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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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今天下午在我家庄园附近散步时被两个男人被袭击的，两个蒙面男子突然出现，然后我就被他们堵住嘴塞上了一辆马车…”
“什么？你说你是在庄园被绑架的？”伊登打断公爵小姐的描叙，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你没在城里？”
露易丝不甚高兴地嘟着嘴慢吞吞道“上次舞会之后，我父亲非常生气，他要我向你道歉，我不肯……闹得挺僵，安妮姐姐就建议我到乡下的庄园里散散心…谁想到她是别有用心…”
“据我所知，德隆公爵除了自己的领地，名下的田产并不多，也就在王都附近的郊区有一所庄园”
虽然有点奇怪他对自家情况的了如指掌，公爵小姐还是本能地点点头“嗯，就是在那里”
伊登双眼一亮“那你被绑架后还有意识吗，他们有没有用药迷昏你？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清醒的话，能不能大概估算一下，现在距离你出事过了多久？”
露易丝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儿才道“…他们把我弄下车时透过麻袋的缝隙我有看到模糊而跳跃的光线，像是火把之类的…现在应该是晚上吧”事实上她当时高度紧张，好几次都差点晕过去，不过这么丢脸的事可不能说。
“中途有没有停下来过？”
“没有，马车跑得很快，一直在颠簸”
“太好了”伊登兴奋地一巴掌拍到铁栏杆上，震得囚笼咣当响。
公爵小姐张口结舌地看着他，一点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好了公爵小姐，您的情报对我们非常有利”
“啊？”
“德克斯所有的郡与郡之间都设有关卡，而您坐的是马车，不可能穿越山野密林，也不可能抄太过偏僻的小路，只能走大路，你们路上没有停下来这就意味着你们并没有经过关卡，也就是说我们并没有离王都太远”一般贵族的车辆只需要有通行证就不用检查，但不管怎样，过关时马车都是要停下来的。
露易丝也反映过来，欣喜地张大了嘴。
伊登站起身来，在牢笼里走来走去“我一直担心这里距离都城太远，就算逃出去也逃不了多远。现在知道在王都附近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而且你是在庄园被绑架的，这真是太好了…噢别那样看着我，我的意思是说，像您这样出入都有人陪同，一般只出现在固定社交圈里的千金小姐，要是在都城被绑架，那事情可就严重多了…您不明白吗？我失踪后，科尔曼必定下令全城戒严。而您如果这时候还能被人从科尔曼的眼皮底下运出都城，那就意味着绑架我们的人实力相当强大绝不会只有您堂姐一个同伙，所以我们就算逃走也可能还没进城就被他们的同党给抓回来了。而现在知道他们不过是钻了空子，就没什么可担心了，只要我们能逃出去接近城门，我们就能得救”
“我，我们能得救…”公爵小姐喃喃地重复着，一放松积压的紧张感就崩溃了，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呜…能得救…”
“怎么又哭了”伊登无奈地看着她，刚要说点什么突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有人来了”
说完他迅速后退，缩回角落里，公爵小姐也学着他的样子找了个阴影处蹲下。
门开了，女人的声音飘了进来。
“多拿几个烛台来，这里还是太暗了”
“是，夫人”
守卫们迅速进出，随着一盏盏烛台的点缀，地牢里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
等一切安排妥当，其他人都退去后，马克西姆伯爵夫人才优雅地缓步迈进。
“亲爱的伯爵夫人，虽然眼下的境地都是拜您所赐，不过我还是要感激您这莫名其妙的仁慈之举”
伯爵夫人笑了“殿下，我这灯光可不是为了您，对您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来说黑暗又算得了什么呢？”
躲在角落里的公爵小姐迎上她的目光，颤抖着站了起来“安妮姐姐……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既然要害我，又干嘛还惦记着我怕黑？露易丝想问的太多，然而汹涌而出的泪水却使她几度哽咽，连句质问的话都说不完全。
