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怀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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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是人，你们。”顾淮德气得直喘粗气。他手痒痒，真恨不得就此冲到唐府，把唐盛吊起来给他一顿毒打。
他对姑母薄情也就罢了，可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女都下得去毒手，简直是侮辱了畜牲。
唐离倒平静的多，她向顾淮德摆了摆手，示意他冷静。
顾淮德用力喘了几口粗气，问唐宫：“我大表哥为什么会离家出走？”
唐宫轻笑了一声道：“好男儿志在四方……”
这回不用唐离暗示，顾淮德拎起一桶冰水直浇到唐宫身上：“你放屁。”
唐宫被冷水激得几乎窒息，却仍旧笑着，道：“我说的是真话，你不信就算了，他走前留书就是这么说的。”
“我问你原因。”
“原因？何必问呢？问出来你心里就好受了？”
唐宫脸上现出不屑的神色，道：“自然是他欺辱母婢。好说也是大家公子，眼皮子却浅，不过一个略微长得平头整脸的丫头，他倒稀罕得和什么似的……”
“放屁。”顾淮德说着就想上手揍唐宫，唐离却轻轻朝他摆了摆手。
她对唐商没印象，但唐宫遭了这么多罪，犯不着说假话，因为人都有自保的本能，所以他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至于唐商的“欺辱母婢”，未必存在，但这就是唐家人公认的事实。
这里未必没有内情，但时过境迁，唐商独木难支，百口莫辩，想要洗清自己的脏污已经太迟且也没什么必要。
但从唐商留书“好男儿志在四方”，却也可以看出他心志坚定，为人开阔，不是那种遇到挫折就要死要活的怂包。
还是那句话，唐商离开唐家未必是坏事，他未成年，也没功名，留在唐家就难免要遭人暗算，尤其这种品行上的短处，是后院女人们最爱做也最擅长的事，他一个男人，防不胜防，还不如一走了之。
顾淮德咣当一声把木桶掷到地上，问唐宫：“我再问你，你们母子为什么始终针对着甜宝儿，连她嫁人了都不肯罢手？”
唐宫矢口否认：“没有的事。”
顾淮德冷笑了数声，道：“甜宝儿临出嫁前，你母亲还要给她灌药，这是一。甜宝儿嫁进宋家，你母子还留了眼线，这是二。甜宝儿不过才出个门，你便迫不及待的撵出来，这是三。朱容，你是真的想死么，好啊，小爷成全你。”
唐宫没想到短短数日，顾淮德已经查出这么多东西，他不想死，横竖该说的不该说的已经说得太多，因此道：“唐离么，她是怀璧其罪。”
这话说得唐大太太都愣了，唐离也是。
顾淮德问：“怀什么璧？”
“那我就不清楚了，你便是弄死我，我也只有这三个字：不知道。”
***
顾淮德将唐宫打晕，问唐离：“甜宝儿，你觉得姓朱的狗才说的话可信吗？”
唐离道：“总有六七分可信。”
“那咱们把他送官，为姑母讨回公道。”
唐离摇头，道：“没有真凭实据，怎么送官？到时候他说是你动用私刑，他是屈打成招，再反咬一口。何况还有唐家为他撑腰……”
顾家不是唐盛的对手。
顾宣德在一旁沉默的听了半晌，这时候附和道：“甜宝儿考虑得极是，横竖人就在那儿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唐离笑了笑，道：“是啊，只要他们不死，总有报仇雪恨那一日。”
顾淮德气得骂：“可那也太便宜他了，凭什么这世道就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唐离弯眉，笑得十分娇憨，说出来的话却一点儿都不天真，她道：“谁说的，我就信奉有仇报仇，有恨解恨的原则，不让他死，让他受活罪的法子多的是。”
顾淮德年轻，难免头脑发热，本来就只想着手刃仇人，快意恩仇，哪儿禁得起唐离的激？当下便摩拳擦掌，急不可待的问唐离：“你说怎么办？我来动手。”
顾宣德看一眼母亲。
顾大太太却垂着头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顾宣德没办法，他自是不放心顾淮德和唐离的，可现如今他动弹不得，便是想帮忙也有心无力。
他唤了一声唐离：“甜宝儿，我有几句话想和你单独说。”
到这时候顾大太太才茫然回神，可一向恪守礼节的她对于顾宣德的提议居然毫无异议，甚至将磨磨蹭蹭，意欲留下的顾淮德给提溜了出去。
顾淮德不服：“什么话我不能听？二哥是甜宝的表哥，我也是啊。”
