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讲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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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宴嗤的一声笑，道：“骨头硬可不是什么好话，不然怎么顾家落到现如今的地步？”
宋邡不明白姜宴对顾家，对宣德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只能陪笑呵呵两声。
姜宴却又话锋一转：“当年顾兴安战死于乐陵，于社稷有大过，但皇兄仁慈，只褫夺了镇国公的爵位，却并未追究他的身后之事……”
他摸了摸下巴，一脸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的模样，瞅着宋邡。
宋邡心说：那是你皇兄，好了赖了，你可以议论，可我敢吗？臣子妄议君主，那是杀头的大罪。再说，你不都说了是“陛下仁慈”？我还能说什么？
不过，顺着姜宴的话头，宋邡在脑子里转了转。
这位九王爷做事肆意任性，从不拉帮结派，也不见他和哪位朝臣结私，他此次下驾宋家，到底有什么深意没有？
他提到顾家，究竟只是碰巧遇上了，随口问问，还是意有所指？
没听说他和顾家有什么渊源？就算有，当初怎么没替顾家求情？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顾兴安虽然死了，但陛下并没定罪，虽说抄了顾家，可最后稀里糊涂并没个了局。
难保将来战事再起，陛下不会重新启用顾家人。
宋邡突然心里就是一激灵。
老话都说莫欺少年穷，顾兴安父子、兄弟虽说都死了，可顾家还有后人在，难保将来顾宣德不是顾家小辈儿中的翘楚。
所以做人还是应该把眼光放远点儿，别拿些微小事揪着人往死里折腾。
要是就此一棒子将顾宣德打死也就罢了，可万一打虎不死，将来这虎可是要反噬的。
宋邡立刻诚惶诚恐的道：“王爷所言甚是，都是小儿莽撞、粗鲁，唉，说到底都是宋某教子无方，可事出在唐家，等宋某知道，唐大人已经……咳咳，教训完了。”
姜宴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
宋邡一想，横竖锅是甩出去了一半，至于九王爷心里怎么决断，那就不归自己管了。
自家儿子是个武疯子，人尽皆知，他动手打人不稀罕，可那顾宣德却不是自家儿子打伤的，而是唐家为了所谓的公理，不关自己的事。
这事要说有错，宋珩错三分，顾家那蛮小子错三分，唐家却错四分。
姜宴笑了一声，不轻不重的来了一句，道：“唐大人还真是……大义灭亲。”
“……呵呵。”
宋邡心说，这词用在别处还好，为官作宰的，这个词虽说有些苛刻得不近人情，可好歹能论个公正之名，可“大义灭亲”用在这种家事纷争上，怎么听着那么讽刺呢。
他偷瞄了姜宴一眼，也不知这位九王爷对自己的亲家唐盛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这是不喜？厌恶？
宋邡揣摩不出姜宴的心思，只能感慨的道：“唐侍郎也是爱女心切。”
姜宴哈哈大笑：“好一个爱女心切。”
***
宋珩回了自己的院子。
唐离听说他回来了，不免心下一动。
她对宋珩的观感十分复杂，一面是对他暴躁、易怒却又不能自控的情绪有些抵触，这样的宋珩，远不能算个正常人，而唐离对于另一半的最基本要求就是成熟一点儿，理智一点儿。
可惜，宋珩和这两个“一点儿”是一点儿都不沾边。
但另一面唐离对他又十分同情兼感激。
在明知道她是个傻子还愿意娶，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痴情了吧？
只不过，初衷是好的，是否将唐离从狼牙里救出来却有待商榷。还有，宋府又是不是另一个虎口，也还不清楚。
和离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唐离现如今还真的就只能指望着和宋珩合作。
就只是，这条件要怎么谈？能不能好好的谈？他肯不肯谈呢？
踌躇间，宋珩已经迈步进来。
竹青和枫丹看向唐离。
唐离略一思忖，挥手示意竹青和枫丹退在一边，她自己迎了上去。宋珩眼角和嘴角都是青紫的，明晃晃的宣告着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唐离对他是有一丁点儿同情和怜悯的，她迎着宋珩问：“四爷的伤怎么样了？可有上过药？”
宋珩有些诧异的看向唐离。
唐离镇定的回视，任由他看。
宋珩却什么都没问，只道：“不碍事，过两天自然就好了。”他坐下，视线从桌上掠过，看着还没收拾的茶盏，问：“谁来过？”
