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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暖榻 ...

  •   深沉夜色之中,陆景幽走下宫墙,闲庭信步而来。

      漫天火光映照着颀长身影,金丝蟒纹腰封闪烁暗光,勾勒出宽肩窄腰,玄色鎏金袍角划过浸染鲜血的地面,在冬夜寒风中如同折翼般扬起。
      虽然看着清瘦,但每一处都坚韧紧实,似是蕴藏着无尽的力量,让人望而生畏。

      那张面容沐浴在光亮下,阴影错落有致地顺着眉骨和鼻梁投射,最终越过薄唇落在清晰的下颌线上,丹凤眼微微上扬,总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只有在侧眸时才能瞥见深藏眼底的狠厉冷意。

      乍一看以为是谁家贵公子,俊美得令人心惊,对视之时就只剩下胆怯。

      他的脊骨挺得笔直,漫不经心的眸光在每个人身上审视着,唇畔笑意中平添几分趣味,如同猫儿玩弄着垂死挣扎的猎物。

      这时候陆嘉念终于彻底明白过来了,方才的犹疑也得到了印证,心底猛地一沉。

      与其说就今日是皇兄布下的局,倒不如说皇兄只是陆景幽的一颗棋子,是他纵着皇兄逃出地牢牵制禁军,把他们兄妹引到这里,再亲手锁上宫门。

      大概......他会觉得这局棋很有意思吧。

      陆嘉念悔恨之意更甚,掌心的衣角揉得皱巴巴的,强行忍耐住撕破那张俊美虚伪笑颜的冲动。
      倒是陆泽安按捺不住,刀刃架在脖子上也没退缩,怒火中烧地指着陆景幽,气得脸色铁青道:

      “你个孽障!这是谋权篡位,大逆不道!乱臣贼子终究是乱臣贼子......”

      闻言,陆景幽微微挑眉,目光短暂地从陆嘉念身上移开,施舍般瞥了他一眼,唇角笑意纹丝不变,分毫未被触动。
      像是从小就听惯了这种话一般,依然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可执剑的禁军听不得他这样说自己的主子,当即就加重了力道,在大皇子脖颈上划下一道血口子。

      所有的辱骂之言都被闷哼堵住,陆泽安疼得倒吸凉气,暂且说不出话,却仍然不忘仇视着陆景幽。

      “皇兄!你没事吧......”
      陆嘉念吓了一跳,赶忙转身查探着大皇子的伤势,再也顾不上观察陆景幽的神色。

      良久,陆嘉念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好似全然当他不存在一般,眼里只有骨血相融的亲人,徒留他在一旁袖手看着。

      寒冬的空气凛冽得刺骨,无人敢发出丁点儿声音,只有陆景幽捏动骨节的清脆之声。
      他的笑意渐渐消散,冷厉寒霜爬上眉梢眼角,浓墨般深沉的眸中是显而易见的烦躁,非但不对温存亲情动容,反而觉得碍眼极了。

      看来这场游戏还是无趣,那个多余的人一出现,陆嘉念就再不会看他了。

      陆景幽拧着眉心,心口泛起一阵躁动,利落果决地拔剑出鞘,锐利的剑锋直指陆嘉念而去。
      但青龙长剑在距离她面容一寸之处骤然凝滞,转而移到她的下颌之处,稍一用力就挑了起来。

      那股劲很巧妙,既不会刺破肌肤,却又逼着陆嘉念转过头,只能看着陆景幽一人。

      透着寒光的剑身映照出她的面容,瓷白的肌肤衬得花掉的胭脂愈发红艳,在火光下道不尽的糜丽。
      寒冷和恐惧同时袭来,陆嘉念招架不住地颤抖,回想今夜的一切,泪水涌上眼眶。

      但兴许是身为公主,骨子里带着一股倔强,她不允许自己在这种境况下落泪,所以死死咬住酸涩的牙根,把泪水尽数圈在眼眶之中,坚韧不屈地扬起头。
      烈火跳动,照得那一双湿润的眸子如珠玉般璀璨。

      陆景幽在她的眸中看见自己的容颜,也将她的不甘和恨意尽收眼底。
      不过心情却比刚才好了许多,眼尾再次微微扬起,颇能迷惑人的清俊笑意在唇角显现,似是在缓缓欣赏着这一切。