“夫人，我也想知道您这么做的动机？”伊登只好代她发问“您也是德隆家的人，为什么要帮助外人陷害自己的家族甚至于危及自己的祖国呢？还有罗克尔将军收到的那封匿名信是不是也是你们的杰作？”
伯爵夫人的眉毛抖动了一下，对伊登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真不愧是殿下…这么快就疏通了事情的脉络，那些以为您是靠美貌邀宠的人真是大错特错啊”
她没有否认那就是默认了“这些奉承话以后再说吧夫人，按你们的设想我们今后有得是时间相处。现在我只想知道您背叛的原因”
“背叛？”伯爵夫人挺直了身子，原本蕴含笑意的目光开始变得有些咄咄逼人“我不喜欢听您这么说，真要说背叛那也是别人先背叛我的”
“谁？露易丝小姐？”伊登步步紧逼，心里却明白一个备受娇宠，头脑简单的贵族小姐不可能对这位心思缜密的夫人有多大影响。
“我没有，安妮姐姐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啊”
果然她的堂姐摇了摇头“不，那时候她还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姑娘，能对我做什么？背叛者是国王华莱士”
公爵小姐还是婴儿，那科尔曼当时应该也就十岁多点，就算再有能耐这顶背叛者的帽子也大了点，伊登试探性地问道“您说得是上一代的国王吗？”
“是的，华莱士六世，那个昏君，他毁了我的家族”伯爵夫人的声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恨意。
“夫人，我不明白，您的家族不是好好的吗？德隆至今仍是德克斯的第一望族啊”
伯爵夫人嘴角微微上扬，绽出一个嘲讽的微笑“您说得是现任的德隆公爵一家，哼我的叔父，他是一个只懂得服从，重来不敢对国王说不的傀儡，凭什么代表我们家？”
“姐姐—”露易丝惊叫道，不明白堂姐为什么要这般诋毁自己的父亲。
她的堂姐轻慢地瞟了她一眼“你什么也不知道，你的父亲只是个次子，他原本是没资格继承家业的”
公爵小姐急急接道“这我知道，可那不是因为伯父在战场上牺牲了…”
“那都是谎言，我的父亲和兄长，他们并没有死在曾经建功立业的沙场上，他们是被害死的，是被那个他们忠心侍奉的国王害死的”伯爵夫人失去自制般地大叫起来，胸脯剧烈地起伏“他们一辈子都在最前线冲锋陷阵，为他们的君主开疆扩土，可是他们得到了什么？特使带来的一杯毒酒，这就是华莱士家族给忠臣的回报”
伊登有些意外听到这些宫闱秘史，公爵小姐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一时间场面寂静无声。
“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惜当时逃脱的父亲的一名亲兵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之后那个狠毒的国王不等我父兄下葬就把公爵的头衔给了一向对他惟命是从的叔父，还以体恤重臣遗孤的名义把我嫁给远离都城的马克西姆伯爵，也就是从那天起我被剥夺了姓德隆的权利。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永远的掩盖真相，我恨，可我当时不过是一个未成年女孩子，我没有力量报仇，于是后来当培沙总督派人找上我时，我真得非常非常激动……我终于有机会报仇了”
伊登碧绿的眼睛泛出思索的波澜“夫人…我并不清楚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现在的国王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您的事”
“父债子还，这没什么好说的，我要他们整个家族来陪葬”
“只为了私欲便掀起内乱，您还不如说是在让无辜的百姓陪葬”
伯爵夫人冷笑“那又怎样，我也曾经认为自己是无辜的，期待能有人揭穿国王的真面目，然而事实是无论华莱士六世多么暴虐，诛杀了多少功臣，在百姓眼中他依然是个英雄。哼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从来都是强者定的，弱者除了随波逐流又能干什么”每一次政权的更迭都少不了鲜血的点缀，
伊登皱了皱眉“夫人，恕我直言，区区一次内乱恐怕达不到您的目的”科尔曼要是这么容易就被拉下马，那当年自己也就不必卑微地来德克斯赔罪了。
