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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既见君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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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的天空,攀爬的藤蔓,满地的碎光,以及那个笑得明朗的少年。
那年,段瑾年七岁。
她看着他纤长的手瞬间便叠成了一朵纸花。他递给她,温和而安然地告诉她,它的名字:“三色堇。”
她愣愣地接过,勾画出纯真的笑容:“真好看。”
他略带宠溺地揉了揉她蓬松的头发:“瑾年也一样好看。”还有,她没听见的那句,“我希望,可以一直折给你。”
那年,他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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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瑾年起床给自己倒了杯清水。
忽然间记起昨晚的梦。
她竟然又想起他了,虽然,她和他已经十多年未见了。
她幼时甚少有玩伴,所以亦格外珍惜这份友情。不过,自从他和他的家庭从上海滩和她的视线中消失了之后,那就成了她藏在记忆深处的回忆了。却竟然又梦见了那段回忆。
她默默将一束蓝色马蹄莲捧在手中。
今天,是母亲的忌日。也许,是母亲让她有了怀旧的情绪。
她跟徐文轩请了假,独自去上坟。二十年来,这是她每年都必须要做的事。她习惯了一个人清扫墓前的积尘,习惯了独自在母亲面前静静伫立。也只有这一天,她才可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记那个困扰了她一辈子的无奈。
“冯妈,今天中午我不回来了。”她将素白的披肩搭在了肩上,出了门。
门口恰好停了辆的黄包车,她瞧了眼,上了车:“师傅,去青柏园。”
“好嘞。”那拉车师傅点了点头,略略压了压帽檐。
车缓缓驶了出去。
段瑾年打了个小盹,睁开眼时,两旁已是陌生的景致。青柏园她已去了不下十次了,却未记得要经过这样的地方。
“师傅,是不是走错了,这似乎不是去青柏园的路。”
眼前人黝黑的皮肤上已沁出了点滴的汗珠,车子忽然“吱”地一声停了下来。他回转身,肆意笑出了声:“段小姐,你说得对,这不是去青柏园的路。这是,你的绝路。”
她猛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她没有办法忽略心底的惊慌,但仍是故作镇定地直视着面前的男人:“你,究竟是谁?”
他没有立刻接她的话,只是缓缓地挽起袖子,那粗壮的膀子上刻着一块狰狞异常的刺青,她隐约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但她亦明白,在上海滩,这样的标记只能代表着一种身份——□□势力的爪牙。
“段小姐,你还记得青龙帮吗?”男人自顾自地点燃了烟,开始吞云吐雾。
“青龙帮?”段瑾年在记忆中搜寻着这三个字,忽然想起,两年前她第一次在《新民报》上刊载的头条。她自告奋勇地跟进了一起谋杀案件,并且眼睁睁地看着最后的凶手被判了监禁。
“想起来了吧,段小姐。你当年帮着那些个巡捕抓的人,就是我们的顶头老大。”他看着她恍然的样子,轻瞥了她一眼。
“他是自作自受。”她仍记得那个恶狠狠的男人,在被捕之前,依然倔强而充满戾气的眼神。
“我看段小姐当真是不识时务。”他愤力将手中的烟扔在了地上,并且用皮鞋狠狠捻熄了它,欺身上前,一把抓起她的衣领,“想要尝尝我们老大在那个该死的牢房里所受的苦吗?”
“你卑鄙。”她略略昂起头。她承认她此刻在害怕,但她段瑾年绝不退缩。
他邪狞地笑出了声,眼光在她的领口肆意逡巡:“卑鄙?段小姐要不要见识一下什么才是更卑鄙的?”他狠狠撕扯了下她的衣领,她胸前的肌肤就那样呈现在外,白的刺眼,“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尝过富家千金的滋味呢。”
“你…”她暗暗握紧了右手口袋里的发簪。那是母亲留给她的东西,所以她每年上坟时,都会带着它。她不想用眼前人肮脏的血液来污染母亲的东西,但她亦知道,她不得不这样做。
但是,她显然低估了她对面的男人。
只一刹,她的手就被他死死按住了。
“段小姐,不要耍你那些小聪明,你们女人的伎俩,我清楚地很。”他将她的手腕拽得生疼,她,完完全全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不知道应该怎样摆脱面前的男人。在段瑾年二十多年的生命中,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对于命运的无力。她第一次觉得,她需要一个救世主,虽然在这之前,她一直对这个词嗤之以鼻。
就在她开始放弃挣扎的一瞬,她看着眼前的男人颓然倒地,而她,落入了一个陌生的怀抱,和着淡淡的茶香。
她睁眼看着揽她在怀的男人,祈良玉。
“我说过,我们还会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