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僵尸与小少爷》逃避者

4、误会

　　上课时，别人听课，山轻轻也听课，别人拿起笔记笔记，山轻轻也拿起笔记笔记，只不过半天也没有见到她写下一个字，倒是正襟危坐的样子乖得不像话。

　　盯着天花板上的一块光斑发了半节课的呆，贺洄越看自己的新同桌越觉得不是滋味儿。头脑风暴了半天，终于没忍住用笔戳了戳前面照镜子的苏红鸾，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就这么自恋呢，镜子反射的光都要把他的眼照花了。

　　“唉，唉，”趁着大家自由讨论的时间，贺洄小声喊苏红鸾，“你和你姐姐为什么不是一个姓啊。”

　　苏红鸾正陶醉在自己的盛世美颜之中，冷不丁被后面人拍了一下，险些爪子就要亮起来了，好在想起来这不是在山里，摁住了额头青筋，皮笑肉不笑道：“什么我姐姐，那是我妹妹，我们是重组家庭，所以不是一个姓，还有什么问题吗，贺少爷。”

　　最后三个字咬地格外的重，贺洄从其中琢磨出了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来，可还有不少问题想要问她呢。贺洄偷偷瞧了一眼山轻轻，见她没注意到自己这里的动静就又继续小声问道，“你妹妹她，这儿，”贺洄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狐狸一时间没有听懂贺洄话里的涵义，“什么问题？”

　　“她是不是有智力障碍啊？”贺洄的眼神有些躲闪，苏红鸾则是毛都要气炸了，“说谁智障呢，我们轻轻儿脑瓜子不知道有多好使，要不是因为你......”

　　因为愤怒，苏红鸾的声音一度盖过了班里的读书声，班里的同学顿时安静了下来，山轻轻也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

　　“红红？”她钝钝地转头，像只小猫头鹰，“贺洄？”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在讨论问题呢。”贺洄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山轻轻你这书怎么比脸还干净呢，这新书名字写了没，你笔呢？”

　　贺洄打了个岔，苏红鸾也不好在山轻轻面前发作，只好怒瞪了他一眼，心里头还在为贺洄那有句智障而生气，要不是为了救他轻轻怎么会丢了灵珠，她最多就是笨了一点，才不是什么智障！

　　山轻轻不知道书上还要写自己的名字，举着笔不知道该如何动作，贺洄在心里头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正善心大发准备教她写字呢，就见山轻轻指着书的扉页问他，“名字，这里？”

　　贺洄点了点头，随便给她指了块地方，“写这儿就行，你要是...要不要我帮你？”

　　山轻轻感受到少年有些别扭的好意，露出个极淡的微笑，然后在书上写下龙飞凤舞的几个字，贺洄见她握笔的姿势不太对，还想要教教她，可看见纸页上那形神兼备风骨卓然的几个繁体字，顿时有些吃惊。

　　贺洄这才觉出山轻轻握笔的姿势怪异在哪里，那是毛笔常用执笔方法的一种。

　　都说字如其人，可山轻轻的字却是力透纸背、铁画银钩，有着近乎张扬的生命力，却又透着蓬勃的灵气，只看这字任谁都会觉得这字的主人该是何等意气风发之人。

　　“你会写字？不，你识字？”贺洄简直不敢置信。

　　“我们轻轻儿那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跟她比起来，你才是个智障呢！”苏红鸾抓住时机毫不客气地讥讽道。

　　贺洄生出一股恼羞成怒来，“那那那，她怎么这样呢。”反应又慢，说话又结巴，还老是呆呆的。

　　“这样，什么样？她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苏红鸾也不客气，她现在就恨不得把灵珠从贺洄的肚子里掏出来，要不是那个该死的约定，她们早就能回状元山上晒太阳了，狐狸这样爱玩儿的性子，哪里能忍受学校里的无趣生活。

　　“因为我？”贺洄只觉得天降一口大锅，“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就是因为你，你一见面就让她滚，可不把她给吓着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贺洄哑口无言，他怎么记得山轻轻在讲台上说话的是时候就是结巴呢？

　　知道山轻轻不是智障，贺洄像是被自己扇了一个大嘴巴子，再看向她那纯真无暇的眼睛，只觉得她是在扮猪吃老虎看他的笑话，心也慢慢地冷了下去。

　　“行，怪我，既然是我害她这样的，我贺洄也是个有担当的人，就由我来负责。”

　　“贺洄？”灵珠怎么又不高兴了？

　　小僵尸活着的时候认识的字就不多，她也记不清活着时候的事儿了，死后就一直在山里修炼，哪里学过这些知识。每节课语数外物化地山轻轻一个字也听不懂，她觉得能上学堂是无比珍贵的事情，所以即使听不懂老师在说些什么，山轻轻依旧认真地在听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之意。

