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是心非》迷糊金鱼

1、没有开始的结束

　　一 发往天堂的短信

　　冰冷的重号病房里，白色的墙壁，透明的针头，输液袋“滴答滴答”着维持着一个脆弱奄奄一息的生命。

　　握着晏紫瘦削的手，看着她苍白而没有生气的脸，我的泪水也滑落了：“这么做值得吗？为了那个禽兽，你值得这么做吗？你为什么这么傻啊？！”她嘴角略微欠了一下，没有说什么，我看到了她临终的最有一个表情竟然是：微笑。

　　我泣不成声地万般阻止护士们给晏紫敛上白布，肖楠抱着我说：“姗姗，你不要这样子！晏紫已经走了，她已经走了！”

　　晏紫，你是否牵着天使的手去了另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了呢，是否那里有琴子阿姨和叔叔好好照顾着你，让你不必再受任何委屈了，一直做那个可爱无忧无虑地小燕子了呢？当我抬头看天空的那刻，你是否也在看着我呢？

　　“晏紫，我好想你。”我用手机写上这句话，收件人是“晏紫”，轻轻地按“发送”，这是一条发往天堂的短信。

　　二晏紫

　　我和晏紫相识于初一开学那天：樱花绽放的校园里，家长领着各自的孩子穿梭在人群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兴奋而又快乐的味道。

　　我由父亲牵着来到公告栏前，寻找分配到的班级，父亲牵着我的手紧紧的：“哦，是初一（3）班，你们班主任老师叫杨夏。”我默不作声地，略带新奇地看着这个校园，A市最好的中学，八成的人可以直升进入高中，而这里的高考成绩也是全国有名的，一个文科班50多个人就有30人左右进入Q大学这样的名牌大学，而15人左右会出国留学。“姗姗，你要记住，一定要加油！六年以后进Q大学，是你的目标，明白吗？”“恩。”我机械地和到。

　　我和父亲看完后试着挤出人群，突然踩到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赶忙道歉，抬头的那刻看到了她。

　　那是我第一眼见到的晏紫：一个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的女孩，细细的腰间系着淡蓝色的腰带，身材曼妙，鹅蛋脸上有些许可爱的雀斑，“哦，没关系！”她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一条缝，可爱又阳光。转过身的时候，蓝色的腰带随风飘着，“她好漂亮。”低头看看自己宽大暗暗的衣服，我心底暗暗地自卑，也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与自己很不一样的女生。

　　没想到，她竟然和我一个班级，并且就坐在我前座。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她径直走到黑板面前，在右上角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漂亮地一转身，淡蓝色的腰带在空中划上一个弧度：“大家好，我叫晏紫，很高兴能认识大家。”我听到后座有几个男生在那边窃笑，说着什么。

　　可能是座位靠近的缘故，开学没多久我就和她渐渐熟了起来，第一句话是我说的：“喂，你有橡皮吗？”她赶忙递给我，眼睛又笑成了月牙形，我记忆里始终保持着那块橡皮的形状：草莓形状，带着黑色的点点，有一股浓烈的水果味儿。我们慢慢成了所谓形影不离的朋友，一起上学，一起下学，周末一起去公园，一起躺在被窝里谈论隔壁班级的男同学。

　　周末的时候，她总是住在我家的，我知道她不愿意回去，她不说我也不会懒得追问，有时候好奇心不是个好事，而且不知道比之道要来得幸福。妈妈特别喜爱晏紫，说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和这孩子很投缘，每次晏紫住我家，妈妈总会准备很多好吃的。

　　有一回我都忍不住嫉妒了，妈妈笑着说：“姗姗，我总是觉得晏紫很需要关心，好像有很多苦说不出来。”听了妈妈的话，我这才注意到来我家的时候，晏紫真的变得很安静很温顺，和学校里那个外向张扬的晏紫真的判若两人。

　　三枫北

　　那个懵懂的花季年龄，早恋成了一个神秘、吸引而又羞耻的奇怪东西，一般埋头苦读的孩子都会远远地绕着走，而闪亮一如晏紫那般的女孩则绕不过去了。开学不久，她就收到了一张匿名的纸条，写着：“I love you!”她递给我看后，扔进了教室角落的垃圾桶里。

