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不热》猫有多重

5、离婚进行时的第五天

　　##离婚进行时的第五天

　　贺静曼路过某间小型会议室的时候，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里面正高声笑着议论公司里的谣言，声音有男有女，不出意外绯色内容都是凤凰女傍上初恋老情人，主角是她和图南，配角是图南无人知晓的可怜老婆，那个神秘到离婚的夫人。
　　剧情也极端烂俗。
　　初恋老情人在工作中旧情复燃，她利欲熏心往上爬抱上了图南的老寒腿。

　　“我说的是真的！”
　　“她真的就在总裁办公室做了？还被图总夫人撞见了……”

　　“听说打得很惨。”

　　“不过，那个女人嘛——”
　　“本来就是那种人吧。”

　　“你们太大惊小怪了，图总就算在外面有女人也很正常。”

　　“那张脸还有钱，不可能缺女人吧。”

　　“图总的老婆也不可能亲自到公司总部来，我到现在都没看到真人过，肯定是那个……政治联姻，大家各玩各的，传言里打了贺静曼也太夸张了，又不是三流电视剧。吓唬谁呢。”

　　“图总冷着脸的时候怪吓人的，不过李姐你不怎么害怕呢。”
　　“还好吧，哈哈，接触久了图总还是挺好说话……”

　　轻蔑地踩高捧低，装作对金龟婿不屑一顾的清淡模样，清高又低能，不如勾栏上欲擒故纵的娼妇。至少鸨儿专业性强，摆着为金钱服务。
　　南嘉毫无波动地思考。

　　至于她们嘴里的图总夫人——

　　“南嘉。”
　　陈梦洁吹着吸管，牛奶喝完了，百无聊赖盯着下面操场上活动的男生们，用过分优秀的视力审视他们的脸蛋。

　　南嘉应了声，她的字收锋圆润，看起来幼稚可爱。满满一篇日志全是她的笔迹。开头是简洁提到了今天班级的活动状况，中间就是瞎编感想，她漫无目的写满了读书笔记，到最后快收字数的时候，笔停顿了一下。
　　“总之我觉得这本书挺烂的，不适合用作少年阅读推荐……”
　　南嘉认真地通过班级日志试图感化朱老师的课外书单，她虽然喜欢阅读，但也有不喜欢读的书。

　　陈梦洁是一个字都没动。
　　比起无聊的日志，她宁愿看操场上的男生。让她坐着安静写字是要命的，她宁愿请南嘉出去吃饭。

　　“南嘉嘉……嘉嘉……”
　　“嗯。”
　　“快看这个，我靠，好强啊。”
　　陈老二的声音从教室后传来，她激动地指着一个柜子大喊，眼里满是兴奋。

　　锁柜的锁已经被人撬坏，南嘉看到惨不忍睹的垃圾、脏兮兮的书本和各种纸团，柜门内侧有人用红笔画了个恶意满满的鬼脸，写着一些不堪入目的话。下层的备用鞋割得稀烂，里面塞满了用过的卫生纸，湿淋淋的全是水。
　　“我草，这是谁的柜子……贺静曼……贺静曼的？她惹到人了？”

　　陈老二吹了声口哨，看乐子地翻那些还算干净的纸片。

　　“……贱人，哈哈！”
　　“丑女……唉，好老土的词，真的有人会这样骂人吗。啧啧，有没有有点意思的。还不如小学生。”
　　“装模作样好学生……哟呵。这照片偷拍的吧，角度故意照成这样。贺静曼那张小脸近看还是挺可爱的，就是太老成了，整天保持那张笑。”

　　陈老二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她前段时间好像和图南好上了？哎哟喂……真是小可怜。”
　　她笑容满面地长吁短叹。

　　陈老二扳指头数数，啧啧称奇：“本年级最帅男生被转校生收入囊中——女才男貌，学生会副会长和天之骄子的甜美初恋。有不少人眼红啊——图南的人气越高，贺静曼的日子就越难过。她怎么有胆子跟图南谈恋爱！”
　　天之骄子……
　　这大概是陈老二最能熟练运用的成语了。