      其实比起哭泣的模样,他还是更喜欢皇姐笑。
      许多年前他曾见过,皇姐笑起来灿若暖阳,艳若桃李,笑声银铃般清脆动听,比三月春光还要夺目,他到现在都记得。

      可是自从得到皇姐之后,就再也没见她笑过。
      她只会偶尔垂泪,甚至从未心甘情愿地细细打量过自己。

      那些不太美好的回忆刹那间在陆景幽眼前涌现,他强行将它们从脑海中逼走,仿佛如此就能彻底抹去,眸光辨不清是冷静还是疯狂。

      没关系,见不到皇姐笑,那就看着她哭吧。
      最起码......这时候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如此想着,陆景幽心里踏实不少,将长剑收了回去,几分暖柔在眉眼间扩散,融合了些许凌厉冷意。
      他踱步行至陆嘉念身边,揽着腰阻止她退缩的脚步。

      陆嘉念越是惊惧颤抖,陆景幽就越是笑得温柔,仿佛要让人陷进去一样,粗糙的指腹抚上她光滑白皙的脸颊,一点点擦拭唇瓣上花掉的胭脂,柔声诱哄道:

      “怎么到这儿来了......床榻暖好了吗?”

      话音刚落,陆嘉念和陆泽安皆是一愣。
      陆嘉念明白了陆景幽的用意,不敢回头看皇兄的反应,绝望地阖上了双眸,两行清泪终于滑落。

      “什么床榻?“
      陆泽安震惊地望着相对而立的二人,猛然间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望着陆景幽,失声喊道:
      “你......难道你......”

      陆嘉念无言垂眸,一声轻到无人听见的叹息消散在黑夜里。

      夜深了,风也大了起来,吹散了她披风上几个松垮的衣结。
      隐约可见披风之下的寝衣薄可透肉,滑落的毛领之下,雪白的颈间布满星星点点的红痕,衣摆扬起,那双玲珑细巧的小腿之上,也是深浅不一的青紫。

      陆景幽不否认地环臂,浑不在意的目光中带着趣味,看好戏般望着僵在原地的兄妹二人。

      这一切都清楚地落在陆泽安眼里,怒意骤然烧到了顶峰,气得满脸通红,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指着陆景幽,手指颤抖道:

      “你......你个畜生!你都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说着,陆泽安放开血流如注的伤口就要去拼命。
      一时之间,禁军厉声上前阻拦,宫门守卫戒备地围了上来,陆氏旧部愤怒的呐喊充斥夜空.......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陆嘉念的眸光立即从陆景幽身上抽开,担忧地回首扑向皇兄,纤细柔弱的十指尽力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杏眸中尽是关切和感动,敛起眼睫将泪珠埋入他的心口。

      火光与月光交相辉映,映照出地面飞扬的尘土,如烟似雾地笼罩着他们,若有若无地隔绝旁人,朦胧描绘着悲愤凄楚的身影。
      兄妹二人相互倚靠,指节紧紧扣在一起,更多了几分生死相应的情感,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陆景幽宛如被软刺碰了一下,不悦地后退一步,给了下属一个眼神,当即就把陆泽安打晕了。

      ”皇兄!你醒醒啊皇兄!“
      陆嘉念双腿瘫软地跪在陆泽安面前,捧着他虚弱的身躯一遍遍呼唤,再次彻底无视了陆景幽。

      这让他很不顺眼,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又没了。

      “若是你想让他立刻就死,那就继续这样抱着吧。”
      陆景幽冷冷扫过兄妹情深的二人,轻蔑地哼了一声,负手道:

      “若是不想,那就回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陆嘉念愤然起身,三两步冲到陆景幽面前,深吸一口气就要将满腹的愤恨宣之于口,恨不得当即杀了他才好。
      可对上那双冷黑的双眸,又败下阵来。

