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祸国妖姬画风不对》亦珵

22、祸国妖姬的第二十二天

　　原来对方感兴趣的不是珍宝，而是江匀？

　　苏念的眉心止不住跃动一下，自己如今尚戴着那截迷谷枝做成的发簪，因此这张脸总算没有惹什么麻烦，可她太过于沉浸在自我保护的世界里，显然忽略了身旁的男子亦有此困扰。

　　如此想着，苏念转身去瞧那位亦有些诧异的青年。

　　之前她总是反复强调保命为上，遂对自己遇着的各色美男，都没真正看进过心里去。如今被迫正视眼前人的容姿，苏念方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丰神俊雅、皓齿明眸。

　　“美”这个词，似乎从来都不用区分性别。

　　苏念转身观察江匀的同时，方才的女子已忍不住启唇催促：“道君思虑的如何了？”

　　据她观察，此人身后的男子从未将视线自这位道君身上移开过，瞧那纯炙的神态与无微不至的体贴反应，想来应是这位道君所携的随侍童子了，倒是生了具尤为灵性的皮囊。

　　如此优越的体貌，若是不用来阴阳调和助行功法，那倒真是浪费了。

　　苏念闻声回神来望，目光成功捕捉到那女子眸中的流转波光。大约猜到对方交换的用意，苏念忍不住讪笑两声，右手不动声色地探了探，最终紧紧攥住江匀沾了些凉意的手指。

　　许是感受到苏念的心思，对方亦悄悄回握住她微微颤抖的小手。

　　苏念先是场面道了声“多谢仙姑抬爱”，而后便麻溜儿拉起江匀朝着人潮汹涌处果断逃去。她的耳边已听不到任何叫卖、讨价、争执的嘈市声响，心中全是跑得快些、再快些才行。

　　江匀也不出声，就这样任她牵着自己穿过蜃楼的繁华街市，无所畏惧、旁若无人。他的目光始终静静凝在那位男装打扮的女子身上，从她被风浮动的发丝，再到微微渗出些细汗的脖颈。

　　好似这样滑稽可笑的“逃亡”，恰是他求之不得的片刻相依。

　　苏念也不知自己逃了多久，直到感觉肺中的空气就要耗尽，方肯停下脚步，找了处无人的角落艰难平复着剧烈的喘息与心跳。她的声音还带着起伏不定的波澜：“好险……”

　　其实江匀早就知道，蜃楼的规矩本就不许强买强卖，因此就算对方有天大的权势，只要他们不愿意，那就没人能强迫得了。可苏念却不清楚这些，她这样拼命，不过是在担心自己。

　　想到此处，江匀敛了敛眸中的笑意，亦跟着道了声：“嗯，好险。”

　　苏念短暂平复过后，这才想起两人现下仍十指紧握的姿势，只见她一边装作无事发生般抽回手指，一边望着前方琳琅满目的楼市货摊道：“不如我们再简单逛逛？”

　　除了炉鼎，她如今连张可以练习的符纸都没有，也不知能不能买到。

　　江匀点点头，见她已兴致勃勃地朝远处货摊走去，亦跟着缓步行在苏念身后。

　　第一家摊主卖的大都是些放置灵宝的容器，譬如乾坤袋、如意囊等等，苏念挑着几个清雅的好奇钻研了片刻后，复又起兴逛到下一处货摊。那摊贩售卖的尽是仙书古籍，虽标得年代久远，但大多是些从众的道法典籍，没有什么叫人眼前一亮的古学秘法。

　　苏念挑了又挑，终是自第十家货摊处，瞧见她心心念念的各色符箓仙纸。瞅着眼前颜色、形态甚至光亮色泽都各不相同的仙纸，苏念先试着问价道：“不知符纸我当如何购买？”

　　是能使用人间的金银宝玉，还是有什么道家仙人专用的货币？

　　那摊贩难得瞧见了新面孔，又见对方确实对自家的符纸感兴趣，遂笑吟吟凑上前来讨好道：“我看公子瞧着面生，又真心喜欢这仙纸，索性便给公子优惠一些，就算不要钱也不打紧。只是这摊面上的符纸品相一般，公子若是需要，小的家中还有些上好的货……”