“哦当然，我非常清楚现任陛下的军事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军队对他的忠心程度更是前所未有，所以我们并未打算一步到位，这一次只不过是想在国王和他的军队、大臣们中间播下一枚不信任的种子。而我并不会去培沙，我会留在这里看着这枚种子生根发芽，直到它吸干华莱士家族最后一滴血”
“不要啊，安妮姐姐，陛下并没有对不起你啊，如果你认为是我们夺走了本该属于你的荣耀，那我让父亲还给你，请你不要去害陛下啊”露易丝流着泪请求。
伯爵夫人摇了摇头“露易丝你太软弱了，看看你说了些什么？对一个贵族来说失去爵位与荣耀比失去性命更可怕，你居然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就轻易放弃，真是丢我们德隆家族的脸”
“姐姐”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对一个明晚就要死了人来说，还是留点精力想一想怎么渡过这最后一天吧”
“啊—”哭声因惊惧嘎然而止。
“露易丝，并不是我非让你死，其实我并没有因为爵位的事真正恨过你和叔父，因为你们并没有控制权只不过是个被授予者。可谁让德隆家在军界有着如此高的威望呢？除了它还有谁能撼动华莱士家族的地位？而恰好你又和帝王的宠臣有了无法调节的矛盾，所以我亲爱的妹妹，不是我选择了你，是历史选择让你死”
堂姐的话击碎了露易丝的希望，她的脚仿佛被抽尽了力气再也站不住了，整个人颓然倒地。
伯爵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给你带来了晚餐，好好享用吧，还有一壶酒，无色无味可以让人在睡梦中永远安眠，明晚我来带你走的时候，希望你已经喝下了”
“夫人”伊登叫住正要离去的伯爵夫人“反正她是要死了，您干嘛不现在就解决她把她带走，我可不想跟死人待在一块”
伯爵夫人一挑眉“噢，殿下，别这么刻薄，我知道她给您添了不少麻烦，不过我得等总督大人布置好现场才能进行下一步，这可是个细致活一点马虎不得”
“现场？”
“是的，一个完美的谋杀现场，德隆庄园附近的一处私人湖泊里，您的替身将浮出水面，然后顺着湖畔的打斗践踏痕迹寻找，在不远处的一处小屋里露易丝的尸体和她的遗书也将被发现，遗书里会详细阐述对您憎恨以及同归于尽的快意”
“…我…我不会写遗书的”露易丝泣道。
伯爵夫人怜悯地看着她“噢，我亲爱的妹妹，我得说你那幼稚的笔法一点也不难学”
“不……”微弱的哀求得不到任何回应。伯爵夫人指挥着守卫送上两份餐盘，然后就踏着一贯优雅的步伐离去了，牢门再一次在她身后重重地合上。
国王发了疯似得寻找伊登，在沿河排查未果后，便立即调转马头带着军队杀回了王都。德克斯的贵族向来都是以自己军队的声威自豪的，不过当全副武装的士兵以人墙的方式将他们的家团团围住时，贵族们笑不出来了。
宫中的人员三个月才有一次假，其他的时间都是禁止和外界接触的。而且那天伊登是临时起意要出宫，所以依此类推，应该是有人一直埋伏在王宫附近掌握了王宫卫队的出行情况，才能安排那么精密的陷阱。王宫附近警卫森严，平民百姓除了重大庆典是无法长时间逗留的，所以监视人一定是个贵族。而西泽前段时间一直在附近寻找合适的神殿场所，这些信息对贵族们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
军队借着歹徒作乱保护贵族区的名义围而不攻，只是带走了贵族们的必须品——仆人。不只是马夫，门岗这些消息灵通的下仆，还包括厨师花匠贴身侍女等等所有的仆人，他们都被带走协助调查。
国王拒绝回宫殿，白天带领军队搜寻，夜晚就地扎营，讯问工作则被神殿接了过去。夏天的夜风并不冷，但安迪的心却毫无暖意。他沉着脸穿过层层警戒，来到作为临时指挥部的帐篷前冲着站岗的卡尔点点头，示意他进去禀告。卡尔没有动，只是用期待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在得到一个摇头的回答后眼神一暗，无力地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直接进去。
一掀帘就看到科尔曼坐在正中间正拿着一卷地图在看，旁边的是他的兄弟和西泽。看到他进来众人的目光刷地一声扫了过来。
安迪喉头发紧，硬着头皮道“仆人们交待了不少贵族秘辛，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条线索是我们所需要的”