　　苏红鸾一下课就不见了踪影，贺洄冷笑着看着她对着作业本发呆，“字儿不写挺好吗，怎么不写了？”

　　“不会。”山轻轻摇了摇头，现在苏红鸾不在，山轻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同桌，“贺洄。”

　　少女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是一汪湖水，贺洄也有些分不清山轻轻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的傻了。

　　一时没忍住贺洄就教了她几道题，结果接下来半堂课教室里都能听到小少爷咬牙切齿地骂小僵尸猪脑子，小僵尸一句也不还嘴，对着贺洄虚心求教。

　　“山轻轻你上过学没有，20个选择题你一个都不对？丢色子也选对几个吧！你姐不是说你智商没问题吗，24个英文字母你给我背一遍听听。”

　　贺洄和山轻轻，一个敢教，一个敢听。隔壁杨大志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戳了戳贺洄的胳膊小声道：“贺哥，是26个。”

　　“去去去，我知道是26个，我这不是在考验她吗。”贺洄死鸭子嘴硬，一脸的义正严词。

　　看着山轻轻老老实实地在本子上抄写英语字母，贺洄内心又动摇了起来，山轻轻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大象挨了毒打还能违背天性创出画作，山轻轻能写一手好字也能不代表着什么。

　　教了山轻轻一节课的题目，贺洄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走入了误区，山轻轻大约不是在智力上有缺陷，而是可能患有自闭症。

　　于是他信心满满地又找到了苏红鸾向她求证，苏红鸾在弄清楚什么是自闭症之后差点把贺洄吊起来挂在学校的钟楼上。谁不希望自家孩子健健康康的，尤其狐狸护犊子地厉害，山轻轻只能她欺负，别人要是敢说她一句不好，那可是要被她咬死的。

　　接连遭受了两次挫折的贺洄顶着眼眶上的两个淤青，再也不敢带着有色眼镜瞧人，他确定了，山轻轻就是单纯一学渣！

　　午饭时，学生们都往食堂赶，明德建在一座岛上，奉行的是封闭式管理，所有的学生都得在学堂里吃饭。

　　山轻轻茫然的坐在位子上看着同学们一个个地朝外走，自己孤零零的一人，在贺洄的眼中说不出的可怜。

　　只是同学们一点都不觉得她可怜，一下课都逃命似的往外走。在山轻轻露出眼周青烟火地那一刻众妖就明白了她是千年僵尸。

　　僵尸，还是千年的青眼大粽子，这谁能不怕。

　　众所周知，天地造物中最受宠爱者非人族莫属。僵尸由人演化，非生非死非人非妖，既无魂魄也无轮回，是至阴至邪之物，千年前曾有千年大僵尸搅得人妖两界不得安生，若不是当时的道盟与妖族联手，还不知要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

　　僵尸是天下大半精怪的克星，一时之间不摸清山轻轻的底细，谁也不敢随意靠近她。别看此刻小僵尸外表一副柔弱无害的样子，谁知道她会不会忽然凶性大发。

　　山轻轻有些害怕，红红不在，她觉得好饿，可是又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她。

　　“喂，你不去吃饭啊？”

　　贺洄本来已经踏出了教室，看着傻傻呆呆的山轻轻，鬼使神差地又折了回来。

　　“贺洄。”见到她的灵珠，山轻轻心中总算安定了些，跟在灵珠身后，亦步亦趋。

　　贺洄耳尖红了半截，小雪人喊着他的名字，仿佛满心满眼地都是他一样，这让贺洄心中难免生出了几分莫名的愉悦来。

　　“你姐姐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就这么丢下你不管，真是不负责任。”贺洄吐槽着不着调的苏红鸾，山轻轻却不同意了。

　　“红红，忙。”她结结巴巴地替着苏红鸾解释着。

　　“好好好，她忙她忙。”真没良心，谁带着你吃饭呢，贺洄把她带到了食堂，教了她怎么用饭卡，然后就自己吃饭去了。

　　山轻轻看了看饭卡，又看了看食堂的窗口，她没有注意到，在这人流拥挤的食堂，她的周围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小僵尸安静地坐在食堂的角落里，忍不住想起了从前在山里的日子，最开始的几百年里，她不能动，再后来可以一蹦一跳地行动，可是她尝不到味道，也看不见颜色，感官世界里只剩下太阳给她的灼痛，她只好一百年一百年的睡觉。

　　随着灵珠的修炼，她变得越来越像人，那时候天地灵气还未衰竭，许多食物里还带着灵气，她常常溜下山去找好吃的。她的墓里面藏着很多的宝贝，狐狸本来想抢了这个宝地，但看见山轻轻被赶出去之后呆呆傻傻地只有一片黄土掩埋，又不忍心把墓还给了她，自己则在她旁边的山头住下，时不时来看她。

　　一人一狐就这么相伴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