　　“唉，小可怜。干脆跟图南吱一声，让那群小傻子了解他的真面目。”
　　“——毕竟图南也就那张脸能看。”

　　“……”
　　南嘉从卫生柜里扯了根垃圾袋。陈老二凑上去，皱着脸，看她扯开袋子。
　　“拿着。”

　　陈老二长长地诶出声，扯着眉毛。
　　“开玩笑吧，嘉嘉……虽然看起来是有点可怜兮兮的，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把那群小坏蛋揪出来，让她们打扫干净呗。”
　　“搞完去吃饭。”
　　“切。”
　　陈老二皱着鼻子，垫着大拇指和食指提开袋子。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她委屈地就这么捏着垃圾袋，浑身上下写满了不乐意。
　　突然，灵光一闪。

　　“你不会喜欢图南吧？！”
　　“……”
　　陈老二兴致瞬间高昂。
　　“我草，青梅竹马的剧本？真的真的真的？要不等会吧，男生打球一会就上来了，等图南看到你做这些更好，好歹增加一点印象分……”陈老二不愧是陈老二，不着调地眯眼笑，小声附在南嘉的耳边说话，“反正那种贫瘠优等生早晚都会腻。”
　　热气和恶意吹进南嘉的耳朵里，南嘉肉肉的小手，面无表情地把这只坏脸推开。
　　“青梅竹马就在身后，偏偏选了天降……什么垃圾品味。南嘉你就是脾气太软了，要不要我帮忙？”

　　陈老二挤眉弄眼，可惜媚眼都抛给了瞎子。

　　南嘉挽起袖子，把不能用的鞋子扔进垃圾袋。
　　“好球。”陈老二眼睛一亮。

　　南嘉清理出垃圾，把书压平，至于那些秽语的纸片全部揉成一团。
　　油性笔擦不掉，她拿出严水柜子里的油性笔，把柜面上的字和涂鸦涂掉。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也就陈老二提到“图南”两个字的时候，眉头会微不可见地动弹一下。

　　锁是修不了的，得上报给生活老师。
　　南嘉拴紧垃圾袋，和图南拴那支装满礼物和情书的垃圾袋姿势一样。

　　“他x的，”陈老二气鼓鼓地跟她去扔垃圾，嘴里不停抱怨出声，“让我知道谁干的，我要让她把这些垃圾嚼烂吞掉。”
　　她真干得出这种事，正事是一样不干，混账事样样不少。

　　过几天，锁柜换了个新的。

　　但南嘉被堵在了实验室门口。

　　宋思思没选修化2，和她一起上课的是宫文倩。
　　在女生中，宫文倩的身高属于高挑那类，她本人不笑的时候也很有压迫力，像极了不良。尽管她也是转校生，但少有人敢招惹她。这就是高个的好处。

　　“南嘉，她们找你？”宫文倩先出门，把南嘉拦在身后，转头询问。
　　“……不认识。”
　　宫文倩转头就没了表情：“那就是找我……有事吗？”
　　堵门的几个女生没料到这个场面，堵住门口的她们对上面无表情的宫文倩，得仰着脑袋——到底是谁堵谁已经搞不清楚了。

　　不过她们也不是来闹事，敢跑到南嘉面前来，也只是听说南嘉好说话。
　　好说话的人的朋友疑似不良，她们踌躇不前。

　　“那……那个……”
　　终于有人鼓起了勇气，弱弱地说：“关于图南……”
　　宫文倩立刻明了，皮笑肉不笑了一下。这一笑简直是阎王审人，把人瘆得不清。
　　“嗯——？”
　　“没、没事。打扰了。”

