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玉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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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空手而归，灰心丧气的去向唐盛请罪。
唐盛半天没言语，良久，手抚太阳穴，喃喃道：“她如今倒真是精明强干……”
居然公然在大街上来了出金蝉脱壳。
随谁呢？不随顾氏，倒有点儿像从前的镇国公，也就是她的大舅舅顾玄武。
唐宫低头羞愧的道：“都是儿子考虑不周……”
她实在是没想到唐离如今这么难对付，所以掉以轻心了。
唐盛摆手，道：“算了，她是有心算无心，事出突然，你也无可奈何。”
说不懊恼是不可能的，但唐盛倒也想得开。他不信唐离真的这么有心机，说到底，不过是受寥氏撺掇，想着先把顾氏的嫁妆弄到手再说。
女人家到底头发长见识短，她真以为有银钱傍身，就可以在这尘世中立足了？笑话，没有宗族，又是丧夫之寡妇，再多的银钱也只会是催命符。
唐盛很大方的让唐宫把顾氏从前的嫁妆悉数给唐离送了过去。
给，那又如何？只要哄得唐离回心转意，顾氏的嫁妆还不是左手捣右手，不外是折腾了一回，到了儿还是要回到唐家。
唐离也很讲信用，收好顾氏的嫁妆，她对唐宫道：“真是不好意思，每次都劳动长兄出面。”
“应该的，我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跑个腿儿。二妹妹，做人得讲信用，先太太的嫁妆我已经和你交割清楚，你也该回府了吧？”
唐离意味不明的笑笑。
唐宫不由得蹙眉，怎么，她还想耍赖不成？
唐离无辜的道：“长兄想到哪儿去了？我虽是女子，可不是无赖，况且我一个弱女子立世，到哪儿都离不得父兄，我怎么可能自决生路？”
唐宫微微松了口气，道：“你这话极是，都是一家子骨肉，便是有些小龃龉，也终究比外人强。既如此，明儿我就来接二妹妹？”
“不急。”唐离道：“长兄的亲事不是定在下月吗？还有几天，虽说我能帮些小忙，到底新寡，便是长兄不嫌弃，只怕严三姑娘还有诸多忌讳，我这几天要大致理一下阿娘的嫁妆，等到了正日子，我会提前回去。”
有她这话，唐宫也就暂时放了心。谅她一时半会儿也逃不掉，再说，只要她不蠢，自然不会和唐家断绝关系。
*
唐离说做就做，她带着竹青和柏翠一家一家的店铺走了个遍。
掌柜的已经知道如今东家换了人，但接下来该如何行事，都还没个章程。
有的瞧不上唐离这个傻子，正百般筹谋，想着换个地方，另择明主。
也有的沮丧失望，直言这铺子早晚得关张。
但也有极少一部分人觉得唐离虽然年纪小，可二爷不在，她是顾氏正儿八经的血脉，这铺子理当归她。
唐离把铺子里的人员和经营情况了解了个大概，便请顾淮德帮忙，将所有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全都叫到一处。
小小的院落容不下所有人，于是由竹青负责，每个铺子的掌柜手拿号牌，叫到谁，谁就带着帐房、伙计一块儿进去。
一时人头攒动，队伍排得老长，他们在那三五结队，窃窃私语，不明白唐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大多数人的意见一致：她顶多就是拿好话哄得他们继续给她卖命罢了。
确实，天下事要解决不外两种手段，一强硬，一怀柔，唐离也不例外。
区别就是有人仗着权势和威严，无需多费口舌，自有振臂一呼，群集响应的魅力。有的人则左右牵制，费力不讨好。
她不是前者，但她也未必就是后者。
唐离两者手段融合在了一起，先是问这些掌柜的和伙计可愿意继续在铺子里干下去？
有的人欺她年纪小，各种推脱，连家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幼子的话都说了出来。
总之就是坚持要辞去。
唐离也不强留。
她翻看帐册，逐一比对。
店铺经营得好的，大家客客气气，她甚至还愿意多给些银两。
但那些店铺明显亏空的，对不起，唐离押着他签字画押，逐条说明为什么亏空，亏空的银子去了哪儿？
简直相当于认罪书了，能如数补齐的，大家好聚好散，否则便要送官。
她并不疾言厉色，可却是雷霆手段。
不是没人想作妖，才嚷嚷起来，顾淮德二话不说，上去一脚踹翻，径直拿麻绳捆了，串成串吊到廊下柱子上，只等一块儿送官。
这相当于公开处刑。