　　这些还算品相一般？苏念疑惑抬眸，恰对上那摊贩精光闪亮的双瞳。

　　苏念也不反驳，而是继续诚恳笑问：“既是上好的货，我自不能白拿您的东西。”

　　那摊贩闻声，佯作出一副吃亏的模样低声提议：“公子不如便将这发簪留作交换？”

　　发簪？苏念抬手摸了摸自己发上的迷谷枝，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何玄机？

　　听到那摊贩的提议后，江匀眸中不由闪过些许异色，见苏念伸手去摸，下意识便要阻止她进一步的动作。谁知还不待他出手，却另有一人自货摊前幽幽停住脚步，笑着打断眼前这场信息不对称的交易：“你这奸商的算盘，我在十海天之外便已听到了。”

　　苏念闻声去瞧，来人戴着只青色斗笠，由于刻意压低了帽檐，苏念只能瞧见对方那过于优越的下颌线，宽袍大袖、乌发漆亮，看这形容，应是位不愿透漏姓名的逍遥散仙。

　　见苏念等人皆向自己瞧过来，斗笠道君好声提醒道：“小公子许是新客，不知这蜃楼的规矩。其实为了尽可能公平对待所有不同身份的客人，蜃楼各处街市皆有明令规定，不得拒收人间的金银珠宝。此人想来是瞧上了你的宝贝，看准你不识货，想贪你些便宜。”

　　苏念虽未打算将这迷谷枝用来交换，可听闻这位斗笠道君的解说后，还是狠狠瞪了那黑心的摊贩一眼，对方本就理亏在先，被当场抓包后更是羞得哑口无言，不待苏念举报，对方便已挥挥衣袖，借着遁法跑去其他楼市重新摆起了货摊。

　　苏念冲眼前的斗笠道君拱手道：“方才多谢道友仗义直言。”

　　对方的唇角微微向上挑起，正要同苏念回礼答话，谁知抬眼竟先自苏念身后瞧见那位身姿挺拔的年轻男子。虽然隔着斗笠，旁人并不能看清自己真实的样貌，可斗笠道君本还悠闲自得的身姿还是不由自主僵直在原地。他似乎是在忌惮些什么，又忍不住要脱口试探。

　　察觉出来人的异常，江匀不动声色地将苏念微微护在身后，他的目光清和淡静，就像是冬日初升的第一抹朝阳，带着融消冰雪的使命与普渡众生的温情。

　　很奇怪，明明是那样无波无澜的神色，可当那目光锁定你时，却像是在肩头压了一座高山巨石，让人无法挣扎、难以逃脱，几乎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急忙同那人错开视线，斗笠道君冲苏念的方向笑着招招手道：“今日无缘，来日再会。”

　　苏念还未回话，对方的身影便已彻底融入到眼前的人潮人海中。

　　真是个怪人，苏念心中暗暗吐槽一声，手指自然而然握住江匀垂散下来的袖袍，带着他重新寻了家货摊，砍价买了些寻常的符纸后，方出声提议道：“我们回家吧。”

　　今日逃了两回命，又走了这么些路，她是真的有些累了。

　　江匀见她神色疲了，便主动握紧她的手腕，在前引着苏念朝来时的迎客台走去。两人将走到迎客台时，苏念却突然顿住步子，欲哭无泪地冲江匀摇头道：“没了，天马没了。”