隔了好一阵儿都没人说话，安迪正准备退出去，科尔曼开口了“不能再等了，你去告诉麦克斯连夜搜查贵族区，每一家都不放过，还要他们每个人详细地交待这几天的行踪”
“陛下”艾伦惊叫“我理解您的心情，可是这样做只会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科尔曼打断他“我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我已经决定了”
“您不能这么做”西泽站了起来“您这是让伊登和所有的贵族为敌”
科尔曼看他一眼“难道我不清楚吗？可我已经无法忍耐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一想到他可能……我不想等到出现无法接受的后果再后悔”他没有明说，在场的人却都明白。谁也不知道劫持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是为了借以威胁国王谋取权宜那还好说，不过这个可能性非常小，在科尔曼的地盘上胁迫他不是自寻死路吗？那么单纯针对伊登的恶意看起来是最有可能性的。
西泽的脸色也非常不好，但他还是开口道“不，不能这么做，这样做就算他回来，你们也没有未来”
“你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科尔曼不耐烦地把地图甩到桌子上，人饶过桌子就准备出帐篷，看样子打算亲自去找麦克斯。
西泽抢上前挡住他的去路“等等—啊——”
“滚开”被拦住脚步的科尔曼不耐烦地一马鞭抽了过去，不料对方根本不躲闪，安迪扑过去想要挡住可惜迟了一步，西泽还是生生受下了这一鞭。
“主人”“姐夫”“主祭大人”众人都不由惊呼上前，只见一道刺目的血痕在西泽的额头上浮现，衬得他的面色愈加苍白“…我弟弟的名声已经够糟糕了，如果您真的爱他请给他留条后路”
“如果人回不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科尔曼大吼，说完他就后悔了，他终于说出了自己最害怕的事。据民间的说法，如果心中恐惧什么千万不要说出来，说出来就有可能变为现实。这类说辞以前他都嗤之以鼻，可现在他做不到了。他痛苦地捂住眼睛“伊登……你到底在哪？你再不回来我就要疯了”
“请您冷静点，我们不能自乱阵脚”西泽叹道，转而对安迪道“安迪，加大讯问力度，不管凶手是谁，能组织这样的劫持行动，人数都不会少我就不相信会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安迪领命退下后，西泽回过头来却发现科尔曼正定定地望着他，那眼神像是愤怒又像是失望“你可真冷静啊。如果失踪的人是你，伊登一定会翻天覆地的找你，对他来说全世界加起来都没你这个哥哥重要。可是你呢，你和他不一样，从来不会感情用事。你就像一头冷血的豹子，眼里只有自己欲望和野心。说什么不愿让伊登得罪贵族，我看还不如说是你怕自己这个主祭坐不稳，你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力化为泡影”
“陛下”亚顿惊叫“您怎么能这么说，姐夫怎么会不关心伊登—”
“你闭嘴——”科尔曼挥手断喝，他死死地盯着西泽一字一顿道“如果伊登……我要你去陪他”说完他不理会其他人的惊叫，径直离去。
“姐夫，陛下太伤心了，说得是气话，您别在意，他不会真那么做的”亚顿忙不迭地打圆场，心中却忐忑万分，科尔曼的脸色太吓人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会干什么。
西泽静静地站着没有动，额头上的伤痕渗出的血珠顺着眉骨流下来，滑落在眼角处，就像一滴血泪，艳丽而悲凉。
“…他每次出征，我都不去送，只是命令他无论如何都要回来。他发誓说…即使血肉化为泥土……即使骨灰被风吹散…他都会回到我身边…”
“姐夫，别说了”亚顿忍不住流下眼泪“我知道您难过”
“伊凡军残忍，德克斯冷酷，每一次都是他独自面对，而我躲在后方……”
“别说了，我不允许您这么说自己，您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点”
那双绿眼睛没有流泪，亚顿却似乎听到了哭声“不，不能哭，身处安逸的人没资格哭泣，我要笑着迎接他，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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