　　南嘉揉了揉额角，宫文倩还没问她，就看到走廊拐角冒出个陈梦洁。
　　她笑得跟个恶鬼似的，拦下几个吓到的女生，揽住其中一个人的肩膀，状似高兴地把她们带走了。

　　宫文倩无语。
　　“发生了什么事？”她问南嘉。
　　“谁知道……”
　　南嘉有点烦躁，毕竟图南的女友又不是她，她也不想继续掺和进去。但生活老师找人修柜子把事闹得很大，结果她报了报修这事传了出去……心里越烦，越只想看书。
　　“青春期躁动吧。”她抓紧了书背。

　　“梦洁在吗？”
　　没过多久，有画着淡妆的女生在教室门口询问，亲切又有些胆怯地请陈梦洁商量事。

　　高三的学姐给陈老二赔笑脸，反而激起了这人幼稚的玩心。教务处没几天就把陈梦洁的舅舅叫到学校，班主任头痛地吃了好几片镇痛剂。陈家最小的舅舅踏着拖鞋，嬉皮笑脸地过来，出了办公室就笑嘻嘻摸着侄女的头问她开不开心。
　　陈老二笑得跟他一样恶劣：“还算有意思。”

　　过段时间不仅暗地里的人消停了，还有人专门写信向南嘉道歉。字里行间都是深切诚恳的反省。
　　毕竟扣自己的喉咙催吐不是舒服的事，身体痛苦暂时缓解了青春期溢出的费洛蒙。

　　南嘉就跟没事人一样，该看书看书，该学习学习。

　　但再也没有人明目张胆阻拦图南的恋爱，没人敢私下去堵贺静曼，优等生们恢复了平静的恋情。校园生活重新阳光向上。

　　“嘉嘉，你真喜欢图南啊？”
　　南嘉停笔，又动笔，想了想。
　　“喜欢。”
　　“那你还帮贺静曼……那可是情敌，你这孩子。”
　　“对了，是不是怕他们逆反心理……”

　　南嘉又在写日志。
　　她首先感谢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的朱老师迅速处理了锁柜问题，制止了生活老师的暴走。但也提出了新的困境，指出了新换的锁柜颜色突兀，在心思浮荡的青春期少年心中，容易招致攀比心态，如果可以的话建议给所有人都换上新的锁柜。

　　“谢谢。”
　　陈梦洁笑了，摸上她脑袋：“谢什么谢，谁不知道我陈老二最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肯定也喜欢你啊。”
　　“说起来，你喜欢图南，直接把贺静曼搞转校好了，读书哪里不是读啊。他们这个年龄能坚持异地恋才有鬼了。”她毫不在乎地笑着说，像个天真无邪的恶鬼。
　　“……”

　　教室里空调吹着适当的冷气，球场上热火朝天的喊声隔在玻璃外。好像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布。

　　南嘉写写停停。

　　“我不擅长和贺静曼说话。”
　　“呃……这个除了图南那几个，基本没人擅长。”陈老二呃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作为图南青梅的南嘉跟那些人玩得不错，必然要跟贺静曼打交道。
　　但贺静曼那人，老实说，人不坏，但整天绷着个笑脸装成熟，她个人不喜欢跟这种人相处。

　　“她做事不留情面，在图南面前装乖，待人处事只是装出来的礼貌……很不喜欢。”
　　“那就让她转校……”
　　陈老二诚恳提出建议。
　　“但她真的喜欢图南，为了进学生会也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即使不喜欢，也要融进圈子里。”
　　南嘉在日志结尾画了个小花。

　　“所以……算了。”

　　陈老二叹口气。使劲揉乱对面的头发。
　　靠在教室后门另一侧的人，也仰着门，远眺走廊窗口外的树景。

　　现在，贺静曼又在听门里的人说话。

　　她已经习惯了背后议论，每一个人都长着刀一样的嘴，人与人相处就是为了撕裂对方的身心，让血和泪疯狂流淌。但是……

　　“是南嘉，不是图总夫人。”贺静曼想。
　　“这群白痴。”

　　下一章更新现言《爱乃不治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