顾大太太只喝斥道：“闭嘴，再不听，看我揍你。”
临走前，她又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顾宣德，郑重其事的嘱咐他：“宣德，甜宝儿还小……”
顾宣德颇有点儿无奈。
母亲最是刚正不阿，可自己还没说什么呢，她就先替甜宝儿循上私了。
他只能道：“母亲放心。”
***
众人都退出去，连顾淮德不甘不愿的嘟囔声也渐渐消失，屋里只剩顾宣德和唐离。
顾宣德打量着唐离，唐离没有一点儿心虚，坦然的任他打量，还笑问：“表哥想要问我什么？”
顾宣德问：“甜宝儿，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恨唐家，恨姑父？”
唐离收了客套的笑，神色间慢慢凝结了雪霜，她毫不犹豫的点头：“自然是恨的。”
“那你有什么打算？可不可以和表哥说说？”
唐离没什么好瞒的，道：“阿娘不能白死，长兄和我受的苦不能白受，我总要讨回个公道。”她觑着顾宣德的神色，道：“报官不现实……”
所以她想自己解决？
顾宣德点头：“我能理解，但凡是个人，遇到这样的不公，也不会无动于衷，可你打算怎么做？”
唐离又笑了笑，反问顾宣德：“表哥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别的？”
顾宣德明白她的弦外之音，毫不犹豫的道：“自然是担心你。我有什么可怕被牵连的？至亲骨肉，谈不上牵连不牵连，便是你不许，你的事我也不会置之不理。”
“是么？”唐离明显松驰下来，道：“是担心我能力不足，还是担心我办事不妥，反倒自损自身？”
顾宣德又好气又好笑，正色道：“都有。你到底是个姑娘家，这些事，本不该由你承担。你若放心，不如都交给表哥。姑母是我们顾家人，你和阿商是我的弟弟和妹妹，但凡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也不会让你们白白受人欺负。”
他索性直说：“女人的名声最为重要，我不想将来人们提起你，只有‘心狠心辣’四个字的评价。”
唐离沉默了一瞬，问顾宣德：“表哥也觉得我心狠手辣么？”
顾淮德就是个小支使，所有那几个问题，包括如何对待唐宫的手段，都是唐离的主意。
她不在乎顾家兄弟如何看她，但如果因此生了嫌隙，那就趁早说明，她绝不会拖累他们便是。
顾宣德摇头：“甜宝儿，不要因为我年长几岁，想事做事比较冷静和理智，你就泯灭我对你和姑母的情份。听说这些不堪的实情，我只有比你更愤怒更痛苦。如果可以，我恨不能冲到唐家，将所有的始作俑者都吊起来，让他们也尝尝姑母所受的痛楚。”
唐离相信他的话。
顾宣德轻吁一口气，道：“可是你知道，那不现实，也不可能，这是个有律法的世道，不能像土匪那样，毫无缘由，无凭无据，就残酷野蛮的以命抵命。”
唐离道：“我知道啊，先前我说过，我没那么暴戾血腥，不会想着非要唐宫的命不可。”
她眼神坚毅，道：“但我也不瞒表哥，纵然他再无辜，可有因有果，权当是母债子偿吧，他也应该为他所得到的，所承受的一切付出代价。”
顾宣德颔首，表示赞同。
他无言的安抚让唐离没那么激动，她缓了缓心绪，又道：“淮德表哥有句话没说错，四年前也好，四年后也罢，唐宫他都不是三岁的孩子，他很明白改名换姓的意义。可他心甘情愿的接受了唐家长房长孙的排行，坦然自若的截胡了我兄长的亲事，这就是他的原罪。今日这几桶冷水，要不了他的命，不过是个教训，以后，只要他不犯我，我绝不会找他麻烦，但他和严三姑娘的亲事，我总要插手的。就算破坏不了，也要给他们添添恶心。”
最后一句话虽掷地有声，可到底透着年轻姑娘的小任性。
顾宣德问：“你打算怎么做？”
唐离不无凉薄的道：“把他灌醉，丢进南风馆，再给严家送信儿，最好是制造机会让他们偶遇……权当我送他们一个人情，让他们把这位严家的准女婿亲自送回唐府。”
至于唐宫怎么辩解，唐家怎么解释，严家又如何处置，那就不是她的事了。
顾宣德：“……”
这主意真够损的，可谁规定了人人都得遵行君子端方之道？圣人还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唐宫压根不是什么好人，对待坏人，何必还那么正直？
顾宣德低笑起来，道：“好，甜宝儿的想法真不错，就照甜宝儿说的办。”
他补充道：“唐宫不是一个人来的，随行的小厮、车夫就交给顾家吧。”
（修）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怀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