　　我知道从第一天的自我介绍开始，班级里就有很多男孩喜欢她，也许还有枫北，至少那个时候的自己是那么想的。

　　枫北，有着和晏紫一样出色的外表，是那种你第一眼看到就会记住并疼爱的那种，老师们都很喜爱他，尤其是数学老师黄老师，每次看着他时总是充满了母性的爱意。传言隔壁班也有几个女生暗恋他，只是他也有着和我一样沉默而又隐忍的性格。隐约从其他同学那里听说，他父亲是本地一个大医院的医生，而母亲则似乎是一个不安定的女子，爸妈要离婚的样子，那个岁月里“离婚”是个不寻常，会引起风言风语的词语。

　　我是老师眼中典型的乖学生：听话，懂事，乖巧，勤奋。但似乎也仅此而已了，“英语课代表，能不能借作业给我抄抄！”班里的徐胖子围着我嚷着闹着，见我不理他，他肆无忌惮地要抢我桌上的作业本，“喂！”我赶忙去夺，气坏了。就在我们抢成一团的时候，“拿去！”枫北把自己的作业本仍在桌子上，然后冷冷地说：“太吵了。你们影响到我看书！”

　　枫北是我的同桌，并且整整同了三年，只是我们之间似乎从来就很少话。他的成绩并不比我差，尤其是数学，徐胖子赶忙拿起那本作业本跑开，生怕他反悔似的。看着徐胖子肥胖而又嚣张的背影，我真想打他，转过脸想说“谢谢你！”，却看到他冷峻而有线条感的侧脸，我咽了下去。

　　回忆里和枫北同桌了一年半，但是说话的话可能真的不超过三十句。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我们两个都是很内敛的人，晏紫说我们两个都是怪胎，坐到一起是两个“闷葫芦”。他从不主动和我搭话，但只有一次例外。

　　初二上半学期末的那个“早读课”，因为快终考了，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焦虑的味道。我读着英语课本，突然耳边传来：“陪我说说话好吗？”我愣住了，看着他有些郁郁的眼神。 “嗯，好。”我等待着他继续说，他正要说时，后排的晏紫重重地拍了我的肩膀，喊着：“喂，姗姗，这个句子哪个语法地方错了啊！我就是找不出。”当我应付完晏紫，回过身再看着他：“恩，你刚才想说什么？”他又恢复冷冷的口吻说：“没什么。”

　　那天中午午休时，我做了件很奇怪的事情：写了一张给张枫北的纸条：“张枫北：你最近怎么了？需要帮助的话，我很希望做你的好朋友。”写完以后，我就觉得心跳得好快，忐忑不安的。

　　一天过得好快，很快就要到放学的时候，像以往那样，我疲惫地捧着堆积如山、摇摇欲坠全班英语作业本疾步走近教室，却一眼就看到晏紫坐在我的位置上，正和枫北说笑着，枫北脸上那种轻松的璀璨的笑容是我陌生的，我隐约感到了一点不舒服，却不知为何。那天放学后，我快速收拾好书包，一个人奔出了教室，第一次没有等晏紫一起走。而那张纸条不知为何怎么也找不到……

　　第二天早上，前座琪子转过头神秘兮兮地说：“你猜我昨晚在马路上看到什么了？”她得意地继续说：“我看到张枫北和晏紫一起走的。”“噢！是吗？”我装作边写作业边漫不经心地听着，心中却澎湃不已。课间，晏紫拍打着我的后背，质问我：“你昨天怎么不等我，一个人先走了啊！”我平静地说：“我身体觉得不舒服。”“啊，你怎么了？”晏紫一样子紧张起来，“我……我感冒了吧，没什么事，吃点药就好了。”

　　直到第一节课上课铃声响起，张枫北都没有过来，我觉得有些异样，因为他从不迟到。我要给他的纸条也不知道丢哪里了，没有找到。那天过得有些漫长，我总是盯着空空的课桌发呆，放学前杨老师走到课桌前，说“同学们，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我们班的张枫北同学已经转学了，所以不再过来上学。”台下一阵悉悉索索，等杨老师一走出教室，大家都禁不住议论开了，“怎么会突然转学了呢？”“知道发生了什么了不？”“姗姗，你是他同桌，你知道怎么回事不？”我木木地摇摇头，诧异于这一切的太过突然，放学回家的路上，我问晏紫：“你知道吗？”“什么？”“张枫北。”“恩，他家里出了点事吧，听说。”……

　　因为备考的原因，我的疑惑和失落很快就被考试的焦虑冲淡了，一心扑到了学习上。寒假的时候，晏紫常来我家住，有一晚我躺在被窝里和晏紫聊天，她突然说：“想张枫北吗？”

　　我心里愣了一下，脑海里还是他郁郁的眼神，他俊朗的侧脸，他和晏紫聊天时灿烂如繁星般的笑容。我闭着眼轻轻地摇头，口是心非地说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