掌柜和伙计们进进出出，自然要打量他们，他们有理辩不得，有若诉不得，到最后都屈服了：我们不走了行不行？以后保证对姑娘忠心，再不敢玩什么花样儿。
足足处置了三天，唐离总算把店铺的人员处置完毕，顾淮德代她去官府重新和这些留下的人签了身契。
这本不是什么大看点，但架不住她年纪太小，又有傻子之恶名，居然能从唐盛嘴里虎口拔牙，当真拿回了顾氏嫁妆，还以一己之力，收服了大半的掌柜和伙计，不能不让人侧目。
***
严家有贴子送过来，指名道姓要求见唐离。
是严三姑娘。
唐离无可无不可，洒扫庭院，诚敬以待。
来的是严三姑娘自己，只带了两个贴身丫鬟。
顾大太太对严家没什么可说的，唐商自己离家出走，这亲事就已经是到头了，他不能祸害人，解了婚约是他明理。
至于严三姑娘嫁给谁，那是严家的自由，别说她嫁的是唐宫，就算她嫁的是唐家或是顾家的仇人，他们也问不着，管不着。
是以顾大太太对严三姑娘客客气气，并无一言质问，分明就是当成了邻家的子侄。她好或坏，和自己没关系。
严三姑娘是个眉清目楚的姑娘，她的气质和唐离不太相同，不是那种温软的女孩子，所以不笑的时候有点儿严肃。
但她一见到唐离，立时眼圈就红了，却没有立刻表示亲近，只试探的叫了一声“甜宝儿”。
唐离没好意思给严三姑娘冷脸。
本来也是，连林蕤清一个大男人，还是世子呢，自己的亲事尚且做不得主，何况严三姑娘一个姑娘家？
再说，要恨也是恨唐盛和唐宫，怨不着严三姑娘。
唐离朝她笑笑，道：“严姑娘。”
严三姑娘失态的一偏脸，唐离还是能看见有一滴泪从她眼里猝不及防的落下来。
顾大太太对唐离道：“你陪着三姑娘说会儿话，我去安排午饭。”
这就是个托辞。
唐离点点头，请严三姑娘坐。
这会儿屋里没人，严三姑娘镇定了一下，对唐离道：“我知道，你到底还是怨了我。”
“我真没有。”
严初霜轻轻摇头，道：“本就是严家做的不地道，你怨我也是应该的。”
“不是的，要说不地道，该是我兄长才是，是他意气用事，离家出走，好在不曾耽误了严姑娘的好姻缘。”
严初霜悲哀的抬起脸，道：“你也觉得这是段好姻缘吗？”
这……唐离有些尴尬，讪笑一声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管怎么说，我哥哥没有贻误姑娘终身……”
虽说换了人，可她还是唐家的大奶奶。
严初霜苦笑了下，她也知道和唐离怨艾不着，沉默了几息，用手背轻轻拭去颊上的泪，道：“甜宝儿，我很抱歉，这几年一直不曾来看你。”
唐离表示理解：“没关系，我很好。”
严初霜垂眸，道：“我知道我说什么，在你听来都是狡辩，可我还是想为我自己辩解几句。我之所以不来，一是因为唐家将你深藏于后院，只说病情严重，已经认不得人了。”
她一个外人，如何非得要见唐离就能见呢？
“再则，后来我爹娘和令尊重新议定亲事，我不愿意，可我无力反抗，只能……能不见就不见。”
唐离也莫可奈何，她劝严初霜：“严姑娘，从前的事都过去了，我哥哥做事不地道，我代他向你赔礼道歉，如果哪天他回了京城，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押着他去向你负荆请罪。但你们无缘，不如放下过去，一切都往前看。”
就算不嫁给唐宫，她也不建议严初霜等着唐商。
*
严初霜垂眸敛目，只一径摇头：“不必，他有苦衷，我知道。就只是……”她抬头问唐离：“甜宝儿，你可知道他到底去了哪儿吗？”
“不知道。”唐离看她眼里涌起失望，不忍心的重申：“我真的不知道，你也清楚，这几年我一直稀里糊涂，也就这一两个月脑子才清醒，但好多事都不记得了，而且哥哥自从离家，就没写过信。”
严初霜也知道唐离犯不着撒谎，唐离自己尚且难保，又怎么可能顾得上唐商。
她忍回了眼泪，勉强笑了笑道：“我最近才听说你的事，心里不放心，所以过来瞧瞧你。如今见了面，看你很好我也就安心了。”
她从腰间解下一枚玉玦，轻轻搁到桌面，道：“这本是唐家的东西，权当我借花献佛吧，只盼你们兄妹日后诸事顺遂，生活如意……我走了。”
玦同决，在古代是有表示决绝之意。
唐离纵然对严初霜无感，可也不忍见她做出激愤之事来。
凡事都有万一，这要是万一严初霜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们兄妹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修）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玉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