　　天马行空特效已经用过了，如今召不来天马，该怎么回去？

　　江匀忍不住低眉浅笑，牵着她朝前走的动作却未停歇。两人重新回到那片云团之上，望着围栏之下的茫茫云海，苏念默默猜测，江匀应该不会是让自己直接跳下去吧？

　　谁知江匀同她并肩站定后，方将攥起的拳头伸到她眼前。手指张开，里面竟是只折叠的纸鹤，小巧可爱、雪白灵巧，苏念顺着纸鹤抬头去瞧江匀，江匀挑眉示意她继续观看。

　　苏念再次瞧向那只纸鹤，纸鹤感受到她热切的视线，竟蓦地扇动着翅膀活了过来。苏念忍不住微微后退半步，眼睁睁看着那纸鹤由小变大，最终屈膝垂首落定在她二人身前。

　　乖乖，她知道有人乘仙鹤、野鹤，却从未想过还能乘坐纸鹤……

　　比起之前的天马，纸鹤在飞行时显得稳重轻柔许多，就是稍微有些硌臀。苏念没法儿同身后的江匀分享这一独特的出行体会，只能尽量挺直脊背，减少自己的臀部着力面积。

　　苏念一开始本还想着直接飞去朝歌，可认真思虑过后，又觉得这一想法太过莽撞了些。毕竟自己没有身份证明，又如何保证能在朝歌城中生存下去，并成功挺到哥哥率队抵京？

　　约莫又过半个时辰，苏念与江匀所乘的纸鹤终于缓缓停落在颍州馆驿之外。

　　玉瑶自昨夜小姐乘着天马离去后，便一直无法安心，遂晨起便拉着墩墩蹲守在馆驿门前，眼巴巴望着头顶明净晴朗的天空，想象着下一刻，自家小姐便会翩翩从天而降。玉瑶就这样从清晨等至黄昏，正要失落回房时，终自云霞尽头瞧见那只飞舞着翅膀的白鹤。

　　虽是换了坐骑，玉瑶还是一眼就瞧出苏念的身影，兴奋之余不忘差人去将公子唤来。

　　苏全忠昨夜宴饮时，突然听闻苏念失踪的消息，他顾不得什么仪礼端重，直接撞翻案桌踉跄起身。等他冲回府中得知苏念恐被妖怪所伤的事实后，他竟一时惊厥倒地，直到今日午时方从昏睡中转醒。因此听见苏念安然返回的消息后，苏全忠直接掀被起身冲出门去。

　　远远地，苏全忠便瞧见自家妹妹边说边笑的身影。他两步上前，二话不说就将苏念抱进怀里，声音满是自责与后怕：“阿念若是出了何事，哥哥如何向冀州父母与百姓交代？”

　　苏念听出他的恐惧，想着这一日哥哥定是在为自己担惊受怕，双手顺势抚上他的后背，耐着性子好声宽抚道：“哥哥莫要担心，就是个小妖罢了，我这不是平安无事吗？”

　　苏全忠用力握住她的肩膀，“我马上便去请郑伦将军时时陪护在你身边。”

　　郑伦自称是西昆仑度厄真人的弟子，对付个小妖，总不算难为了他。

　　苏念知他反应过激了些，可现下哥哥情绪正紧绷着，便只顺着他道：“哥哥安排就好。”

　　话罢，苏念方指了指身后静静等待的江匀，“这次若非是他，我想必早就被那妖怪抓走吃掉了，哪儿还能再回来见到哥哥？既是有此大恩，哥哥便容他同我们一道赶路如何？”

　　苏全忠终是得空去瞧苏念口中的那位“恩公”，形如松柏、容貌出众，这样一位无论如何看都堪称完美的男子，又是如何恰巧出现在颍州，恰巧出现在阿念生命垂危的紧急关头？

　　他从不相信有人会毫无目的去取悦、关怀别人。

　　看出苏全忠的犹疑戒备，苏念解释道：“哥哥忘了？他便是当日被我救回府中的小乞丐。”

　　“小乞丐”三个字，苏念几乎是贴着哥哥的耳朵用气音传递，似乎生怕惹人忆起旧事伤神。

　　原来是他？苏全忠觉得此事更为蹊跷，他如何救了阿念？他们自昨夜乘了玉瑶口中的天马逃走后又去了哪里？为何耗费将近一整日的时间才重新回到颍州？阿念总是不愿用最坏的恶意揣测别人，苏全忠却不一样，他习惯于做好最坏的打算。

