的群殴，科尔曼觉得自己快要吐血，他蜷缩着捂着肚子甚至连呼吸都困难，但他还是挣扎着爬向伊登。
“……伊登，你别哭了，我让你打，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只要你能出气”
伊登泪流满面，说不出话。
“我可以想象那件事让你有多痛苦。西泽是你唯一的亲人”
伊登不说话，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脸上的泪水晶莹可现。
“我知道我这个人残忍又自私，可我也不是天生就这般冷酷的”
情人的眼神还是毫无波动，科尔曼心中发毛，他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来改变这种状况，不然天知道他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我的童年是在战场上度过的，那时正值父王近乎疯狂地迷恋于对土地的征服。在他的狂热下，帝国的版图一日千里，我的成长也几乎是鲜血浇灌出来的。身为王子在战场上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权，父王爱我可他更迷恋战争，混战中不战斗就是死亡。我最开始一次次拔刀砍倒阻碍者，不为别的，只为能追上父王，只为不掉队，那意味着我有更多的存活机会。不是为了荣誉，不是为了祖国，仅仅是为了生存”
科尔曼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好继续道“然而当我杀的人足够多时，父王夸奖我是天生的战士，天生的国王。士兵们崇拜我，在战场上实力就是一切。我由最初的胆怯到麻木进而又转化为兴奋。我是强者，我可以征服一切，胜利后的自豪感不断膨胀，我终于成了和父王一样的人，甚至比他还要成功。征服，不断地征服，那时的我认为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有成就感的事情存在。缔造一个伟大的帝国就是我的全部生命意义”
他提高了声音“直到我遇到了你，伊登。我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可以带给我那样独特…那样甜美的激情。这战争以外的快乐，让我惊讶，也让我忧心。我曾试图冷落你，我的骄傲不允许有人如此左右我的情感。但没有成功。就好像生活在地狱的人，第一次见到阳光，即使知道光会刺瞎了他的眼睛，也舍不得那瞬间的光辉”
他伸出手抓住了爱人的手掌，慢慢摩挲“我爱上了你，为你做了让步，然而我太习惯做一个国王了，当我听探子说莫顿的百姓依然称呼你哥哥为陛下时，我又开始疑心…我最终做下了卑鄙的事，使得你离我而去。等你离去，我才发现没有你的世界是那么空虚，我所追求的绝对权力沉闷的可怕。我后悔了，我愿意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伊登，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们重新开始。我发誓我绝不会再动西泽，我明白他对你来说是不可替代的”
“不，你不明白”有些尖利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伊登脸上的泪水静静滑落，看向他的目光冰冷而嘲讽“你还是认为，我离开你是因为哥哥。不是那样的，我离开你只是为了自己”
科尔曼紧张地看着情人，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伊登冷冷地看着他“我离开你…是因为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你”
科尔曼僵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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