      她知道,陆景幽说的是真的,他从来都不屑于吓唬人。
      现在皇兄的性命在他手里,只能顺着他的心意,才能有一丝转机。

      陆嘉念将那些话咽了下去。

      *

      金銮殿炭火烧得温暖如春,与外面如同两个季节。

      陆嘉念魂不守舍地撞了进去,疲惫无措地褪去披风,指腹落在唯一蔽体的寝衣上,犹豫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一想到那暖榻的规矩,羞耻瞬间充斥心房,极容易解开的活结,她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没时间了,陆嘉念决定放过自己,狠狠心两眼一闭,穿着寝衣躺在了床榻上,扯过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好,只露出一张满是愁容的小脸。

      不一会儿,木门响动,陆景幽的脚步声一步步接近床榻。

      他坐于床畔,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轻柔酥痒如同爱抚一件珍宝,随后又不满足止步于此,一点点向下游移,划过白皙纤长的颈,在触碰到寝衣之时顿住。

      分明是光滑的轻纱,在他手里却像是渣滓般扎手,惹得他眉眼间尽是不耐,冷冷道:

      “你是忘了如何暖榻吗?”

      陆嘉念心尖一颤,本能地缩起肩膀,强装镇定地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从边缘挪了出去,解释道:

      “天气没前些日子冷了,屋子里炭火也暖和,不会冻着陛下的。陛下快歇息吧,我......告退了。”

      她起身离开,陆景幽也没有阻拦,刚松了口气加快脚步,就听到身后幽幽道:

      “是崔嬷嬷教得不好,还是皇姐学得不好?”

      陆嘉念愣在原地,紧紧咬着唇,还未想到怎么应对,就听到陆景幽轻笑一声,道:

      “想来皇姐如此聪明,怎会学不好?定然是崔嬷嬷的不是了。”

      他随手把玩着腰间的满翠玉佩,叮当之声听得人愈发惊惧,眉眼弯弯道:

      “这点事儿都做不好,此人也不必留着了,看在伺候你一场的份上,留个全尸吧。”

      陆嘉念瞳孔骤缩,猛的一下转过身,连连摇头,颤声道:

      “不......不要!崔嬷嬷教得很好,是我方才忘记了......”

      陆景幽意料之中地看着她的反应,笑容多了几分满意,抬眸问道:

      “那现在记起如何做了吗?”

      陆嘉念点头,脚步沉重迟缓地挪动着,绷紧了身子站在陆景幽面前,心口闷闷地喘不上气。
      她极为艰难缓慢地抬手覆上活结,刚触及就脱力地颤动,好似不受控制。

      “在发抖,是怕朕吗?”
      陆景幽单薄指节在她温软的身躯上游走,看似轻柔安抚,实则几下就熟练地勾开所有衣袂,眸色发沉,含笑贴在陆嘉念的耳畔,低声道:

      “又不是第一回了,还不习惯吗......皇姐?”

      他尾音故意上扬,将那声“皇姐”说得重许多,无端带着道不尽的意味。

      陆嘉念敏感地哆嗦一下,耳根的热气和脚底的冷意冲击碰撞,让她鼻尖发酸。
      她早就知道陆景幽喜欢如此,所以只能尽量装作未曾听到,心底却十分讽刺。

      他们算是哪门子姐弟?又有谁家的姐弟会做出......做出这种事情......
      陆景幽这么做,无非是想让她无地自容,一分分碾碎她的傲骨和自尊。

      还未回过神,陆嘉念就被一双铁臂圈在怀中,力道大得容不下她分毫反抗,紧紧相贴的心口热得发烫,连吐息都带着显而易见的侵略。

      陆景幽垂首,鼻翼埋在她的颈间,有意无意地扫过肌理,餍足地嗅着清甜花香,掌心顺着玲珑起伏的曲线游移。
      长发如浓墨泼洒,与她的发丝缕缕纠缠,难舍难分。

      他揽着陆嘉念朝暖好的床榻走去,向来闲散随性的脚步难得略有急切,带着隐隐可见的欢愉,唇角的笑意深沉刺目。

      只见修长有力的手指凌空划过,层层叠叠的帷幔悄然滑落,细微的晃动让烛火随之摇曳,忽明忽暗地透出两个交叠的身影。

      随之滑落的,还有那件素纱寝衣。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小修了一下,结尾的那部分挪到第二章啦!个人感觉这样整体性更好一点!
    感谢在2023-03-16 18:59:20~2023-03-16 23:5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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