　　想到此处，苏全忠示意玉瑶将江匀带去空闲的房间安顿，自己则将苏念带回房中盘问起整件事情的经过。苏念想起这一路的光怪陆离，只能真假参半地同哥哥诚恳“坦白”。

　　等到苏全忠终于审问完毕，并将她放回屋子歇息一夜，苏念这才躺回榻上，脑中将昨夜的情景过了一遍又一遍，慢悠悠地感叹着：她到底何德何能，才会有这么多人想取她小命？

　　这个祸国妖姬，谁爱干谁干吧，她是真的累了。

　　话是这么说，苏念还是在心账上给杨戬狠狠记了一笔。当初熟悉原著时，苏念就觉得杨戬这人太过聪明，且行事从不按套路出牌，手段更是不分善恶对错，只要能达成目的便是好方法。

　　昨夜那只妖怪最后化出的形态，大抵还是能看出本体，同之前的玉石琵琶联系起来，此妖应是轩辕坟三妖中的雉鸡精无疑了。那小琵琶捉走杨戬的第二日，自己便险被雉鸡精直接噶了带走，杨戬在这件事上到底发挥了什么作用，她不用猜也能想到一二。

　　比起萧臻，杨戬真是个不得不防的存在。

　　不过，苏念想着自己如今既然已被三妖识破了身份，那她再扮作男装也没了原本的意义。正想着要不要换回自己的裙装常服，苏念便自耳边听到系统熟悉的开机声响——

　　【恭喜老大初步改命，成功解锁无攻击版超现实特效！】

　　苏念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无攻击是什么意思？”

　　乖乖，她距离爽文女主难道就这么遥远？

　　小杰的声音似乎永不疲惫——【无攻击版超现实特效是您目前能够使用的最高等级特效，是区别于现实特效的初步升级版本，可以为老大的出现增添更多光彩哦】

　　苏念：“……”

　　面上挂起一副“叫我看看你在say些什么”的表情，苏念打开操作页面，亲自点击到自己最新解锁的特效文件夹处，并在系统毫无用处的导航下点击进去细看。

　　苏念忍不住跟着读出声来:“天花乱坠？紫气东来？……”

　　好吧，让她猜猜这都是些什么鬼特效。

　　苏念动脑研究特效的同时，还不忘从怀中取出在蜃楼淘到的符纸，待她研究地乏了，就照着那本符箓残卷勾画起最初级的聚电符，画着画着忍不住发散思考，不知这符箓之术对笔墨可还有要求？

　　见苏念摆弄许久，小杰忍不住上线提醒道——【老大，其实你可以去城郊试用一下】

　　这特效并无使用次数限制，只有熟练才能真的生巧。

　　苏念恍然清醒过来，随意整理下形容便打算趁夜出门。不过前车之鉴摆在那里，苏念并不打算单枪匹马跑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可她研究的特效与符箓又不想让他人瞧见。

　　思来想去，苏念唤了玉瑶在前带路，弯弯绕绕一大圈后，方来到江匀的门前。玉瑶收到她的眼色，极其乖巧地上前敲了两声房门，苏念凝视着紧闭的房门抿唇等待，大约过了两息的时间，眼前的木门便被人自室内拉开。

　　见到她的瞬间，江匀俨然有些疑惑。

　　苏念直接表明来意道：“可不可以请你陪我去个地方？”

　　不知怎地，她总觉得自己可以信任对方。

　　江匀也不打算细问因由，听苏念话罢，直接便要同她一道出门。苏念忙按住他正要关紧房门的手臂，“你不打算问我要去哪里？以及为何选在此时出门吗？”

　　江匀摇摇头，清澈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我相信你，你总有你的道理。”

　　苏念忍不住抬眼看他，江匀的眸子里倒映着漫天的星河与月影，以至于很难叫人发觉那丝隐藏的笑意，轻柔的像是今夜的晚风，纠缠着她的长发，轻轻吹拂过她白玉般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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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