唐离不确定他只是单纯求证，还是明知顾问，此来就是为了向她兴师问罪的。她没急着答，伸手接过竹青递过来的茶碗，搁到宋珩跟前，低眉顺眼的道：“顾家舅母。”
一个“顾”字让宋珩眉间肌肉跳了跳，他觉得眼角和嘴角刺疼了一瞬。哼了一声，满脸不悦的道：“你以后少见乱七八糟的外人。”
唐离被气了个倒仰，她狠瞪着宋珩，心说：我真不想搞歧视，可你好歹做个人吧，别让我对你的偏见越来越深。
她尽量好声好气儿的道：“舅母不是外人，是我的亲人。”
还是所剩不多，真正关心她死活，关心她过得好不好的亲人。
宋珩皱着眉，瞅着唐离，说不上是嫌弃还是别的，他直通通的道：“我不喜欢你舅母。”
唐离心想，我忍，人和人需要缘份，确实有天生气场不合，三观不合的人，她都没指望自己能让所有人喜欢，更何况是顾家舅母？横竖宋珩是男人，舅母是女人，轻易两人也不打个照面。
他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宋珩却又恼怒的道：“我也不喜欢他们叫你甜宝儿。”
唐离隐忍的挑了挑眉，到底把这口不甘的气息咽下去。
这他也管？那是她的乳名。乳名就是给亲近的人叫的。他不喜欢他可以不叫，她不强求，可别人怎么叫她，连她都控制不了。比如有叫她二丫头的，有叫她离丫头的。
他凭什么这个不许那个不许？天是王大，他是王二呗？这世上就他最大，凡事都以他为核心，什么事都他说了算呗？
行，他大爷是武疯子，不通人情世故，她不和他计较。
唐离不耻下问：“那应该叫我什么？”
“唐氏，唐离，唐二姑娘，总之什么都好。还有，你以后别再出门，不许再见外男。”
外男？这是特指顾家两位表哥吧？
唐离真是忍无可忍。这话真是好没道理，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就算仍旧是个傻子，她也需要和人来往，更何况她不是？
和人交往，融入社会，这是生而为人的根本需求，否则她困守一隅，什么都不知道，和个瞎子、聋子、傻子有什么分别。
唐离好言好语的对宋珩道：“四爷，我是个人，不是只鸟，你不可能把我一辈子都圈在笼子里。”
这世上，不是你想和谁讲道理就能讲道理的。唐离试图和宋四文明沟通，宋四却来个蛮不讲理，他猛的一拍桌子道：“我说不许就不许。”
茶碗被震得叮当作响，唐离一闭眼。倒不是怕，就是觉得又气又无奈。她暗暗吸一口气，睁开眼，按捺着脾气，极尽耐心的道：“四爷对我如此不满，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不求他爱屋及乌，但也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就恶乌及屋吧？
宋四咬牙切齿：“总之，你不许再见顾家人，不许再和顾家来往。”
一连两个“不许”，可见他态度之坚决，更可见他对顾宣德怨念有多深。就因为两人那场对打他吃了亏？唐离也来了脾气，她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许。”
既然他不讲道理，唐离一个女人，又何必和他讲什么武德？不是她不会动用心机手段，是她觉得暂时没这个必要。
两人没什么渊源，更无所谓仇怨，虽说成亲非唐离所想，但她仍旧希望两人能够平和的解决问题，而不是非得你死我活，争个输赢。
可既然和平解决问题是奢侈，她又何必呢？
她质问宋珩：“四爷凭什么？你固然挨了宣德表哥的打，固然是宣德表哥的错，可四爷就真的一点儿错都没有？若是四爷能够有事说事，有理讲理，没有先对宣德表哥动手，表哥也不会还手。”
宋珩怒目圆睁。这女人疯了，她和他讲什么对错？
总之他没错。他厉声道：“他碰你。”
唐离简直是。
她心平气和的解释道：“四爷说的是淮德表哥吧？多年不见，他也不过是一时失态。若是四爷不满意，大可以当面指出来，他不是不懂道理的浑人，不会听不进去。我也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淮德表哥也不是姑母家的聪哥儿……”
总之事情不能一概而论。
宋四不等唐离说完，猛的一抬手，掀翻了小几，茶碗飞出去，茶水泼洒出来，带着几分烫意的水珠就溅到唐离的手背上。
他在竹青等人的尖叫声叫烦躁的道：“我说不许就不许，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你妹。这占有欲可真强。
唐离并无受宠若惊的殊荣，相反只觉得头大。
就算他确实喜欢她，可这种喜欢太过物化了，压根没把她当成人，只当成了专属于他的一件物件。
这可真是秀才遇见“疯”，有理也说不清。
（修）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讲理
，还差 